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洪承畴十三万大军向松山挺进,到天明时分,已经在松山之上聚集。洪承畴命令就地安营,休息片刻,便向锦州方向推进。

吴三桂道:“洪督师,皇太极的军队看来晚了一步,此地向前数步就到了锦州。我想皇太极一定把人马全都驻扎在那里,等我们过去。”

洪承畴道:“只要我们与皇太极开战,祖大寿会配合我们,他锦州城内还有四万守军,两股力量夹击之下,我们胜算极大。”

正说着,突然听得“轰隆隆”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初时声音稀散,到后来就连绵不绝,声声不断,直震得脚下的大地都随之震颤。

众军士听得头皮发麻,耳膜发颤,议论纷纷,吴三桂纵马到至高点,扫视一圈,惊道:“洪督师不好,皇太极正在炮轰锦州城。”

洪承畴闻言大惊,纵马上了高处,远远望去,只见距此地不过十几里处的锦州城外,硝烟弥漫,炮声隆隆,皇太极的炮队正在集中轰炸。

洪承畴将马鞭一挥道:“出发,前往锦州救援。”

大军前行不过几步,只听得前方战鼓喧天,东南角、东北角突然杀出两队人马,旌旗闪闪,刀剑生光,人声喧哗,马蹄飞扬,滚滚烟尘中,如风似电般地冲到眼前。

洪承畴将手一举,大军停住,前排神枪营就绪,正准备放枪,但那队人马却迅速后撤,后队变前队,向后退出五百米整。

这队人马刚刚消停,又听得一声炮鸣,又有两队人马自西北角、西南角杀出,与前两队会合至一处,四队军马汇集后即向后撤,行动整齐有如一人,再次后退至五百米。

王朴看得头晕脑涨,问吴三桂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进攻,反而往后退?”

吴三桂也不明就里,没有回答。

四队人马集为一队,站在松山脚下,如一棵棵苍松伫立不动,形成了一批人海森林。只听得炮声隆隆间,自他们身后,清军如蝼蚁般从四面八方汇集,渐渐地与这最先出来的四队人马汇成一条汪洋大海,倾刻间就黑压压地将前方堵住。清军人数越来越多,但却难得的是行动统一,只听得脚步声、马蹄声和衣服的摩擦声刷刷传来,竟然全军无一人喧哗,也不发出一点声息,几万军马,荷枪戟立,静如松柏。

洪承畴道:“玩的什么阵仗?吴三桂,你领一千人马,过去掠阵!”

吴三桂应了一声,率一千军马向敌军冲去,眼见着这一千军马已经冲到敌人面前,突然只得“嗖嗖”风声大起,只见在清军后面飞出满天冷箭,射向空中,一时天空如蝗虫密布,射向吴三桂军中。

吴三桂大叫:“撤!”这一千军马行动极快,迅速回撤,但即便如此,也有几人身中冷箭,翻身落马。

吴三桂道:“好奸贼!”回身就是一箭,这一箭射得力大且狠,一直射进了清军营中,只听得一声闷哼,一名骑在马上的将领胸口中箭,翻身落马。

“好!”明军见小吴将军一个回马箭,瞅都不瞅就射死对方一名将官,欢声雷动。

欢声过后,突然清军中冲出一人,骑白马,着黄色衣服,冲出阵来,只向明军阵营跑去,他出发之地距明军营还有一段距离,但此人坐骑却是极快,迅速已跑到两军对峙的中间地带,“刷”的一箭也射向明军营中,箭射完看都不看,转身回撤。

只听得明军阵中一声闷哼,前排一名游击胸中中箭,也是倒地。这人从军中跑出来,这一箭的射程比吴三桂还要远了几分。

“踏!”清军阵中没有欢呼声音,但所有军士以脚踏地,以示敬佩。万马军中,人人的脚都踏在地上,连地都抖了几抖。

洪承畴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示人,给本帅拿箭来!”左右将箭递上,洪承畴纵马前行几步,拉弓放箭,这一箭射出的既快又远,如电光飞跃,竟然飞出五百米开外,一路追到了黄衣人的后心。

“好!”明军大声欢呼,洪承畴这一箭的射程比那黄衣人远了将近一倍,但难得的是准确度一点都没有偏差,大家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主帅竟然臂力如此惊人,眼见着这一箭长了眼睛一样疾追到了黄衣人的背心处,他就是有回天之术,也不可能躲过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突然从清军阵营中飞出一箭,也是来得急去得猛,正射在洪承畴射出去的这一箭的箭杆上,虽然相隔甚远,但大家似乎都听到了“喀嚓”的一声,洪承畴的箭竟然从中被射得断为两截。

