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开着那辆SUV，停在了网戒中心斜对面的停车位上。在这个地方，不仅可以看到医院的招牌，更可以看清招牌上面的二楼窗户。那些窗户里面，站了许多个身穿迷彩军装的身影。
那些身影，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站姿却仿佛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一样的挺拔如松。
王哲透过车窗看着那些明亮的窗户，忽然感叹道：“看到家里那些……坐没坐样站没站样的孩子，到了这里行为举止跟军人一样，父母们想必很欣慰吧？”
米莉漠然道：“家长的第一反应差不多都一样，就是杨教授救了他们的孩子。”
话音未落，她身旁的萧艺依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王哲看向后视镜，朝着萧艺依问道：“你在里面待过一些天，感觉怎么样？我是说，周围的氛围，比如那些盟友和家长的精神状态……”
萧艺依轻咬着下唇，沉思片刻，然后轻声道：“我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怪怪的。那些家长，他们真的觉得自己是为了孩子好。那些人，那些医生，尤其是杨教授本人，也像是……在做一件特别正义的事情。”
“自以为是改变世界的伟人？”
少女补充道：“他有一次还说了，说外面怎么怎么说他坏话，有好多人在网上骂他，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甚至哭着跟上级领导保证……杨教授说，他为了我们这些问题儿童费了好大的心血。然后那些家长也跟他一起哭，甚至有些盟友都跟着在哭。”
“那你哭了吗？”
“我没有。而且有些盟友……我感觉他们在假哭。在那里面，如果不会演戏的话，总是会被整得很惨。”
王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米莉：“网戒中心的运行模式，和我们接触过的那个教派有点像。”
他的意思是指阿萨辛，只是因为现在车里有萧艺依，他不好把一些词挑明了讲。不过米莉的态度更为坚决。
女孩盯着手里的遥控器，直接拒绝道：“我在操控小机器人，不方便说话。”
王哲：“……你刚才明明插嘴了。”
米莉没有再搭理他，仍旧低头看着遥控器屏幕。
于是王哲只能拿出手机，随手刷刷逼乎……
萧艺依也只能拿出手机，刷一下朋友圈……
就这样过了足足两个小时。
终于，米莉摘掉耳机，手中的遥控器也扔到一旁：“成功了！一个放到了13号电击室，另一个放进了讲堂。”
王哲连忙放下手机，转头盯着她：“放在隐蔽位置，而且保证可以拍摄到现场发生的一切？”
“只要他们别学蜘蛛侠在墙上乱爬，那么就没有问题——他们做的事情都会被摄像头拍进去。”
“你操作的过程中，没有出任何意外？”
米莉反问道：“你很希望出点意外？”
“不，主要是每次我们的计划好像都要出点意外。可是这次的计划比以往都更复杂，却这么顺利，让我觉得不太习惯。”
米莉以一种类似于怜悯的目光盯着他，欲言又止。
王哲一头雾水地问：“你……你那是什么眼神？”
连萧艺依都看不下去了，在旁边忍不住提醒道：“哥哥，你不觉得你自己刚才说的话太不吉利了吗？”
米莉叹了口气：“教科书般的立flag行为。”
王哲挠了挠头：“有么？我自己怎么没感觉到……”
米莉面无表情地吐槽道：“你就像戏台上的老将军，背后插满了flag。正因为flag全都插在背后，所以你自己瞧不见，但其他人可是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王哲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只能转回头去，默默踩下了油门。
车子终于离开了停车位，朝着他们订好的旅店驶去。
这时，萧艺依突然道：“说起来，你们还没有告诉我，这次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王哲反问道：“你已经旁观了计划的前一半，那么能不能猜出后半部分是什么？”
“后半部分……”萧艺依低下头，思索起来。
在网戒中心里待过的少女很清楚，13号室是最令人恐惧的惩戒场所，而大讲堂是杨教授的专用洗脑场所。在这两个地方安放摄像机和窃听器，这就意味着……
“你们要把杨宏信的所作所为全都拍下来，发到网上去！”
王哲微笑道：“小丫头很聪明嘛。”
萧艺依却又皱眉问道：“这样真的能扳倒杨宏信吗？他在网戒中心里干的事早就被别人发到网上去了，连中央台都揭露过。可是网上的骂名，好像根本阻止不了他……”
王哲摇了摇头：“不，影响其实很大。中央台揭露他之前，这家伙本来打算将他的戒网瘾模式推广到全国，建立上百所这类的网戒中心。但在那之后，好像就是因为陷入了舆论风暴，开连锁店的事情彻底泡汤了。”
“但这个网戒中心今天还在开着……”
“对，但那是因为没有更具冲击力的证据摆在人们眼前，而且当年的网络还没有如今这般发达。等到孩子们被电击、被强行洗脑的视频完完整整地贴到网上去之后，你就看着吧，他的网戒中心要是还能办得下去，我的‘王’字以后就倒着写！”王哲信心满满地说道。
萧艺依：“……”
米莉：“……”
王哲忽然拍了一下方向盘：“对哦，王倒着写还是王。”
萧艺依：“哥哥，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米莉：“你是来逗逼的吗？”
王哲回头笑了一下：“只是稍微有点紧张罢了。你们要知道，虽然我很有当司机的天赋，但第一次嘛，紧张也是很正常的……”
突然，两个女孩的表情都变了。
米莉瞪大了眼睛，微微张嘴说不出话来。
萧艺依更是直接尖叫起来：“小心前面！”
王哲赶忙回头，猛地一打方向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迎面而来的面包车。
米莉叹了口气：“拜托你，不要再立flag了。”
萧艺依也不由得叹道：“哥哥，其实你刚才说的……把13号室和讲堂拍下来发到网上去，这种事情能有多大效果，我也不知道。可是你刚才说这事的时候，也像是在立flag啊……”
王哲不敢再随随便便回头了，只能悲愤地质问道：“难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成了flag吗？”
米莉：“所以说你是戏台上的老将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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