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其它小说 > 卿谋江山不谋君 > 第二一七章:属于全文阅读

宫婢们连忙跟上琉璃的步伐。

凌岚回转过身看着那道夺人眼球的背影,心中暗暗思量起来,她刚才所说的事情一定不是空穴来风,可他真的没有派过人去刺杀她。

但她将话说的那么肯定,应当是确有其事,那么究竟是谁假借他的名义去刺杀她?

等等,假借他的名义行事没有任何意义,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就是刺杀之人确实是他手下的人,因为还有一个人能驱使他们——

他的母亲。

之前曾听母亲提起过,他的皇兄想要招揽她为自己的谋士,如果是因为她的到来能令凌湛如虎添翼的话,母亲确实像是会兵行险招之人。

他急忙向前快走了几步,“皇……”称呼一出口忽然想起她刚刚所说的话,话到嘴边连忙改过口来,“柳……柳姑娘,你且稍等。”

听到他的称呼,琉璃脚下一顿,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听话,举着伞转过身来,看着他不过因快走了两步便气息不稳的样子,开口道,“岚王爷还有何事?”

凌岚有些迟疑,可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柳姑娘,我想问,关于你方才所说的事,你之后会有什么打算?”

琉璃听言,这是在担心她会对他的母亲下手吗?

她眼中平静,没有一丝情绪,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没有任何打算,若真有什么打算,那早在去年的九月便将事情处理了。”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似有若无地从他脆弱的颈间一扫而过。

凌岚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有一阵凉风从上面习过,忽然有些冷飕飕的。

他一手执着伞不方便行礼,但仍是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抱歉,但是多谢。”

琉璃坦然地受了他的一礼后,便当这件事两清了,正准备回身之时,却蓦然看到勤政殿外立着一道紫金色的身影。

温文男子负手而立,在淅淅沥沥的雨帘之下,淡笑着望着他们二人,如春风拂面一般,只是不知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

凌岚顺着琉璃的视线往上看去,本就惨白的面色更白透了一分。

凌湛缓缓地踱着步子从石阶上走了下来,德纯高举着油纸伞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他们的方向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从四面八方扑来的庞大气势。

“与四弟在聊什么?”他十分自然地站在琉璃身侧,没看凌岚,而是偏过头对着她温柔地问道,瞳眸幽深,一望无底。

琉璃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地将她与凌岚之间划出一道清晰的界线,仿佛她只是他的独有一般,但她对此本也无所谓,平静地回道,“叙旧。”

凌湛语气微顿,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哦?朕倒是不知道,你与四弟何时成了旧识?”

以凌岚这样残破的身子,便是如今大好,出个帝都都已是极限,更别说从前,恐怕连宫门都走不出去,那他们二人又是怎么相识的?

“缘分总是很奇妙的,不是吗?”

凌岚见琉璃将目光投向了他,他张了张口,最终无声地点了点头,毕竟他若是称呼她为“柳姑娘”,恐怕皇兄会饶不了他,但是他若称呼她为“皇嫂”,恐怕她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他今日竟是要被一个称呼生生折磨吗?

不过凌湛显然并不想在这里多言,“今日走了这么多路,累了吧,四弟身子弱,便不要让他在雨中站太久了。”

琉璃本来便打算回去了,所以就顺着他的话应道,“嗯,岚王爷,后会有期。”

在回紫宸殿的路上,二人相对无言地走着,转过林荫道后,凌湛才悠悠道,“你对四弟似乎与对旁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石道这里设了一扇连通内外宫殿的门,琉璃舍了宫婢的搀扶,微微提了下裙摆,自己抬步跨了过去。

凌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当时他们说话的声音轻,且他站的远,又有雨声干扰,所以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但是她的神情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就是有些不同。

琉璃看了他一眼,姿态闲适,“他很简单。”

“简单?”凌湛眸中神色变幻几许,扬唇一笑,语气有些莫名,“你不是在与朕说笑吧?”

他这个四弟是何样的人,他又怎会不知?

