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走进那间病房里的时候，看到爷爷正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老爷子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翻一下。
王哲被吓了一跳：“爷爷，你怎么了！”
老头终于动了——稍微动了一下脖子，扭头看了过来。
“孙子，你来晚了。”
“怎么……怎么晚了？”
老头的语气无比沉重：“你爷爷，已经不是你爷爷了。”
“什么意思？”
“天底下的爷爷，都是男的。但老子已经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
恰好此时，有一个护士从老头的病床走开，朝着门外走去。于是王哲连忙拉住护士，问道：“我爷爷的手术怎么样？”
年轻的护士扭头瞧了一眼病床上的老头，哭笑不得：“手术挺成功的，但他好像有点奇怪……”
“我爷爷是个逗比，不用管他。”
“逗……逗比？”护士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相信有人会这么形容自己的爷爷。
“确实如此，从我小的时候开始就没正经过，但是……”王哲想了一下，补充道，“现在，应该说是个很伤心的逗比了吧。”
“伤心？因为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吗？”小护士忍不住笑了。
然后她盯着面前这个青年的面孔，忽然觉得……这家伙真的有点好看啊。
但王哲却没注意到护士的微微脸红。他走到爷爷的病床旁边，叹道：“我本来以为，您老人家已经修炼得道，脱离那些低级趣味了，所以……”
“什么叫低级趣味？没听说过欢喜禅吗！”
“您老这个身体，也实在是不能……”
“我身体怎么了？你歧视老年人！”
王哲一脸无奈：“得了吧，您那两个玩意儿就算留着也就是装装样子而已，管蛋用啊？”
老头一下子坐了起来，怒道：“敢对你爷爷不敬？你也不怕天上降一道雷下来劈了你！”
“行行行，劈劈劈……”王哲掏出手机，“您今晚想吃啥？弄点虎鞭之类的补一补？”
“老子没心思吃东西，你给我出去！”
这时，王哲的背后忽然传来了小护士怯怯的声音：“患者刚刚做过手术，不能乱吃东西的……”
王哲转过身，微笑道：“多谢提醒，也多谢你照顾老爷子了。”
“不用客气，都是应该的。但是……你们平时在家里就是这样子的吗？”护士小姐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好奇的色彩。
“不，他平时更无所顾忌。这次生病还是有影响，要是以前身体状况好的时候，他早就唱起来了。”
王哲话音未落，老头一嗓子就嚎了起来：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更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
“病房里有别人，别吵！”王哲回头喊了一声，强行打断老头兴之所至的演唱。
小护士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居然真的就这么唱起来了……”
王哲望着她，耸了耸肩：“你看，对他来说这才是常态。”
“在家里就是这样的么……”
“没错。”
护士还在惊叹着呢，老头又唱了起来。只不过相比于刚才，现在他唱腔就要低沉舒缓得多了，但依然是在抒发着胸中的无尽悲凉。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王哲叹了口气，回头看了过去。
老头与孙子眼神对视，目光里分明就一个意思——这次的音量小多了，打扰别人？不存在的！
然后王哲又看向了小护士：“这段时间我有一些事情要忙，真的没空照顾他……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没关系！”小护士摆了摆手，然后小声补充了一句，“但你以后会多来几次的……吧？”
“那当然啊。”
————
王哲在医院里看望爷爷的同时，米莉盯上了刚刚回到基地吃晚饭的曹晓兰。
基地的餐厅里，此时只有她们两人。
米莉径直在餐桌对面坐下，盯着曹晓兰。很显然，这孩子是有话要说的，但因为缺乏和除了王哲以外的人交流的经验，所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很想开门见山有话直说，但从社交礼仪的角度上讲这样似乎不太好，况且现在的状况是她有事相求，自然要把态度摆好。然而，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弄个好态度——或者说，理智上知道，但主观上做不出来。
而曹晓兰则是见怪不怪，很是淡定地忙着消灭摆在面前的晚餐。
过了好一会，米莉终于开口了：“回来用了这么久，外面一定很堵吧？”
曹晓兰耸了耸肩：“废话——工作日，下班高峰期。”
开始了谈话，米莉却实在不知道怎么圆滑地继续下去，于是想了半天，她只能直接抛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明天，是不是有行动？”
曹晓兰瞥了她一眼：“你从哪儿知道的？”
“另一个程序员说的。”
“哦，对，确实有行动。”
“是什么行动？”
“你觉得你需要知道？”
虽然被呛了一口，但米莉的脸上完全没有常人应有的尴尬和难堪，只是继续问道：“王哲会参加吗？”
“会。虽然他还不知道明天的是行动，而不是特训。”
“那我，可以参加吗？”
曹晓兰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你要明白，你既然选择了加入队里，就应该学会遵守命令和规则，非必需时不要质疑领导，不要随便提出任性的要求。”
米莉面无表情地说：“赵队长叫我们加入的时候，并没有强调这一点。”
“那当然，社会上都是这样。比方说公司老板挖人的时候，肯定只会说与别人不一样的特点。与别人一样的，像上班不能迟到、不能早退之类的事情，那是大家都知道的，没必要再强调。”
“但我不上班。如果你们不出现的话，以后也不需要。我一个人就能过得很好。”
“一个人过得很好？”曹晓兰嗤笑道，“你这不是已经离开王哲就活不下去了吗？”
“没有那么夸张，只是习惯了和他配合而已。前辈，你也不用说那么多，我只是想问这次行动能不能加我一个？”
曹晓兰重新拿起筷子，低下头：“你找赵队长吧，人事是他安排的。”
“那好。”
米莉点了点头，站起身扭头就走。
曹晓兰抬头望着女孩走远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
————
PS:好吧，你们赢了……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