洪承畴脸色微变,自已刚才为了炫技压住对方,远远地射出一箭已经倾尽所能,却没料到清军也有绝顶高手,后发先至,竟然射折了自己这毕生精力凝结的一箭,其准确度与力度,实乃生平从所未见。这一箭落地,只听得清军突然集体欢呼,声震山谷:“大清皇帝皇太极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得一声炮起,清军如潮水般地分开两股,一路人马自军中奔出,全是穿着黄衣的骑士,在这彪军马中间,八面大旗迎风招展,共分为黄、白、红、蓝等八色,一队队长予手、刀斧手、盾牌手、弓箭手前呼后拥,分列两旁,八名锦袍大将簇拥着一个身着黄色盔甲的主帅来到阵前。

吴三桂道:“此人就是皇太极,末将认得他。那射箭的黄衣人是他手下大将多铎。”

洪承畴道:“刚才那一箭就是他射的?这人的箭法之高,不可想象。”

刚才那一箭确实是皇太极射出的。箭射出后,他扬起手手中的弯弓在天空一挥,众军士不再喊他的名字,刹时间,几万人的军队肃然无声,突然静了下来,明军耳边只听呼呼风声掠过。

渐渐地风声越来越大,但这次大家看得清楚,不是有风刮起,而是清军正在缓步前行,一步步向明军挪进,几万清军一齐迈动脚步,发出的动静,正如有大风刮过一样。

在这前进的队伍中,带队驱骑缓行的正是大清皇帝皇太极本人。在座的八大总兵都是能征善战之辈,但见清军如此气势,几万人竟然在主帅挥弓之后悄无声息,行动整齐有如一人,无不心惊,此时虽然天地间一片沉寂,但在大家看来,清军这样一步步逼近,却比狂热嘶吼更加惊心。

洪承畴对吴三桂道:“命神机营、神箭营准备,等他们一进射程,马上放箭放枪,把皇太极留给我,我要一箭将他射于马下。”

早有人把弓箭递了过来,洪承畴将弓执于左手,右手扣了三只箭,准备施展平生绝学,只等射程一到,一弓拉开,三箭齐出,要皇太极的命。

眼见着清军一步步迈进,马科急道:“大帅,现在放火器可以了,放不放?”洪承畴道:“再等他们走近五步,这个射程,箭也可以伤了他们。”

好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话,皇太极突然将手一挥,清军刷的一声,全体站住,不再前行了。明军各大将领见此情景都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洪承畴隐约感到不妥,道:“不等了,神枪营准备!”

就在这时,走在前排的清军向两边分开,后队的清兵突显出来,却见一架架大炮正对准着明军大营。

吴三桂大叫一声:“糟!”原来清军步步前行,其实是掩护在后面的炮兵营,如今他们进入了自已的火器射程中,但神枪营的火器论强度论射程是远远不及皇太极的红衣大炮的。

“放!”怒吼声在两军中同时响起,神枪营与皇太极的炮队同时开火,只见硝烟四散之际,明军神枪营军士纷纷被炮火击中倒地。

“再放!”清军打出第二炮,又是一阵烟雾迷散,明军阵营大乱,只听得“得得”声响,清军阵营中杀出一对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向明军阵营,只刻间,已经追杀至眼前。吴三桂、马科见势不好,一声令下,率手下骑兵营两千人出来迎战。双方后援怕伤着自己人,不敢再放炮,而是纷纷放箭,在炮火笼罩中,箭矢如雨,不断有人翻身下马,有明军也有清军,也不知是哪方的箭射到的。

两军已经厮杀到一处,清军个个勇猛,明军也不示弱,只见得血肉横飞间,尸首垒集。吴三桂手挥大刀,接连砍杀数名清军头领,但清军却越围越多,只见一股股人流突破箭雨杀将进来,这两千人死伤泰半,渐渐支持不住。

洪承畴道:“杨国柱何在?”杨国柱应了一声,洪承畴道,“你带步兵上去解吴将军之围!”

