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方上的药大多都是较为寻常之物，当然，这个仅仅是相对而言，至少，是可以用金钱可以直接买到的。
其中独特的唯有三味，其中一味便是封医所独有的那种草药，忆相思。
而其他两种……
一味是试情果，另一味则是尾莲。
试情果，她所直接知晓的，只有忘忧的种有一颗试情果树，那些果子都被酿成了忘忧醉。
而尾莲，乃是西虞祭祀一脉所独有的东西。
“多谢师叔。”接过忘尘递过来装着试情果的盒子，韩沐清的笑容有些恍惚，可是眼底的高兴，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过，我还得去一趟西州。”西州，西虞国度，意识西虞祭祀一脉所在之地。
“多加小心。”
“说来……”韩沐清微微拧眉:“似乎许久都不曾收到过白芷的消息。”
忘尘淡淡开口道:“那也许是一切安好，又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若是小愔担忧，待我会洛阳后，可以替小愔打听一二。”
“那就麻烦师叔了。”韩沐清微微点头，并没有多做停留就跨马离开。
忘尘看着韩沐清骑着水儿离开的背影，眸子渐敛，他站在那里许久，足足有着小半日，然后才是动了，用一种并不快的速度往回走着。
忘尘想，白芷之所以没有任何消息传给小愔……
当然是出了意外。
无论是临炘还是小愔都不曾想差过，出战大梁，那位子来的太过量身定做，起目的自然就是逼得韩沐清不得不离开京城，赶赴虎跃关。
但，这场阳谋，真正所指的却并非小愔，而是留在京城的——钟离临炘。
或许应该加上一句，没了驻京韩家军卫的钟离临炘。
那场刺杀，不过只是让韩沐清更加放心，以为大梁的确是冲着她去的罢了。
想到这，忘尘神色似乎微微的动了动。
想来……小愔应该还不知道青黛死了的消息，他对那个最初总是一身青色衣裙，后来却是一身大红裙子的姑娘难得的有几分印象。
曾许久之前，好似是个挺爱笑的姑娘。
是小愔最宠的一个侍女，宠到好似不是当做侍女，而是当做了妹妹。
所以小愔知道后，会更加伤心吧。
比那两个，叫做风赐和风熙的护卫死的时候。
然而，也许还会有比这更加悲伤甚至绝望的事情——
忘尘似乎淡淡望了一眼洛阳的方向。
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动手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忘尘是希望前几日那般的日子，长些，再长些，最后就那么一直下去。
固然其实一天下来，他同小愔实际上，交集并不多。
当然这要“归功”于封戚对于小愔的为难。
可是他还是觉得，这一个半月以来，是他在这么多年过的最舒心，也是最放松的日子。
没有谨慎精确的步步为营，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人。
只要想，就可以一眼看到。
……
“开弓没有回头箭。”含桃双手负在身后:“你可是想好了？”
“事到如今，难道不是先生若期许的么？”钟离临修微微挑眉:“怎么先生反而犹豫起来课了。”
“难不成，我没想好，先生就会同意我放弃？”
含桃淡淡道:“当然不可能。”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走到今天这一步，殿下早就已经不能放弃。”
“往前一步就是万人之上，但无论是止步或是后退，都只会粉身碎骨。”含桃淡淡看着钟离临修:“所以，安王殿下应该不会妇人之仁吧。”
钟离临修微微一笑:“先生放心。”
“本王，自然不会妇人之仁。”即便有的时候他也会想，同所有皇兄皇弟里，曾几何时他同他的关系那么好。
他自幼就抚养在母后的名下，虽然钟离临炘大多数时候都不在母后哪里，但相比之下，他们无论是见面次数还是感情，都要远远强于其他人。
甚至于，曾一度，他是那么的敬佩仰慕他的这位皇兄。
可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幅，非要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毕竟，皇兄的教训可是就摆在我面前。”钟离临修微微敛眸:“我若是他，就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什么愧疚之情，任由区区一个修王变成西北王，再变成安王。”
“那就通知苏家小子，动手吧。”
……
启文三年，十月，安王叛乱。
当然，后世的人翻遍尽史册，也不会找到安王和“叛乱”二字有关的任何记载。
历史的真相，总是被埋藏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京城的守备力量的确不弱。”钟离临修微微勾唇:“但没了韩家驻京军卫，没了宫少将军和……”钟离临修微微顿了顿，然后叫出了那两个字:“清儿。”
“天子十二卫也不过如此。”
“想不明白，西北军是怎么瞒过皇兄，到达京城的是么？”
“没关系，皇兄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的想。”在你死了之后。
