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里流的就是你的命罗?”凌小兔说,凑过去看那个小沙漏。
“仁川先生是在这里一点一点被掏空的,过了三年,流空了生命,你的命接着顶上。”
“她不知道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多活了多少年。”轩辕玄天把那个小沙漏拿下来:“继续她的研究。”他说。
“这就像是游戏中的作弊手法?”凌小兔说。
轩辕玄天的手里,沙子仍在继续流着
“看来它咬着你的命,是不会松口了。”凌小兔说。
轩辕玄天看了一眼骷髅上的血迹:
“我猜这是我的血,我刚来的时候她给了我城堡的钥匙,划伤了我的手。”他说。
“你只能再活三年?”凌小兔说。
轩辕玄天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理论上是这样。除了我们能找到另外作弊的方法。”
“哦,那我们可有得忙了。”凌小兔轻快地说:“我们得留下来,好好研究这笔宝藏”她弯下腰,准备把那本破坏气氛的族谱拿起来,继续和轩辕玄天一起漫游,可是上面的一行字让她呆了一下。
“轩辕玄天,”他说:“你刚才说,仁川先生有个儿子?”
“是的。”轩辕玄天说,转头看他。
“可是他没有儿子。”凌小兔说,他跪在地上,指着族谱上的一行分支:“他只结过一次婚,他的妻子生了个女儿就后去世了,他没有再娶。”
轩辕玄天走过去,看着族谱上记录。那里确实没有任何关于仁欣的记录,而任何原因都不该让一本族谱忽略掉家族长子的。
“可能是记错了。”轩辕玄天说:“或者,是另一个bug?”
“那是什么意思?”凌小兔说。
“意思就是”轩辕玄天说,他停下来,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让一切突然明亮起来。
再次开口时,他的嗓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凌小兔,我们到这里来,根本不是因为你打破了什么沙漏,那里从来就没有过沙漏!”
“呃,你能说得详细一点吗?”凌小兔问。
轩辕玄天转头看她,说道:“你说过,我们来得太顺利了。也许并不是我们运气好,而是这世界站在我们这边,一切早就被安排好了。”
“这听上去有点深奥”
“德馨的作弊被发现了,凌小兔,她在用自己有妖力的血亲迷惑沙漏,让它缓时。我的血会管用,是因为轩辕家确实和她是远亲,而仁川家也是同样,数千年的通婚让我们的血脉互有联系!所以,我被派往了这里,成为她的祭品”
“你是说,你是因为血统符合祭品要求,所以被送到这里来的?”凌小兔看了看又继续问道。
“或者只是因为我们出现在了阴阳海,那个被埋藏的宝藏中。”轩辕玄天说:“我们这位蒙着眼睛的‘物品’准备中止德馨的作弊行为,所以就把我们送到了这里来。”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蒙着双眼,表情冷漠的少女雕像。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还真有几分像仁欣那个少年的样子。
仁川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或者说,是沙漏创造了他,却又一次不小心在族谱上留下了缺漏。
“天哪,怪不得那沙漏的位置这么奇怪!”凌小兔说:“它放在那儿根本就是准备让我碰倒它,给我们一个来到这里的契机!”
“就像发令枪。”轩辕玄天说:“这本来在进行一桩公平的交易,可是德馨的手法让游戏不再公平,所以带动了沙漏的力量。它把我们引了过来,中止这个游戏。”
“我想我永远也不可能明白时间妖法的作用原理了。”凌小兔叹气,她已经完全被绕晕了“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中止这个游戏?”她问轩辕玄天。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妖法师。”轩辕玄天说,他是另一个对妖法一窍不通的人。
他把玩着手中那个作弊用的小小沙漏,不确定地说道:
“也许我们要回到属于我们的时代,到时这玩意儿和我的牵系就断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回去?”凌小兔说:“不过我很高兴我们最后要回去,虽然我都已经计划好了新生活”
“也许我们需要找别的沙漏?”凌小兔说:“你慢慢研究,我本来担心我们老待着不走会给人发现,但现在我放心了,毕竟我们是被主宰着整个城堡不,被主宰着这个版本世界的力量引来的。”
轩辕玄天没说话,专注地看他的研究日志,而凌小兔完全看不懂,她无聊地打量了一下收藏室,朝一侧雕花的殿门走过去,那里通往另一个收藏和另一些沙漏。
她想她这次不会再有危险的。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听过这么一处地方的存在,可是那仅仅是含糊的传说,她从没想过它会成真,更别提真的站在里面了。
可惜没有相机,她应该拍照留影。
“时间的宫殿”她喃喃地说,那是那传说中这个宝藏的名字。
时间,神圣的时间,如此的纠结,如此的千头万绪,又有着如此完美的和谐。
她转过头,在宫殿的角落,放着一只小小的金色沙漏,它的金色不是黄金那般,而是如同阳光一样,轻轻漾动,让人心情愉快。
“金色时间”她喃喃地说。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这种词语,似乎她曾听过这个东西,那沙漏的用处让它更像童话,不属于人界,更遑论妖界了。
这是妖界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凌小兔这如同寻找一个孩童时童话的国度那般无稽。
现在,她真的看到了它,那个她一直认为是无稽之谈的东西,就这样显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轩辕玄天站在那少女的雕像前,思量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时间,那有时候是最可怕的痛苦。
他无法
他怔了一下,感到有一道灵光划过脑袋,他紧紧抓住它
它想要的并不是去帮助去治愈去改变,它它让一切从没有发生过!