杨国柱应了一声,率领三千步兵杀入阵中,步兵在山海关训练多年,一入阵中,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削马腿,这是洪承畴针对清军骑兵厉害而特别训练的。杨国柱手下的所有步兵,身后全带着西域产的弯刀,刀向前一拧一勾,马腿就被硬生生连皮带肉地拉了下来。

只见步兵杀入战团之中,砍瓜切菜一般,倾刻间就将骑兵营的马腿砍伤大半,但见刀光闪闪之处,一匹匹马纷纷跌倒,明军阵营欢声一片,但随即却突然冒起阵阵白烟,只听得明军连声惨呼,步兵阵营乱成一团。

“糟糕,马腿上系有石灰袋,皇太极好歹毒!”洪承畴惊道。原来皇太极早预料到他这一手,在所有马腿里侧都绑了一个石灰袋,步兵一刀砍下,马腿折断,石灰袋也泄漏,石灰飞舞,吹进步兵眼中,一下子就有多一半人眼睛烧瞎。

只听得一声声惨呼,明军这一队步兵捂着眼睛痛不欲生,战场中石灰飞舞,无论是清军,还是明军,眼中只要进了石灰,便都目不见物,再也没有了战斗力。就在此时,却听得一声炮响,又一支骑兵杀阵中,这次是由大将杜度带队,这一组人眼睛上蒙有黑纱,石灰不能渗入眼中,又能看见眼前的景象,自然是大占便宜。这一群人杀入阵营,砍瓜切菜一般,将明军杀得人头滚滚,惨呼连连,吴三桂、马科、杨国柱三位主将支持不住,向后撤退。

洪承畴道:“王朴何在?带三千军马速去救援。”

王朴应了一声,率三千军马杀入阵中。在浓浓的白烟中,只见杜度勇猛非常,手中一支丈八蛇矛斩杀无数明军,一名明军将领手持钢刀将他截住,战不了几个回合,杜度一声怒吼,一枪将他自前心穿过,杜度大叫一声,使出蛮力,将这人挑了起来,在空中接连转了几个圈,清军大受鼓舞,拼力冲杀,势如破竹,明军死伤惨重。王朴见他们如此生猛,吓得腿有些发软,指挥军士向前顶住,自己却在后面押阵。

如此一来,双方刚交锋的第一个照面就都投入五六千兵力,这一万多人在松山脚下以硬碰硬,死伤无数。正在厮杀中,却听得一声炮响,皇太极阵中代善又率两千亲兵杀将过来,在他们身后,炮兵营推动大炮,隆隆声中,向战火中推进。

洪承畴道:“他们要炮轰我军大营,神炮营听着,给我架炮射击!”说着话手中扣着一支箭,搭弓上箭,一箭射向杜度,他一直观察多时,此时见杜度落单,找着了机会。

这一箭破空而来,哧的一声直向杜度面门,混乱中杜度似有预感,将脸向左一偏,这一箭没能射到他的脸,“扑”的一声射入他左肩之中。

杜度虽然中箭,但此人极为凶悍,竟然忍住疼痛,一声怒喝,将箭从肩头拔出,单手用力,将箭折为两截,也不顾肩上血流如注,又杀入阵中,明军见这人如此勇武,不禁胆寒,纷纷躲着他。

洪承畴见明军已经抵挡不住,这样一路退下来,非让清军如潮水一样地攻上来不可,再说对方炮兵营已经架上了炮,大炮再一轰,自已这边伤亡更重。于是狠一狠心,道:“神炮营,架起炮来,给我轰他们!”

负责炮营的蓟州总兵白广恩闻言一愣,道:“大帅,放炮打他们?可是我们的人也在里面,炮火一起,误伤了怎么办?”

洪承畴道:“不妨事,给我打就是。”

明军架起大炮,向战场中一阵狂轰乱炸,可怜刚进去增援的明军,在混乱中被自己人炸死不少。炮声隆隆,吴三桂等人急忙撤出。而清军凶悍,在炮火中虽被伤及无数,但仍不退,依然忘我厮杀。

就在松山两军肉搏之际,距松山后身不过十几公里处的杏山也开战了。清军大将阿济格带着镶黄旗两营士兵进攻杏山守军。

阿济格命手下军士在箭头之上抹上火石粉,射向守军大营,然后又准备了几百把火把,将火焰点在箭头之上,又一轮射向军营中,火石粉遇火则燃,万箭齐发,如同打出几万发炮弹,只片刻间,杏山之上已经是一片火海,守军将士人人身上带火,自顾不暇,烧焦的味道充斥于鼻,阵营大乱,总兵王廷臣只带领一万人驻守杏山,主力与精锐都在松山,实在抵挡不住,不得不率军向松山会合。

