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还真敢来！”老万噌的蹦了起来，习惯性的抄起了桌上的白酒瓶子。
我摆着手说：“放下放下，咱现在可是降妖除魔的高人，不是打架斗殴的臭流氓。”
老万“噢”了一声，用袖子擦了擦窗户上的寒气，扒着窗棂子往外看。我回头看向龙婆，见她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也忍不住往窗口凑。
突然间，“砰”一声脆响，老万嗷的一声蹦到一边，低着头四下看了看，指着地上的半块砖头骂：“奶奶的，都砸玻璃了，还说不是流氓打架？”
可不嘛，何止是玻璃，院子里乒呤乓啷乱成一团，哪像是闹妖精啊，闹土匪胡子还差不多！
听着家当被砸，叶子爹最先坐不住了，抽出砍刀就要往外冲。
“站住！”龙婆沉声喝止他，跳下地，抓起了一旁的黑拐杖，独目一瞪说：“小笙和牛头跟我出来，其他人都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
“婆婆，我叫万奇。”老万委屈的耸了耸肩，他已经报了好几次名字了，可老太太似乎就喜欢叫他牛头，像是硬要把这个绰号给他摁死了。
“叫什么不吃饭啊？”龙婆横了他一眼，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一开，就见一样东西夹带风声飞了进来。我本能的伸手抓住那东西的柄，定睛一看，是院子里的一把铁锹。得亏龙婆个子矮小，要不然她老人家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打砸声不绝于耳，我也火大了。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作妖不可恨，狗日的砸人家家当算怎么回事。
“开灯！”龙婆一声令下，老万冲过去摁下了开关，白天准备的大号灯泡顿时把院子照得透亮。
打砸声猛一停，房上传来“嗷呜”一声怪叫，紧跟着噗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到了院子里。
我和老万像哼哈二将一样，跟在龙婆身后走了出去，看清院里的情形，都有些傻眼了。
听动静还以为是妖兵作乱，哪知道灯一亮，满院都是各种脏兮兮的野狗子！
野狗们炸着毛，呲牙咧嘴的低吠着向我们围了过来，狗眼里闪烁着妖异的幽光，让人不寒而栗。
我攥着铁鞭挡在龙婆身前，不自主的喘着粗气：“你老人家先歇着，打狗的事儿还是让我们来吧。”
“嗯，你们先上，小心点，这些狗崽子都被下了药了，没狗性的。”
老万挠了挠头皮，伸手在百宝袋里摸出一把东西，朝着野狗们撒了过去：“请你们吃神奇小饼干！”
“兄弟，能有点正形吗？”我扭过头很恶毒的瞪他。
接下来的一幕，不光我，连龙婆都看愣了。没狗性的野狗子们竟然开始争先恐后的抢食地上的饼干，老万一把接一把的往外撒，野狗们跟着狂吃，有些饼干还没落地，就被野狗跳起来吞进了肚子。
“你这是打算把它们喂饱了，就不跟咱闹腾了？”
老万嘿嘿一笑，“你们等着看好戏吧。”
五分钟后，我像条疯狗一样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这他娘的就是你说的好戏？”
老万坏笑着点头，“神奇吧？下午刚准备的，本来是打算对付大老鼠的，谁知道歪打正着，我用的本来就是狗粮。”
我指着满院子正在拉屎的野狗，抓狂的问：“对付老鼠不是应该准备*吗？”
“切，没文化，*早就被国家明令禁止售卖了。”老万也指着野狗，得意的掂着脚：“所以我改用了新配方，大黄和巴豆双管齐下，是不是很有创意啊？”
一只也不知道是狮子狗和其它什么狗的串儿呜呜的哀叫着从我脚边跑过，屁股里黄河决堤般的往外喷着狗屎。
我吓得往后一蹦，差点儿没哭出来，指着老万骂：“狗日的，这些狗屎都归你扫！”
不大会儿的工夫，院子里就快没法站人了，到处都是稀糊糊黄歪歪的狗屎，臭气熏天，臭不可闻，臭到他娘的姥姥家了……
野狗子们貌似也在这集体茅房里待不下去了，又或者被喂食的药物全都拉出来了，一边继续拉，一边迈着虚浮的步伐往外走。
老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战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满面羞愧的掏出俩口罩递给我和龙婆。
龙婆把他的手打开，目光灼灼的盯着院子的一角。
