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都被捆成粽子了还敢作怪，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我惊怒交加，捏起法印就打。
“别。”白露拉住我，倒了杯清水，然后用手指蘸着鬼泪在水里搅了搅。鬼泪沾在手指上，赫然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落入水中，竟然聚而不散。
白露脸色大变。
老万蘸了些鬼泪凑到鼻端闻了闻，“靠，是血，好臭啊。不是说鬼没有血，只有泪吗？”
见白露一言不发，浑身打颤，我忙上前扶住她。
“你走开！”白露一把推开我，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暗叹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心眼比针鼻儿还小。
“普通鬼是没有血的，就算有血泪、血迹，也是生前横死所致。”白露看似在给老万解释，眼睛却冷冷的斜睨着我，“可是一旦鬼真的流下血泪，说明它们一定有很大的冤屈。”
“哼，有冤又怎么样？你也说了，它只是被人当小鬼养，实际年龄都上百岁了。它为了一个赌徒的一己私念去敛财、杀人，就算有冤也死有余辜。”我不以为然道。
白露摇摇头，“我想我之前弄错了，它未必就是百年老鬼。我听师父……听左秋离说过，有一种特殊的方法，可以令新死不久的小鬼鬼法激增，这种邪术其实咱们都亲眼见到过。”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鬼婴灵！”
“差不多，但是又有所不同。”白露神情凝重的盯着泥胎的眼睛看了一阵，“如果当初的阴尸沈寒燕吸尽王庆的元阳精血后产下鬼胎，旁人再施展邪术将鬼胎炼制成小鬼，它就会鬼法莫测，行动如电。”
老万忙道：“这种害人的东西还是赶紧毁了吧。”
白露叹了口气，“这种小鬼和鬼婴灵不一样，它吸收了一个男人的全副精元，从阴尸母体中足月分娩，能被炼制成小鬼，母亲肯定已经魂飞湮灭了。它虽然不能说话，却有了灵性。换句话说它是个什么都懂的孩子，就像哑哑……”
“别拿哑哑说事！”我板起脸厉声道。
白露一窒，俏脸也沉了下来。
我对面前的小鬼充满了憎恶，听白露把它和哑哑相提并论，出于本能才喝止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白露就是个大炮嘴，想到什么说什么，绝不是有意贬低哑哑。
“哑哑那么漂亮，和你长得跟娘俩似的，我这不是为你们娘俩抱不平嘛。”该服软时就服软，马脸庆说得对，嘴上吃点亏没关系，别把人得罪死了，特别是女人。
白露用能杀死人的眼神瞪了我一眼，伸手一指泥胎：“血泪入水，聚而不散，说明小鬼已经通灵，它本性不恶，只是按照养鬼人的心念行事，杀了它会损阴德的。”
我忍不住冷笑：“有同情心是好事，可是滥用同情就是助纣为虐。留着它，只会害更多的人，你是没见到它昨天看我的眼光有多恶毒，比你现在看我还毒！”
“毒是因为委屈，你让我觉得委屈我当然毒！”白露气得脸色铁青，“这孩子也是一样，虽然是阴尸分娩，但总算二次投生，现在它的阴尸被制成泥胎，成了禁制它的器皿，你希望它给你什么好脸色？”
老万见我俩越说越呛火，忙上前打圆场，“都冷静一下，我算是听明白了。泽爷，你的意思是说，这泥胎不是泥胎，而是用小鬼的阴尸之身制成的？”
白露瞪着我点头。
“小鬼二次投生，有了灵性，懂事了，但却被人控制，除了按养鬼人的心念行事外，只能待在泥胎里，别的什么也干不了，对不对？”
白露又点点头，俩眼珠子还是瞪着我。
“别瞪了，你都快瞪出血泪来了。”我上前拉她的手，结果胸口挨了她一拳。
老万叹气：“唉，要是这样的话，它是挺可怜的，不懂事也就算了。什么都懂，被这样养着，那和平常关在笼子里的斗鸡、斗狗有什么区别？话说回来，昨天在缩骨龙的祖屋里，好像只有那窝马蜂攻击咱们，它只是把自己的身体藏进了铁桶里，这么一想，它确实很厉害，都能自己搬自己。”
“它还知道什么时候关门打狗，什么时候开门放狗呢。”我没好气道。
白露点头冷笑，“对，它昨天关门打你，开门放蜂！”
“咦，小白同志，你最近智商提高很快嘛，都学会拐弯儿骂人了。”我涎皮笑脸的想往她跟前凑，结果被她紧握的拳头吓回来了。
老万指了指泥胎，有些为难，“那该怎么处理它？”