阿济格也不紧逼,只在后面大呼小叫,驱兵在后面追赶,杏山守军大规模向松山撤退,剩下来不及逃走的,在经过烟薰火燎之后,已经没有战斗力,被阿济格悉数消灭。

杏山只在瞬间失守,塔山也好不了多少,杏山大火刚起,驻守在塔山的曹变蛟,就遇上了生平劲敌——多铎。多铎率正白旗四个营与阿济格部一道出来,分兵两路,进攻塔山,曹变蛟拼死抵挡,多铎部伤亡不小,但硬撑住不退,这一部的士兵自多铎起,个个勇猛异常,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仍然勇往直前,明军看得胆寒,怯战心理极盛,曹变蛟牢牢守住阵脚,不敢贸然出战。

短短半天时间,三处战火烽起,双方死亡惨重。而就在这三处硝烟弥漫之间,一只明军则由山的另一侧翻山而来,来到杏山与塔山交界之处。

这支军队正是多尔衮的正白旗,事实上昨晚上他们已经潜入明军军事重地,换上明军服装,潜伏多时,战争一打起来,多尔衮立刻率军士突围,直奔杏山附近的戚家堡一带。

皇太极的计划是在松山后面,松山与杏山之间挖一条深八尺、宽丈余的壕沟,埋上炸药引爆后,马匹与人都不能跨过,这样就把松山、杏山与塔山隔开,粮食运不过去。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三部殿后,就这样把洪承畴彻底包围。

三座山头同时开战,这给多尔衮带来了难得的时机,多尔衮自己领一彪人马在外督战,然后命部下一千工兵,迅速挖壕,一千人轮锹挥镐,只片刻间就在地上挖出一道深深的壕沟,由此向两边扩展,左边至松山后身王宝山附近,右路直通大海。

多尔衮知道时间紧急,不能等洪承畴意识过来,发来援军,此时只能盼着皇太极、多铎部牵住明军两股主力,不给他们缓手之机。于是,命自己部下六百亲兵,也加入到挖沟的工作中,一千六百人迅速猛干,只半天工夫,已经挖出一条大沟。

这边,皇太极大军主力与洪承畴主力激战半天,双方各自发射炮弹近几百枚,松山被炸得满目疮痍,清军死伤无数,但勇悍之极,进攻一轮一轮就没有停止过,饶是洪承畴久经杀场,此时也不禁惊得面容失色。明军伤亡亦重,吴三桂、马科、王朴三部只半天时间,死伤近万人。

战事打到中午,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清军大将杜度身受重伤,退回大营,济尔哈朗的军队又冲杀上来。吴三桂遍身是血,几番率队冲杀,喘息都已困难,他驱马到洪承畴面前,道:“督师,鞑子兵真的是疯了,怎么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战斗力太强!我军有些挺不住了。”

洪承畴焦急地道:“锦州那边不知怎么样了?本应里应外合,但现在瘸了一条腿,祖大寿要挺住才好,咱们必须挺住,如果这一仗输了,下面的仗就没法打。”

锦州城内,祖大寿也不好过,豪格在城外架起五十座大炮,轰炸了整整一个上午,祖大寿坚壁清野,命众将严防死守,不能贸然露头。祖大寿算计好了,炮弹数量有限,估计挺得一时三刻,豪格部炮弹发完,就可缓解困境。

清军大营,皇太极与范文程商议下一步进攻事宜。范文程道:“已经打了整整四个时辰,我与敌双方军士都已疲倦不堪,但此战不能拖,我们打得越紧,多尔衮那边就越松,我请皇上再派莽古尔泰贝勒配合济尔哈朗再发起第二轮进攻,再拖得一个时辰,我想睿亲王那边大事可成。”

皇太极点了点头,自开战以来,他的鼻血就流个不停,不得不手拿一块绢布不停地擦拭。他一边擦着鼻子一边说道:“范先生说的是,下午这一战,我就亲自带队,杀他们个溃不成军!”

范文程道:“皇上你身体有恙,这一仗,我看莽古尔泰贝勒也能胜任,您就不要再犯险了。”

皇太极道:“胜负在此一举,我军经过上午一场大仗,军心已经有些松懈,我不出来,谁能压服得住?”