我一边戴口罩一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浑身猛一激灵，院墙边竟然还有四条狗没有走。说是狗，体型却大的像是小马驹子，每一只身上的毛色都不怎么一样，却都像鬼剃头似的这里秃一块那里秃一块，最可怖的是，不但狗眼血红，而且每一只大狗的狗头上都顶着一个油光发亮的红色肉瘤！
老万连口罩也顾不上戴了，直接挂在一边耳朵上，伸手就往百宝袋里摸，“完了，神奇小饼干没了！”
看着四条盘踞在原地的怪狗，我强咽了口唾沫：“你看它们像是吃狗粮的主吗？”
“它们不吃狗粮，只吃人！”龙婆重重的一顿拐杖。
老万忙提醒她：“你老人家悠着点儿，别插狗屎上了。”
听龙婆一说，我越发的心惊胆寒。早先穷人家死了人，买不起厚实的棺材，只能用最廉价的三寸柏木板，这种薄棺有个别称，叫做狗碰头。
这别称起源于战乱时期，乱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死的人多了，曝尸荒野的情形就不乏可见，所以吃死人的东西就越来越多。
据说那时的乡间野地里有种专吃死人的野狗，鼻子比普通的狗灵，能逆风闻见十里外死人的气味。这种野狗体型比一般的狗庞大，牙尖嘴利，吃完了曝尸就会刨土挖坟，遇上富贵人家的寿材啃咬一番也就罢了，可挖到穷人家的三寸板，就用头撞破棺材板，吃里头的死人肉，所以三寸板又叫狗碰头。
这种野狗撞破的棺材多了，头顶就生出一层厚茧子，久而久之，变成了肉瘤状，又因为它们以死人为食，所以眼睛和肉瘤都是血红色的。
我把这典故三言两语跟老万说了，这货愣怔了一会儿，猛地一拍大腿，“我操，现在还有这种狗？比大熊猫还珍贵呢吧？逮住上交给国家，能换钱吗？”
我没好气的说，能，前提是把你宰了给它们改善伙食。说到这里我扑哧一乐，“要不把你这牛头交给国家，估计也能换一面锦旗外加五百块。”
“滚你奶奶个腿儿。”
俩人正逗闷子呢，龙婆突然又狠狠顿了顿拐杖，对着四条吃人的大狗喝道：“混账东西，还不速速现身，你难道还以为仗着这四只畜生就能逃过今天的劫数吗？”
话音一落，大狗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我最恨老太婆了，死老婆子，你今天死定了，我最恨老太婆了！”
我紧了紧手里的铁鞭，眯起了眼睛，见一个个头矮小，一身黑衣的男人扶着腰从大狗身后走了出来。
我和老万一起指着他：“没错，就是你，臭流氓！”看样貌他正是叶子说的流氓鬼，只是没想到他的个头竟比龙婆还矮。
回想刚才，我看了看流氓鬼上方的屋顶，恍然大悟：“刚才在房顶上发号施令的就是你吧？丫的，咋没摔死你呢？”
龙婆白天让我们在房上架了大灯，他上面的房顶就有一盏，估计丫是站在房顶上指挥大局，灯一亮，吓得摔了下来，把腰给摔嘎嘣了……
老万小声问我：“大圣，你觉不觉得他的脸有点奇怪？”
我点点头，从流氓鬼一露面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的眼睛和老万差不多大，可黑眼珠子几乎把白色眼底全挤没了，眼珠会动，说话的时候嘴也在动，可偏偏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说好听点是面瘫，说不好听……他有点像螳螂又或者蝗虫之类的昆虫，没有面部神经！
流氓鬼貌似摔得不轻，一扭一拐的走到四条大狗前面，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捋着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恶心的狗油胡子，用老鸹般的声音问：“昨晚破我仙法的是谁？”
老万豪迈的上前一步，昂首挺胸，眼角下垂的看着他：“是老子！”可不嘛，要不是他二啦吧唧的学猫叫，我们都不知道鼠脸老太真是老鼠‘变’的。
流氓鬼挥了挥小短手，很干脆的对身后的四条狗下命令：“汪！汪汪！”
原本蹲坐在地的四条吃人大狗同时站了起来，呲着牙，弓着脖子，“呜呜”低吠着走了过来。
“小心踩到屎啊。”我头皮发紧，一边好心提醒它们，一边护着龙婆往后退。
没想到龙婆突然绕到我前面，把拐杖往地上一插，猛地捋起了左手的袖子。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张开嘴“咔嚓”咬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燃灯禁术！”我大惊，想上前阻止她，但为时已晚。
龙婆缓缓抬起头，鼓着腮帮子从鼻孔里发出两声冷笑，嘴巴不停的嚼动着。
她以右脚为轴，原地转了个圈，仰起头，“噗”的一声，嚼碎的血肉在灯光的映照下像是漫天花雨般喷洒出来，淋在了四条恶狗的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