雅文小说 > 其它小说 > 凤临天下 > 第159章 策王之策全文阅读

马车急速前行,终于在当日亥时初抵达了策王府。

车帘被掀开,龙允晨先下了马车,然后以极其优雅的姿势把段挽月扶下马车,牵着她的手,并肩缓缓步入策王府大门。

两边站了整整齐齐的侍女,侍女的尽头,是由缃素搀扶着的白昕颜。

虽然白昕颜在暗暗瞪着段挽月,但脸色毫无血色可言的她,给段挽月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一般,毫无生气可言。

龙允晨显然也发现了白昕颜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但他却是用冷眼应对她的深情,他甚至连敷衍的问候也没有,像是没看到她似的,拉着段挽月径直走过。

白昕颜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但并没有大吵大闹,只咬着唇,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安安静静地退下了。

段挽月回过头时,恰好看见白昕颜落寞地离开那一幕,不禁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招呼了一个侍女过来,低声问道:“侧妃怎么了?可是近来都如此?”

“自从白答应行刑后,侧妃便茶饭不思了。”

侍女暗暗瞥了一眼远去的白昕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为难似的看着段挽月,低声应道:“每日都是奴婢们好说歹说,侧妃才吃进去一丁点儿,其余的都是叫奴婢们倒了去的。”

段挽月也暗暗叹了一口气,眉头微皱:“看来白答应的去世,给她打击挺大的……除此以外,可还有不妥之处?”

侍女点头如捣蒜,赶紧应道:“夫人还有到佛堂去跪拜,一跪就是大半天的,嘴里还念念有词,精神也十分恍惚。”

“可知念的是什么?”

龙允晨突然插了一句话进来,把侍女吓得怔了一下,低眸想了想才道:“听说是些忏悔的话……奴婢只听到一些,说什么无心之失而害了谁……”

经侍女这么一说,段挽月明白了对白昕颜而言,真正的打击是什么了,于是默默地看着龙允晨,只见龙允晨皱了皱眉:“知道了,去忙吧。”

打发了侍女以后,段挽月本以为龙允晨会说些什么,但他只拉着她,和她继续走着,一声不吭。

段挽月有些忍不住,想起方才白昕颜的举动,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于是抬起头,看着他道:“她竟然不知?”

“不知。”

龙允晨淡淡地吐了两个字出来,段挽月听得一阵汗颜,但见他自顾自地拽着她走时,也不多问了——他若是心情好,自然会和她说缘由,而他眼下,显然是无意解释,就算她问了,也是白问。

“你也真够绝情的。”

段挽月又叹了一口气,垂了垂眸,低声感叹道:“她好歹是你表妹,如今她似乎无心苟活,你也不安慰安慰她……真是有够可怜的了。”

“她害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可怜可怜我?”

龙允晨冷冷一笑,低头横了一眼段挽月,神色冰冷:“既然她无心再活,那就劳烦夫人去劝劝她,让她死得更有意义一些——忏悔不是说说就行,关键是有何举动。”

段挽月猛地一怔,似乎还没有想明白他的话,一脸茫然地问道:“怎么个有意义法?”

“我们还缺个证人。”

龙允晨收起了冰霜般的神色,浅笑着看着段挽月,意味深长道:“缺一个指证是宁妃娘娘散播谣言,逼疯母后的证人。”

“你……”

段挽月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完全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低眸一想起他先前想对若雪做的事后,不由得冷冷地笑了:“呵,你还真是什么人都能用……”

段挽月的心彻底寒了,才对他提起好感一瞬间灭了——会不会有一天,他也会让她死得有意义一些?

龙允晨听罢,只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

段挽月扯着嘴角笑了笑,一脸的悲哀:“只是因为他们妨碍了你夺位,所以你都要他们死吗?”

“不是。”

龙允晨垂眸看着她,目光有些不忍:“只是因为,他们要我死。”

他此时的解释让段挽月有些害怕了——她可是也曾想要他的命的啊!

段挽月不由得低下了头,方才心寒被心虚取而代之,沉默了两秒后,又叹了一口气,赶紧转移话题:“可她是不知情的……凭她对你的情义,她早知那药会害你,她宁可自己香消玉殒,也不愿你有个三长两短。”

段挽月此时想起白昕颜对龙允晨的感情,对比起她自己来,不禁有些惭愧,于是更同情多她几分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起她来了?”

龙允晨横了一眼段挽月,淡淡地哼了一句,段挽月眉头一皱,解释道:“不是喜欢她……我只是觉得,如今连苟活都变得这么难了吗?”