下午战事稍缓,清军不再发动进攻,洪承畴稍得喘息,命士兵暂时休息用餐,自己连饭也顾不得吃,组织八大总兵商讨下面的战事,没说得几句,突然听得外面鼓声震天,清军竟然又杀了上来。

洪承畴出得军营,只见松山脚下黄旗飘展,一队队黄衣卫士纵马飞来,矢箭如雨,速度极快,在这组队伍中,一杆绣着黄龙的大旗迎风飘扬,大旗底下,一员大将手拿一柄大刀,足有五尺见长,刀宽背厚,虎虎生风,有如天神下凡,他身边有八名偏将围伺,更有刀斧手、弓箭手五百名跟随,只听得清军中一片呐喊:“大清皇帝、巴图鲁皇太极万岁万岁万万岁!”一骑人纵马狂奔,迅速杀入战团。

皇太极手中大刀飞舞,他的刀比常人的长且宽出许多,一刀下去,几乎很少斩杀一人,必斩杀两人以上。只见他刀风起处,明军几乎没有任何抵挡之力,只见得皇太极的刀到了哪里,哪里就是人头滚滚坠落,明军心惊胆战,人群如海水退潮一般地让出一条路来,皇太极四处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清军军心大震,随着君主一路杀来,明军被杀得溃不成军,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只有逃窜的份了。

洪承畴道:“谁的军队在前阵拒敌?”王朴上前一步道:“禀督师,是末将的。”洪承畴道:“你去挡一挡吧?”

王朴满脸苦色,道:“督师大人,末将腿上中了一箭,走不了了。”说完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洪承畴环顾众人,只见他眼光到处,几位总兵纷纷将头低下,不敢看他,看来皇太极勇武,人人畏惧。看到吴三桂处,吴三桂咬咬牙,道:“督师,末将愿前往迎击皇太极。”

“算了,”洪承畴摇摇头,疲倦地说,“人家皇帝都亲自来了,我这个主帅没有意义再躲下去吧。来人,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出战。”

早有人将马牵了过来,洪承畴跳上座骑,手拿一柄银枪,纵马飞驰入军中,吴三桂怕他有事,不等吩咐就跟在身后。洪承畴高声喊道:“皇太极听着,你敢枉杀我大明将士,今日我来取你性命,速来受死!”

战事惨烈,人声鼎沸,但在这混乱之中,洪承畴这一嗓子喊出来,竟然声震山间,人人都听得清楚。大家心中一凛,只听得皇太极哈哈笑道:“好,五省总督大人,咱们就来会一会,看看是你的枪更厉害,还是我的刀更无情!”

两骑飞驰着靠近,大家自动地让开一条路,让他们顺利会合。洪承畴驱骑到皇太极眼前,也不多话,一枪刺出,手中白光一闪,枪尖疾射向皇太极喉咙处,只听“当”的一声,皇太极封刀去挡,刀背碰在枪杆之上,崩出火花,皇太极身子晃了一晃,洪承畴虎口崩裂。两人只交手一下,立刻有惺惺相惜之意,皇太极道:“好枪法,不愧是明廷第一将领,只可惜跟错了人!”洪承畴笑道:“大王你也武功了得,只可惜,今日却要洪某送你上路了!”

两人抖擞精神,战到一处,杀得难解难分之时,突然听得头顶一声霹雳,震耳欲聋,两人情不自禁都抬头望去,却见在遥远的天空之上,五朵礼花徐徐绽放,灿烂光辉,映红了本已经有些阴霾的天空。

看礼花开之处,似乎正对着松山的后山杏山方向,礼花放后,只听得一阵阵隆隆爆炸之声,在山那边传来。皇太极本已提刀在手,准备放手一搏,此时略一思索,突然大喜,道:“大计已成,退兵。”说完竟不等洪承畴接招,将手一挥,转身就走,大军退潮一般地向后撤去。

打了整整一天,明军已经疲倦不堪,此时皇太极突然撤兵,大家全是百思不解,不过,对于明军来说,皇太极肯放手,当然也是个好消息,至少也可以暂作休整。洪承畴也不愿再作困兽之争,告诉大家穷寇莫追,急忙命大军就地集结,稍作休整,明日再战。

一天之战,双方死伤甚众,明军这方阵亡约七千人,伤者四千人。所死伤之人,参战的总兵各部都有,以吴三桂部、王朴部、白广恩闻三部伤者最多,大家白天见了清军的凶悍,一个个心惊胆寒,不敢想象以后的战事还会惨烈到什么程度。

皇太极因何突然退兵?各大总兵当晚议论纷纷,但用不了多久答案就知晓了。没到晚间,前屯卫总兵王廷臣只带着几百人狼狈地前来会合,他告诉洪承畴,杏山已经失守,现在阿济格、多铎联军正在攻打塔山曹变蛟部,而在杏山与松山之间,只一天工夫,突然出现两股清军,占据要地,将松山、杏山、塔山分隔开来,断了大军的后援,并炸断了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