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把狗也带来了？”白露诧异的看着短腿追命。
“还不是万能表，说自己去不了，就派它当代表。”我悻悻的说了一句，跟在王庆后头上了警车。
开车的是个便衣，脸生的很，白露介绍说他是隔壁县的于警官。
这小子年纪跟我们差不多，一脸挤青春痘落下的坑坑洼洼，看上去不怎么好相处。
警车开上高速没多久，于警官就沉声问：“你们惹了什么人？为什么一直有人跟着你们。”
我回头看了一眼，没搭理他。
驷马堂的人说一不二，那天的‘车祸’过后，无论到哪儿都有人跟着白露。这让我很感激霍四眼，更加把寻找洪霞当成正事。
白露含糊的向于警官解释说，那是几个朋友，跟着来帮忙的。然后又跟我和王庆说了说情况，我们要去的那个县里有一所老戏院，平常快书、花鼓等表演没怎么间断。
最近来了个有名的戏班子，原来准备在那里唱三天大戏，没想到场场爆满，所以临时决定加演四天，谁知道加演了两天，两天都有人报案，说家人来看戏后就失踪了。
王庆笑着问：“听说找到那六个人有花红，多少钱啊？”
于警官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鄙夷的哼了一声。
白露好奇的问他：“你王公子还稀罕那俩小钱？”
王庆搓着手说：“不瞒您几位，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自己挣的钱呢。现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想就有点小兴奋。”
我们都无语，这小子是家里的独苗，虽然比起其他的二代三代强那么一点，但也是干什么都不成的主。
关键是他干什么都有一堆捧臭脚的，这样的人多了，看上去是好事，其实本主干倒后来就没什么心劲了。
出事的戏院不光在当地，在市里也是相当出名的。
早在改革开放那会儿，为了搞经济，老戏园子都拆了。本来这个戏院也是规划要拆的，可就在动工的前一天出了件邪乎事，所以才保留了下来。
我见还有一段路，就把听说来的那件诡事当故事讲了出来。
说是头天施工方去现场规划，去的一共是九个人，七个男的，两个女的。
上午的时候还没什么，等吃完午饭，其中一个女的内急。这会儿戏园子里都已经搬空了，里面空空荡荡只有这么几个人，自然就有点阴森森的。
那个女的不敢一个人去厕所，就叫上了同伴。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其他人发觉有点不对劲，就算是上大号，也不应该这么久。
那会儿国内还没人用手机呢，剩下的又都是男工作人员，不好进女厕所，只好让其中一个小年轻去厕所外头喊喊。
哪知道小年轻去了半天，也没有回来。
其他人急了，一起到了厕所外面，没见到那个小年轻的影子。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去男厕所找小年轻，结果没找着，在外面喊了好几声，女厕所里也没动静。
没办法，只能派个脸皮厚点儿的进去找人，可这个人进去以后也没出来，喊他也不答应。
这下子所有人都毛了，有人说他们四个该不会合起伙来恶作剧吧？说完自己就把这话给否了。
这些人都是国企的工作人员，两个女的其中一个还是领导，年纪都五十多了，几人合着伙在厕所里躲猫猫？那时候的厕所不像现在，就是露天的茅坑，蹲坑上方有半拉顶棚，臭烘烘的苍蝇扎堆儿，谁会有那闲心思。
有人提议剩下的五个人一起进去，两个年纪大的老头坚决不同意。
老一辈的人信邪，听说过戏园子里头不怎么太平，觉得这件事非同寻常，坚持把戏园子的老领导找来。
老领导接到电话，怒气冲冲的赶到戏院，劈头就问来之前为什么不通知他？
还说自己曾坚持不让拆戏院，上面的人就是不听。
见他气势汹汹，施工方里有人就不乐意了。国企多牛啊，怎么会让他一个退了休的老头指着鼻子训。
一个愣头青不耐烦的说，让你来就是找人的，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国家让拆，你还能不让？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老领导气得不行，摆手说人先不用找了，直接打电话给殡仪馆把车开来吧。
愣头青以为他说的气话，火头子也冒上来了，说着话就要跟老头动手，被另外几人拉开了。
愣头青就是愣，本来不敢进女厕所，这时候火冒三丈，被人拉开转身就往里走。
老领导不顾一切的抱住他，还是被他挣开了。