这才是时间妖法的本质!
他看着少女手中的沙漏,天秤仅仅是一道幻影,它不停地变化着,预示着某种时间中发生的实质,而沙漏沙漏可以重新再来!
“凌小兔。”他叫道。
“什么?”另一个人从偏殿里探出脑袋:“你发现什么了?”
“我们要回去了。”轩辕玄天说。
“哦”凌小兔说,像是有点不能相信。
轩辕玄天拿起少女手中的沙漏,凌小兔突然说道:“等一下”
轩辕玄天转过头,另一个人看着他,像要重新把他认识一番。“那个,它会让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我不知道。”轩辕玄天说。
“我好像听说,时间妖法是个游戏妖法,”凌小兔说:“时间总是玩这样的游戏,它能让事情不可挽回,也能挽回不可挽回的事情”
“对我们是。”轩辕玄天安静地回答:“对另一些人也是。我们会回到我们的生活里,凌小兔,而他们将有机会再来一次,噩梦从没有发生,这对他们太重要了比对我们重要多了。”
他把沙漏翻了过来。
交易从来没有发生。
从来没有人发现城堡地下室的存在,也从来没有人被改造和死去。
没有在囚室里被锁了三千年的怪物,也没有变成怪物被困在水箱里哭泣的少女。
没有痛苦和绝望,尖叫和死寂,研究和试验,生活乏味地继续,无趣地在历史间铺陈。
德馨公主殿下一生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她在六十岁那年因为肺病而去世了。
仁爱结了婚,她丈夫三年后死了,但留下了一个像她一样漂亮的女儿,她一直和父亲住在一起
少女的雕像仍保持着绝对的公正,没有任何的入侵和作弊,平静地立在没人发现的地下。
它不会寂寞,也不会得益,它只是反应出人类的需要。
交易不能取消,交易发生了便是发生,可这是时间妖法的领域,它的运行规则就是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轩辕玄天站在舷梯上,到处是鲜花与彩带,恋人们在依依惜别,水手在准备起锚。
人群欢呼着,带着笑容和期待。
正对面,是华丽璀灿的璀璨号,正准备着进行它的又一次远航。
他转过头,凌小兔站在他的身后,怔怔看着他,似乎同样震惊于这样的场面。
这时,凌小兔的口袋里传来小声的嘀咕:
“我们不是落到阴阳海上去了吗?”
他们同时转头看着小萝卜妖,它看上去仍鲜活嫩绿,没有变成干草,也没有被打成很多个死结,真是便宜它了。
这声疑问像是钟声一样,打碎了奇异的平静,凌小兔迅速跳下舷梯,长发飞扬。
轩辕玄天紧跟着他的脚步跳下来,只想尽量远离那该死的船。
他们转过头,看着这巨大的邮轮,可是显然已经不需要他们劝阻乘客了,整个邮轮的乘客此刻显得有些僵硬,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此时,两个年轻人飞快地从船上跳下来,正是夹谷浩容和万俟柔。
他们的慌乱似乎也感染了其他人,转眼间,所有的人都像逃难一样,争先恐后地逃离璀璨号,不到十分钟
这可是有钱人们难得的行动力变得空空荡荡。
“我们不是在阴阳海上吗!?”夹谷浩容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船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旁边的万俟柔,似乎刚刚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夹谷浩容突然紧紧抱住她,后者被动地被他抱着,一边茫然问道:“怎么了,亲爱的?”
“你活着”夹谷浩容说,快哭了。
“并且饿了。”万俟柔露出一副茫然的笑脸:“我很高兴你突然变热情了,亲爱的,我们去吃饭,然后好好告诉我事情的过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