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闸机，何奥看了一眼手中的卡片。
卡片上印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的模样，与乔伊有五六分相似，卡片上还有一些干涸的，没有被去掉的血迹。
这是乔伊父亲的工作卡。
这种工厂定制工作卡的开门原理是，所有工作牌内部的芯片都会拥有一个编码，这个编码对应工人的工号。
当工作牌被第一次制作出来的时候, 会有专门的授权机器对工作牌进行授权，拥有授权的工作牌才能刷开门禁闸机，这个授权最长的有效期是一个月。
而闸机本身即是授权机器也是验证机器。
每当授权到期的时候，闸机就会读取工作牌的编码上传数据到云端数据库，与数据库内的工人信息对比。
确认这个工人还在职之后，闸机就会重新对工作牌进行短期授权。
一般这种重新授权的时间都会定在某一个月的固定时间，一般是五号到七号这三天内，工厂的排班系统会让所有人在五号到七号这三天内都排一次班，以便于闸机对工作牌进行重新授权。
因此这种门禁系统就存在一个漏洞, 在工厂工人离职以后，他的工作牌短期内依旧是有效的，也就是说直到他工作牌的授权到期之前，他都可以刷开门禁。
所以一般离职的工人，工厂都会要求其强制交还工作牌，被归还的工作牌，重置编码重新打印图像之后，还可以给新员工使用。
但是，并不会有人去要求工厂发生意外的死者归还工作牌。
在乔伊来工厂接收父母遗体的时候，工作人员没有任何检查就将已经碎成数块的遗体归还给了乔伊。
而乔伊在贴在父亲遗体的工作服里, 找到了父亲的工作牌，事实上他也找到了母亲的工作牌，只不过那一块工作牌已经被打成了碎片。
在找到工作牌之后，乔伊就回想到了有关这些工作牌的知识, 那是他曾经在图书馆的一本百科杂志上看到的知识。
他立刻回到图书馆，重新找到那本百科杂志，确认了安维斯机械工厂的门禁系统，就是百科杂志所描写的那种门禁系统。
在明白系统的漏洞之后, 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乔伊父母虽然在五号之前就发生了意外，但一般这种死亡事件因为发生的次数比较少，处理人员不会太有经验。
所以乔伊猜测，父母死亡可能要好几天后，工厂行政人员才会想起来要把父母的个人信息从数据库里删除。
于是他在蹭着上个月五号来工厂抗议的时候，偷偷用父亲的工作牌刷了一下闸机，如他所料，父亲的信息并没有被从数据库中删除，因此获得了新的短期授权。
他行动非常隐秘，绝大多数人，包括工厂许多高级管理人员也根本不知道这种闸机的运行原理，不知道闸机的运行漏洞，所以也没有人对他进行防备。
今天是3号，上次获得的临时授权，要到7号才会过期。
当然，除了这种一个月授权一次，拥有漏洞的闸机以外，市场上有没有那种实时运算核对员工信息的闸机呢？
有的，但得加钱。
不光设备要加钱，持续购买数据流量也要加钱。
晨曦市的科技很发达，但是能不花的钱，工厂是一分都不愿意多花。
何奥轻轻叹了口气，向着工厂深处走去。
乔伊并不傻，甚至很聪明，他只是太过弱小。
进入工厂以后，何奥跟随着乔伊的记忆，一步步走向I区。
只有真正见到那个机械臂，了解到具体的情况，进行进一步调查，何奥才能知道那场事故的真正原因。
乔伊之前也有过几次想要进入I区甚至工厂内部调查，但是都被各种盯梢的人员阻止了。
安维斯机械工厂的防备等级似乎很高。
所以何奥今天才会设‘计’把那些情报人员全部引走，方便他进入工厂调查，这个计划是在见杰克之前就安排好的，那个和他体型相似的人是他让克里斯托斯帮忙找的。
而见了杰克之后，何奥更坚定了潜入工厂调查的想法。
当然，他当时去接杰克的空白卡，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为了给那些观察他的情报人员种下一层心理暗示。
引导这些情报人员认为他会使用杰克的卡越过门禁，这样他们在实际的警报发出之前，一直都会处于一个不那么紧张的状态，认为何奥还没有进入工厂，给何奥的调查蒙上一层伪装色。
而第二，是为了杰克传递一个信息。
当时他所站的位置，正好背对着那个近距离跟踪着他的眼线，对方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
——
砰砰砰——
“开门。”
巨大的敲门声从屋外传来，老旧的门扉被这蛮牛一般的力气砸的嘎吱作响。
“快开门，慈善协会送面粉。”
这敲门声持续了一段时间，门外人的声音越加烦躁了起来。
最终这敲门声戛然而止，整个空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只不过这安静很快便被一声巨响所打破。
这扇老旧的房门被门外的人直接撞开。
几乎在瞬间，几个端着枪的魁梧壮汉冲了进来，他们挤在狭小的门廊里开始迅速向前。
他们四下搜索了一下，依次检查了卫生间，厨房，客厅，卧室。
“狗屎，跑了。”
其中一个壮汉看着被翻得乱糟糟的的卧室，骂了一句。
“再找找。”
最前面的壮汉挥了挥手，继续在客厅检查。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家用的监控摄像头前，这个摄像头微微发着蓝光，似乎正在运行。
然后他一枪打爆了这个摄像头。
······
视野中的监控画面景象闪烁了一下，显示网络已断开。
杰克退出了监控软件，关闭了手环，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此刻他们正坐在一个宽阔明亮的大厅内。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穿着简单，身段丰满的女人从远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看着杰克，
“突然让我辞职，还要去其他城市。你知不知道我找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工作环境好，钱还给够，除了有一个色眯眯的厨师意外，几乎就是一份完美工作了。”
杰克看着妻子带着埋怨的模样，轻轻笑了一下，站起身抱住了妻子，“爱莎，我们自由了。”
“啊？”
爱莎有些懵。
杰克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妻子。
在过去的两年里，他每次想要买票离开这个城市，都会遭到莫名的帮派分子的威胁，他知道自己受到了监视，对方虽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看着他，但是要确认他不会乱说话，确认他不会逃离这座城市，一直处在监视之中。
在几次尝试失败之后，他几乎已经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直到今天下午何奥接过他的空白卡片之时，在‘谢谢’那句话之后，何奥还轻轻对他做了个做了个口型。
他明白了那个口型的意思。
‘跑’
杰克选择了相信这个少年，这一次，他买票离开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在那个短暂的空白时间段里，安维斯集团的人似乎都去追捕那个少年去了。
“好了好了，”爱莎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背，“既然为什么走不告诉我，去哪儿总要告诉我吧？”
“前往卡亚市的旅客请注意，由晨曦市飞往卡亚市的晨曦航空M1393浮空艇即将开始检票，请乘坐M1393的旅客尽快到检票区域开始检票。”
大厅的广播内突然传来了温柔的机械女声。
杰克松开了妻子，然后一只手抓住了妻子的手，另一只手抱起了一旁眨巴着眼睛的女儿，
“我们去卡亚市。”
那里，安维斯电能集团的势力最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