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其它小说 > 王不见王:情断江山梦 > 第三十四章 此情可待 (下)全文阅读

死,原来是如此简单而残酷的事情。在每个黎明,清晨,午后,黄昏,或是深夜,如星夜流火,如阳春薄雪,如昙花一谢。只一刹,便成腐朽。

这北方的冬天,连呼吸都可以冻结。

苏挽言跪坐在地上,表情呆滞地看着身体渐趋冰冷的非情,睫毛上正以很迅疾的速度凝结了一层白色的霜花。很久,近乎经年的光景,苏挽言突然猛地抽了口气,盘旋在眼底的泪终于得以释放。她小心翼翼地扶起非情然后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转移一些温暖过去。可是,两颗冰冷的心再怎么靠近也不会产生摩擦,更不会让一个人死而复生。

低低地啜泣声在夜幕下蔓延着,那声音听起来像是野兽受伤后的哀嚎,绝望之中透着股悲凉,让当场许多七尺男儿都忍不住有些动容。身为悲剧制造者的雅格明显地感觉到了苏挽言身上的变化,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被关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让他无所适从,而且莫名地恐惧。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可以悲伤至斯,更没想到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苏挽会表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他甚至眼前悲痛欲绝的苏挽言其实是另一个人。

火光逐渐变暗,木叶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满地的断箭残矢,和一角的冷红。

“非情。”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她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着心跳加速,木叶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惶恐,直直地跪了下去,而眼泪更是如倾盆暴雨一般疯狂地掉落。

“嘘!非情在睡觉,我们不要打扰他。”雪白的衣襟上溅开着大片的桃花,苏挽言搂紧了怀中的沉睡的人,表情就像是守护着一件心爱的宝贝一样,恬静而安详。

木叶怔愣着,震惊着,看着苏挽言脸上淋漓而至的眼珠,心里像被塞了面大鼓‘咚咚’地响着。即使曾经恨过,此刻的她也全然没有感觉,她的心里已经被愧疚与悔恨塞的满满的。

“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木叶开始自言自语。只有雅格懂得她话里的意思,在这上面,正是雅格利用了木叶的天真,谎称只是想抓住他,软禁起来,其实却是另一番心思。

“木叶,你起来!”木额在一旁焦急的呐喊,他感觉自己的妹妹表情有些不对,唯恐会出现什么意外,他连征求都没有便冲过去抓着木叶的手,打算把她拽走。谁知他的手刚伸向木叶,便被她一巴掌大力的挥开。

“哥,你不要管我!”木叶歇斯底里地呐喊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将视线死死地盯在雅格身上,语气里充满愤懑,“雅格大哥,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做杀人凶手?”木叶脸上的水渍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融化的雪。她趴在地上,浑身不住的颤抖,甚至都不敢去面对苏挽言那空洞的眼神。

雅格回答的只是冷冷的一句,“想要得到就必然会有失去!”

“你该做的是拿起你的剑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勇士,而不是一个只懂儿女情长的懦夫。”木额气急败坏地想要再次去拉木叶,却在一声怒喝中止收回了手。

“我不要做什么英雄,我只想要和非情在一起。我的愿望只是这么简单而已呵!”在一片抽气声中,木叶以迅雷之势拔出了插在她旁边的一枝断箭,猛地往胸口扎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有些精神恍惚的苏挽言突然抓住了木叶的手。

“是你?”苏挽言的眼睛里赤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她抓着木叶的手没有丝毫的晃动。她真的没有想到非情的死是被人精心策划的一个局,其中的参与者还有自己视如妹妹的人,她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对!是我!”木叶坦然的回答,迎视着苏挽言愤怒的目光,她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说到底,她其实并不憎恨苏挽言,只是纯粹因妒生恨。在除了非情这件事情上,她对苏挽言的智谋更是钦佩不已。如今,她犯下了会让自己都没法无法原谅自己的错误,只能以死谢罪。而且,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和非情在一起了?虽然很幼稚,可是他确实这么想过。

“那么,就请你好好陪在他身边。”说完,苏挽言松开了手,把非情小心地放在地上,低着头,小心地擦去他脸颊上的一缕鲜红。

“谢谢。”随着木叶的话音落地,那枝箭就这么割破肌肤之后刺入了她的心脏。鲜血潺潺而出,很快就洒了一地的红色花瓣。

相比木额的悲痛,雅格的惊诧,苏挽言已从最初的绝望中,渐渐变得冷静起来。她缓缓起身,也不在乎身上是否有伤,就这么直直地走向雅格。

“凉州。交易结束。”此刻,她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只想要好好的睡一觉。如果这是个梦该有多好!她的目光逐渐穿透了苍穹。

雅格听懂了她的意思,攻取凉州后,她不会再帮他出任何一计,哪怕死!这样已经足够了,雅格不想这种情况下去勉强她。看到她异常苍白的脸色,想要伸手扶他,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带军师回去休息。”雅格的不回答,表示间接的同意了苏挽言的决定。

寒风中,苏挽言冷冷了扬起唇。纷飞的白发以及翻卷的白色衣袂,一瞬间犹如魔女临世。

这样安静的离开,让雅格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恐惧。他望着那个淡薄的背影,久久地挪不开视线。

昏暗的帐里,木炭仍在‘滋滋’地响着,流光在镜子上跳跃闪烁。

苏挽言坐在桌案边,旁边是一面青铜镜,乌沉沉的光泽。镜子上搁着一串翠绿的念珠,念珠的表面已经有些磨损,发出的光泽也不如最初的清澈,喑哑得犹如枯萎的枝叶。

她用手指轻轻拨了拨,眼泪没来由地,就这样扑簌簌地往下掉,很快就就打湿了整面铜镜。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什么是起点,什么是终点?还是,起点亦是终点。

琥珀色的光线里,她的容颜苍白而诡艳。

梦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