“至于五军都督府，既然能被文家收买一次，自然就能被别人收买第二次。”
“不是官员的问题，而是制度的问题。”又或者说，是为了牵制荣亲王府，给了五军都督府太大的兵权。
而野心这种东西，总是能够被养出来的。
就像他自己。
但面对这一切的钟离临炘却是无比的平静。
甚至于，在半个多月前，他发觉了钟离临修的动作的时候就已经了到。
“沐儿呢？”钟离临炘的声音微寒。他现在唯一所担忧的，只有沐儿的安危与否。
“臣说了，陛下只要喝下这个，臣保证，皇后娘娘，定然不会有任何事。”
“当然，陛下也可以选择不相信臣，将这东西倒掉。”
……
坐在马上的韩沐清神情有些恍惚，连续七日的赶路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精力，这七天七夜的不眠不休让她疲惫至极，若不是偶尔还能用水和干粮润润口和果腹，她现在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这七日她几乎很少休息，不，是根本没有休息，好几次都差点马上睡了过去。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脸色苍白憔悴无比，什么人连续七天的赶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眼前被白茫茫的一片填满，她有些愕然的抬起头，天，什么时候开始飘雪了？
看着天空扬起的雪，韩沐清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里更是惶惶的，可她只能快点，再快点，盼望着自己能够快点赶回皇宫。
十日前她赶到了西州，找到了国师府。
七日前，她从舒歌以渊的手里取得了尾莲。
尾莲三年一开花，花只开一炷香的时间，必须在这一炷香内摘下才可。
舒歌以渊说，她运气好，又或者说，这株尾莲合该是她的。
然后又道，他昨夜夜观天象，发觉南方，也就是宁昭，星象大变，应是京城之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韩沐清又邹然想起京城哪里迟迟未到的消息。
纵然暗月在京城内的情报网，几个月前就几乎毁于一旦，但却也不该没有任何的消息。
想到这里，韩沐清暗道，临炘，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千万不要有事！
……
苏雪丞幽幽的瞅着他，淡淡开口：“你可知你手中的毒是什么毒？”对与他这明明已经是处于死局之中，就却依旧是这般的从容不迫，苏雪丞觉得自己心里平白的生出一股怒意。
“这重要吗？”钟离临炘轻笑一声，似乎对自己的生死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一般。
天下本应是他的一局棋，他应为操棋之人，但为了沐儿，他愿沦为飘摇的棋子。生死对于他而言，已无了意义。
他所在乎，在意的，都只是那个人的安危与否。
想到这里，钟离临炘也不由得唏嘘，也是，他本就是这般不负责任之人，也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除了沐儿。
就像，他觉得，她比这宁昭江山来得更好，便舍了宁昭的万里山河而求她无碍。
他想，其实，他的确不适合来坐这皇位，他的心里装了沐儿之后，这天下便一丝一毫也装不下了。
父皇爱屋及乌，因为母后，便对自己无限宠爱，可自己不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是一个好国君，大抵，后世人对他的评价之中，也只有‘昏君’二字吧！
的确，他也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国君，也当不了一个好国君，因为他自己的心中，那个女子的比重太大，远远超过了这宁昭江山。
可他错了吗？他至今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件事情是做错了的，无论是娶沐儿，还是现如今，情愿为沐儿舍了这宁昭的万里江山，以及自己的性命。
只是，以后的路，他不能再陪沐儿走下去了，这是他唯一觉得遗憾的地方，沐儿哪里都好，可是去常常粗心马虎大意，总是不懂的好好照顾自己，那丫头，若是没有了自己，是不是又会忘记对自己好一些，那丫头，其实心里善良的要命，而且很容易轻信于人的啊，若是没有了自己，是不是又会吃亏。
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两人，语气平淡的似乎像是在讲述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事实：“钟离临修，苏雪丞，我输了。论心狠，我不如你们。”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用心爱的女人做赌注，即便明知道那有可能是个骗局。
可是，他赌不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