穿越过来以后,段挽月已养成了人不犯她,她不犯人的习惯了,而白昕颜害的毕竟不是她,虽然白昕颜也给她下过绊子,但她对白昕颜却无半点儿杀心——或许真应了那句,针不扎到她身上,她就不会知道疼。

“后宫向来如此。”

龙允晨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眼前某处,眼底有点点笑意涌动,只听见他幽幽道:“我从前也这么认为,但有了你以后,就不觉得难了。”

段挽月怔在了原地,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仅是一句话,段挽月就有些心软了,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暗暗瞪了一眼小四,只见他又转过头来,温和地看着她,笑道:“都是夫人的功劳。”

段挽月依旧不作声,愤愤地白了他一眼,不得不屈服于他:“……算了,我明天再去找她。”

“多谢夫人。”

龙允晨得意地笑了,十分体贴地为段挽月开了寝室的门,低声让若岚把天珑和天珞安置好,便啪地一声关上了门,悠悠道:“你知道么,母后入宫不久后,家里就发生了一场大火,无人生还。”

段挽月微微一愣,拉开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往下说。

“当年母后称悲伤过度,不愿回乡处理家人后事,只求父皇风光大葬。”

龙允晨也拉了把椅子到她身边去,挨着她坐下,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别处,幽幽道:“那场火,烧得可比梧桐阁那场干净多了。”

段挽月眉头一皱,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干净?”

“嗯。”龙允晨点了点头,低声应道:“死得干净。”

段挽月的心咯噔一下,像是猜到了些许,赶紧正了正色身子,一脸严肃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那是有人故意为之?”

“嗯。”

“如此蹊跷,难道母后就没有去查?”

“有什么好查的——这可是她自己做的。”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龙允晨轻轻笑了一声,颇有不屑之意,而后又用奇怪的眼神瞥了一眼段挽月,淡淡地应道,但段挽月却不淡定了——

“你说什么?”

“可……她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家人?”

段挽月想不明白了,皇后为何要灭自家门户——这是有多大的仇?

龙允晨并没有回答,起身打开了房门,吩咐了锦瑟一句后,又坐了回去,才悠悠道:“自古以来,灭门绝户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杀人灭口?”

“夫人果然聪明。”

龙允晨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段挽月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段挽月眉头拧紧了几分,笃定了方才的猜测:“那就是说,母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龙允晨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了,忽地就转了话题,开始说起林妈妈暴毙,以及他到鸾鸣宫偏阁的事来了。

“在我记忆里,母后从不戴发冠。”

好不容易说完了偏阁,龙允晨忽地又把话题扯回了皇后身上来,却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开端:“她总说那发冠太重,她骨质疏松,脖子根本就受不了,而且她面容娇小,清秀耐看,这倒是深讨父皇喜爱。”

段挽月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赞同道:“我记得,母后戴的首饰虽然华丽,却不张扬,恰到好处,颇有母仪天下之范。”

“母后的品位不俗气。”

龙允晨肯定了段挽月的话,接着往下说:“在颜色方面,你们女子比较在行——你觉得母后会穿一些大红大绿的衣服么?”

“不会。”

段挽月想也不想就应道,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这才说起她的理由来:“母后对颜色的要求极高,无论是出席宫廷晚宴,还是春围出行——比如红色,像元夕宫宴上的那套,她就把握得很好。”

龙允晨赞同似的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段挽月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猜母后似乎是偏爱暗色系的,这一点,可能与她的性格有关——且不说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穿戴要求极高,单凭她那沉稳隐忍的性格而言,绝非这种庸俗之人。”

“但我在那阁楼里看到的,都是些颜色鲜艳的裙子。”

龙允晨点了点头,待段挽月分析完了以后,这才接过话:“而且不光是颜色不妥,就连尺码,看上去也比母后平日里的尺寸大上半圈。”

“你想说什么?”

段挽月的心沉了沉,虽然还是有些不解,但她心中已有了猜测,而龙允晨似乎也是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微微一笑,道:“我在想,那些衣服,很有可能不是母后的。”

“但不是说那都是皇后从家中带进宫里的吗?”

段挽月皱了皱眉,显然她方才想的也是这个可能性,但更让她不安的是,龙允晨接下来的判断:“所以我猜,皇后,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皇后。”

如今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了皇后的身份是极有问题的,段挽月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了——这个时代,竟是连一国之母也能假扮替代的?

“所以……那专门看守阁楼的林妈妈,岂不是知情人?”

段挽月极不情愿地接受这个令人咂舌的事实,追问道:“可若如此,皇后怎会放心让她去看守?”

“林妈妈是个哑巴。”

正如当初龙允晨所疑惑的那般,所以面对段挽月的疑问,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只应了这一句,便立刻转了话题:“这世上只两种人是不会说话的——一种是哑巴,另一种,你猜猜看。”

段挽月的心猛地颤了一下,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一种夹杂着恐惧的不安忽地涌上心头,她不由得微微一颤,低声毫无底气地吐出两个字来,问道:“……死人?”

“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