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郊墓地回到市区里的这段路程，王哲是独自走过来的。双脚的速度，相比于四个轮子自然是差远了，但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可忙的，时间充足得不怕挥霍。
而且，王哲现在更宁愿多些独处的时间，用来思考。
他走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快餐店里。正好这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可以吃午餐了。他今天早上并没有吃早点，到现在已经很有些饿了。
在踏入快餐店之后，王哲又遇到熟人了。他的发小，刘子超，仍旧在店里兼职。
“哟，王哲，又来了啊？”
“你倒是挺勤快，而且也没跳槽。”
“那当然了，本来就是寒假回家做个兼职，在哪儿差别都不大，跳什么槽？”
“而且这里生意比较冷清，你也轻松一些，是吧？”
“嘘……这种话声音小点，别让我们店长听到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就是假期兼职而已。”说着，王哲走到了柜台前。
刘子超问道：“你想要点什么？”
“就这个，B套餐吧。”
“好嘞，稍等一下。”
这里的B套餐，都是些最常见的汉堡、薯条和可乐，备货很多，也不需要特别准备。所以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刘子超就把东西都摆在托盘上，放到了王哲面前。
王哲端起托盘，走到了最近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下，默默地开始吃。
刚啃完了汉堡，一根一根地吃着薯条的时候，刘子超却走到桌边，在王哲对面坐下了。此时，刘子超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再穿店员制服而是他自己的常服了。
王哲瞥了他一眼，问道：“这么早就下班了？”
“嗯，我从天还没亮就开始工作，一直到刚才，也该轮班了。你点餐的时候，正好是我马上就要下班的时候。”
“这样啊。”王哲点了点头，撕开了那一小包番茄酱，挤在装汉堡的空纸盒里，用薯条蘸着吃。
稍微犹豫了一会，刘子超问道：“话说， 你有没有听说过黄金庄园？”
“什么鬼？”
“一个游戏，我爸和几个叔叔玩得很嗨，比我当年玩魔兽还痴狂。”
“是么？要跟你相比那可不容易，你当年也是网瘾少年啊。”
刘子超掏出了手机：“我这么说或许有点夸张吧，但真就是那个感觉，从早到晚一直在肝游戏的那样。你看，就这个……”
王哲接过他的手机，便看到了一个游戏界面。
这是一个简单的经营模拟类游戏的界面。画面的中央部分是一个庄园的俯瞰图，有几个小人在不停地劳动。画面上方有一条资源栏，包括粮食、布匹、木材、牛羊之类的农业资源。资源栏旁边，画面的右上角，有一个醒目的小框框，显示着金币数。
这个游戏出奇的简单，王哲只用了几分钟就摸清了游戏玩法。玩家作为庄园的主人，要经常点那几个正在劳作的小人，督促他们干活。然后那些小人就会不断地产出各种资源。每隔一段时间，玩家再点击市场，就可以把自己的资源换成金币。
“这游戏，太粗制滥造了吧？”王哲抬头看着发小，问道，“恕我直言，你爸爸的心理年龄是不是太小了点，连这么弱智的游戏都能上瘾？”
刘子超揉着后颈，表情颇有些为难：“没那么简单。这个游戏……好像说是可以用来赚钱的。”
“赚钱？怎么赚？”
“游戏里的金币，可以换成真钱。”
“不能吧？我国法律规定，游戏币是不能换成真实货币的。”
“在游戏里确实不行，但是你可以看看左下角的那个……”
只见屏幕的左下角有个方方正正的消息栏，其中有几条公告，却都是同样的意思：
【收金币！无限收金币！】
【有多少收多少，金币多多益善！】
【钻石雷霆战队，队内无限收金币！】
王哲看着这些玩家发出的信息，沉思片刻，问道：“这游戏是不是有个什么机制，让金币在游戏里也能用到？”
刘子超连忙答道：“你说对了！在游戏里，如果你想给你的庄园升级，要用大量的金币。升级之后，它的产出速率会大大提升。比如说我这个是最初级的，一小时只有6的粮食，我爸的主庄园升级了两次，一小时就能产出60的粮食！”
“主庄园，意思是还能有别的庄园？那这是不是还能像地主兼并一样，买下别人的庄园？”
“买别的玩家的庄园是不行，但你可以另外开辟新的庄园。我爸说，升级两次之后，如果要再升第三次，花费就特别多，所以他选择再开一个。”
王哲揉了揉额角：“所以，这游戏的玩家都在嚷嚷着收金币，就是因为用游戏里的金币投资，未来能拿到更多收益？所以金币越晚卖才能卖得越多，前期要先用真钱买金币投资，后期才能赚得更多？”
“对啊，他们都这么说……”刘子超愁眉苦脸，“就是想找你问一下，这算不算骗局啊？”
“废话，当然是骗局，妥妥的庞氏骗局。”
“庞氏骗局？”
王哲知道自己这个发小在经济这方面就是个小白，于是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庞氏骗局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拆东墙补西墙。比如说你先跟十个人借款，就说你手里有一个改变世界的高科技技术，只要这生意做成了，就能返还双倍利润。然后你继续宣传，用同样的说辞借到了一百个人的钱，再把这一百人的钱抽出一部分，还给第一批的十个人，剩下的，自己拿去花天酒地，买房买车。然后你用自己的成功和第一批那十个人的盈利继续宣传，借到了一千个人的钱……”
刘子超若有所思：“拿一千个人的钱，还给第二批的一百个人？可是这样总有还不上的时候吧？”
“那当然咯，所以到时候就要考验跑路的功力了，卷款潜逃呗。实际上这个游戏很可能也是这样，只不过玩得更高级而已。”
刘子超揪着头发想了半天，最后说：“你是学市场营销的，能不能帮我劝劝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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