白露皱眉，“说到底这种小鬼还是受最初炼制它的人驱使，杀它损德，不杀它又不能保证它什么时候会作恶。而且这种小鬼死的太冤，连我师伯都未必能超度它。”
见她说着说着眼睛往我身上瞄，我连忙摊开双手，“没辙，七道门没有超度一说，我以前度那些赌鬼什么都是蒙的。”
“你就是个歪门邪道！”
老万指着泥胎问：“不能杀，不能放，那现在怎么办？”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没好气道：“你把它抱回来的你就是他爹，自己的娃自己带。”
白露是个直筒子脾气，一旦较真，不是几句话就能哄好的。当天晚上就把我的包扔进了老万房里，意思很明确，一边儿反省去。
让老万照顾小鬼虽然是句玩笑话，老万却上了心，一方面是出于天生的好奇心，另一方面听白露说过小鬼的来历后，也有点同情它。
三人中只有我和小鬼正面冲突过，所以一看到泥胎就膈应，再加上连日来没有沈寒燕的消息，于是晚饭后苦闷的离开宾馆，想要散散心。
没走多久，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居然是童媛打来的，说想约我们见个面。
老万肯定没空，白露就算肯出来也未必有好心气，我只好一个人单刀赴会。
见了面才知道，锤子为了感谢我们上次救了她的命，要兑现承诺，请我去KTV喝花酒。
我哭笑不得，指了指特意请假出来的童媛，“有你媛姐作陪，哪还用去KTV啊？这样吧，买点卤菜，去你的贼窝喝点。”
两个丫头江湖气息重，也不扭捏，打包了一些熟食，又买了两瓶好酒，径直来到锤子的住所。
锤子在城中村租了间民房，约莫十平米，厨房和厕所都是公用的。
“这么早收拾行李？年底不是你们这行的旺季吗？”我指了指堆在角落里的大包小包。
锤子牵强的笑了笑，“你和媛姐先聊着，我去把菜热热。”
见她提着打包来的饭菜出门，我皱眉问童媛：“这孩子才多大啊，还是个女孩儿，你怎么不帮她找个好点的住处？”
“唉，别提了。”童媛摇头叹息，“这孩子虽然不识字，还有点憨，可性子强着呢。从认识我就一直把我当老大，只孝敬，不接受任何物质上的帮助。我姐把我接来，她也偷摸跟着过来，她知道我姐是法医，和条子挂钩，所以不可能同意跟着我住。”
“那也不能住这儿啊，你们这行空手套白狼，收入不是挺丰厚的嘛。”
童媛一提眉毛，“你是不是以为我上次为了博同情，编瞎话骗你呢？没有！我是手贱，她干这行是真为了养家。你看看她这屋，除了几套换洗衣服，有什么啊？弄点钱全打给家里了，平常在人家车里见到零食都得顺手拿回来，回去的时候给她那个傻弟弟带上。”
我往一个没来及封口的大编织袋里看了一眼，见里面果然都是些原本用不着随身携带的杂物和零嘴儿，明显是七拼八凑来的。
童媛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干这行不好，先前在济宁给她找了两份工作，头一份工在饭店洗盘子，那个秃子老板对她动手动脚，被她用锤子开了瓢；第二份工在电子厂，差点让一个小年轻的连哄带骗弄上床。你也看出来了，她不光是愣，是这里……”
童媛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继续道：“这是天生的。你说她能干什么啊？这不，她硬说自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走江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客死他乡了，说想趁有生之年多回去几趟看看外婆和弟弟。其实就是被上次的事吓到了，想家了，这就是个孩子。”
“还脑袋别在裤袋上……”我听的心里不好受，点了根烟问童媛，“她老家哪儿的？”
“内蒙的。”
“笙哥，媛姐，拉桌子，咱开喝！”锤子端着热好的菜走了进来。
三人喝了没几杯，锤子突然站起身，把酒杯端了起来，“笙哥，媛姐，这杯酒当是你们为我送行吧，今日一别，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再跟你们见面了。”
童媛刚把杯端起来，立马又放下了，“锤子，你什么意思啊？”
锤子眼圈一红，和我碰了碰杯，一口把酒干了，“媛姐，我……我昨天买火车票的时候想了，我外婆年纪大了，小弟又老被人欺负。离这么远，我实在不放心他们。这趟……这趟回去我就不来了，准备找个临近家门的地方干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