老领导从地上爬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块红布盖在自己头上，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叨着跟着跑进了女厕所。
其他人正犹豫要不要跟进去，就听老领导在里面喊，快进来，帮我把他弄下来！
剩下四个人进去一看，差点没当场吓死过去。先前的两个女工作人员，和后来找她们的两个人都在茅坑上头吊着呢。
愣头青也被一根麻绳勒着脖子吊在上头扑腾，顶着红布的老领导正在下头用尽全力把他往上托。
后来众人合力终于把愣头青救下来了，先前那四个人却是救不活了。
听我讲完，白露就说：“要是从一开始就一起进去找人，应该就能少死两个。”
“你见过大男人组团参观女厕所吗？”我斜眼看着她。
王庆咧咧嘴，“那老领导够仗义的啊，都差点被打了还救人，换了我，那孙子死就死呗，自己赶着投胎，谁他妈还拦着你啊。”
于警官把车停在戏院门口，扭过头瞪他：“你说话放尊重点。”
王庆可不是吓大的，脸一虎：“我踩你尾巴了？”
于警官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那个被救下来的是我父亲。”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庆搓了搓手，“还真有这档子事啊？”
于警官点点头，“后来那个老领导告诉我父亲，以前有个戏班来这里演出，一个受了欺负的女演员吊死在厕所里头了。你想想，吊死在那种地方，得被挤兑到什么程度了，心里能不怨嘛。老领导知道这件事，也懂一些门道，找了个装饼干的铁皮盒子，要来百家钱放在顶棚的梁头上面压着，每天散了场都会进去看看钱还在不在，后来戏院要拆，老人家下岗，厕所里没了人气儿，估计那钱是被哪个工人发现后拿走了，才出了这么档子事。”
王庆一乐：“嘿嘿，老爷子挺有意思的啊，散了场就去女厕所溜达一圈儿，要是碰上哪个拉稀跑肚的妇女留在里头，还不得让人当老流氓扭送派出所啊。对了泽爷，流氓罪是哪年取消的来着？”
我留意到于警官的脸色又有点不好看，忙拦着他，让他别再嘴没把门的了。
果然，于警官板着脸说：“不要拿老人家开玩笑，后来我爸娶了他闺女，他是我外公，前年已经去世了。”
下了车，我看了看关着的售票窗口，问白露是不是停演了？
白露说没有，现在唱戏都得签合同，而且戏票早在网上卖出去了，不是说停演就停演的。
这家戏院我和老万以前来过，那时候年纪小，觉得戏台上尖着嗓子唱戏的花旦声音比一般的女人好听，老万还发誓将来娶个唱戏的女人做老婆。
后来两人去了趟后台，发现她钟情的那个花旦卸了妆以后是个老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戏剧曲艺这些传统艺术里，我只对相声和评书感点兴趣，以前还喜欢评弹。后来街上的女人比穿旗袍的评弹演员露的还多，我就和这门艺术绝缘了。
看着老式的戏院格局，王庆忍不住感慨：“还真挺有古风的，怪不得老爷子喜欢上园子听戏呢。”
“呵，这些仿古的座椅都是后来加的，我以前来这儿的时候，一楼就是砖头上面搭原木板子的座，二楼是八仙桌子加条凳的雅座。”
白露回头看着我：“你以前来过？就算买了二楼的票，你也得喜欢坐一楼吧。”
王庆笑道：“那不是浪催的嘛。”
“切，我太了解他了。”白露指着我的鼻子说：“上面的雅座都挨着栏杆，要是有女的穿了裙子，在下面一抬头就看见了。”
“噗！”王庆刚喝了口冰红茶全喷出来了。
我按着白露的肩膀说：“啥叫红颜知己？这就是啊！”
“滚蛋。”
说话间，一个小孩儿翻着跟头上了戏台。
这会儿离开场还早着呢，可我知道唱戏这行讲究唱不离口、功不离手。唱的必须天天喊嗓子，武行就得腾翻滚打。
那孩子也就十二三岁，白坎肩、红腰带、红色灯笼裤，鼻梁上勾着块儿白，看样子是个嬉皮小龙套。
见他几个连环跟头翻得确实漂亮，王庆忍不住叫了声好。
小孩儿定住身形，亮了个架势，二指并拢向我们一指：“来者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这一嗓子又脆又亮，拔着高往耳朵里钻，我都忍不住想喝彩了。
小孩儿一喊，惊动了后台，一个穿着蓝布长衫、戴着老花眼镜的老者疾步走了上来，见到我们先是一愣，看清白露穿的警服，忽然跺着脚的拍手，“警官，你们可来了，出大事了！我们班主不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