琉璃摇了摇头,“你又怎知他的伪装不是伪装出来的呢?或许连他自己都忘了他本该是个怎样的人。”

凌湛凝起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很想问,她眼中的他又是什么样子的。

秋雨飘摇无方向可寻,凉丝丝的雨水顺着伞面飘了过来,也飘到了凌湛的脸颊之上,冷意顺着脸颊爬上来,凉风吹得他也清醒了些。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入夜。

静谧的寝宫中,雨后方歇,夜幕降临,秋雨过后更显凉薄,但紫宸殿内依旧香薰袅袅,一派温和暖意。

琉璃做着她一贯以来的相同动作,手执一本书倾倚在软榻之上,软榻上的正红锦绸将她身上的洁白素绢裙衫衬得飘逸出尘,配着她略显清冷的神色,清雅而不失华贵。

没过多久,她毫不意外地听到了外间传来众人跪地请安的响动。

“参见皇上。”

然后便见凌湛从房门外走了进来,随行的德纯抱着高高一堆折子,摆放到了书案上,又连忙退了出去。

琉璃对他每日都带着奏折来此批阅一事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有起身相迎,也没有抬头看去一眼,只对着边上的高脚铜鹤灯将书向后翻了一页。

凌湛在书案后坐定,微微抬头朝琉璃的方向递去一眼,在不久前,他还不曾想过,有一日,他们二人能同处一室,如此和谐地相处。

他随手翻了一本奏折,是礼部提交的关于大婚当日的奏程,细细地阅览了一遍,提笔在奏折上落下几笔,笔落未停,头也未抬,他便问寝卧中的另一人道,“婚期将近,心中可会觉得紧张?”

不过这另一个人显然没有觉得这话是在问她的自觉,又将手中书籍往后翻了一页,并未搭理他。

长久没有得到回应,凌湛笔触一停,抬头探究般的看向她,见她像是将全副身心都投入了书中一般,低声一笑,“你当朕是在问谁?”

琉璃翻书的手一顿,好像恍然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问她,微微抬了下眸,漂亮的眸色不为所动,漫不经心地回道,“有何可紧张的?”

凌湛顿住了笔,心中一动,雅致的双眸中倏尔绽出危险的光芒,“你是因为对朕有信心,还是对他有信心?”

琉璃翻着书页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偏过头迎上他的目光,反问道,“凌君以为呢?”

凌湛深眸凝视她片刻,唇角温凉的笑容一瞬间自信到让人目眩,朗朗笑起道,“那朕便当你是对朕有信心了。”

她几乎要被他说笑了,琉璃似笑非笑地低下头去,狠狠捏了一下手中书页一角,不过脸色比起方才却凝重了一分。

凌湛从刚才音落便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到她这个细微的举动时,目色一沉,“你以为他还能将你从我手中带走吗?这几日连他的半个身影都未见,或许早便已经放弃了。”

“据我所知,凌君早已将他看作了对手,如今便是这般看待自己的对手的?”琉璃复又抬起头来,见他姿态悠然,一双漆黑的瞳眸却如深海一般无底,被那双眼睛一看,仿佛心中的所思所想都无所遁形。

“如今各国使臣都已陆续到达繁冠,谁知他会不会便是南夜使臣之一,到时候,也许萧王爷真想喝朕和你的一杯喜酒呢。见好就收,识时务者为俊杰,朕亦是欣赏这样的对手的。”凌湛淡淡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目若无人的狂妄。

一旁的高脚铜鹤灯将她的脸照的忽明忽灭,如她此时眼中的神色一般,融入了烛火之中,她道,“既然凌君如此有自信,那在下也无话可说。”

顷刻间,透着融融暖意的紫宸殿顿时冷寂了下来,好似窗外的冷风不经意间席卷入了殿内,一室生寒。

长时间的静默下,凌湛率先打破了此时压抑的气氛,他皱眉瞧着她,温和之下埋着一层透凉,“所以,你还是想着要怎么离开吗?”

琉璃却笑了,瞧着他平淡的开口,“凌君明明知道,我不属于这里。”

“可惜你别无选择,你只能属于这里,朕会让你属于这里!”凌湛收回视线,紧握的朱笔“咔”地一声断在了手中,他丢下断笔,扔下一句话,起身走了出去。

德纯立即小跑了进来,将书案上的奏折又全部抱起,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听着外间的脚步声渐息,琉璃轻叹了口气,随手将书搁在了一边,睁着双眼仰躺在软榻之上,静静地盯着穹顶出了会儿神,许久才从软榻上起身,挥退了所有想要近前伺候的宫婢,亲自上前将寝卧的房门关了起来。

像是将这整座宫城的浮华、富贵、尊绝都关在了门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