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下午，下课之后，王哲回到了校外的住处。令他不由得略感惊讶的是，米莉就在客厅里，看样子好像正在等他。
原本声称不许他来找自己的女孩，此刻却从沙发上站起身，怪罪道：“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因为没电了啊，”王哲耸了耸肩，“话说，不是不许见面么？你怎么……”
“因为你已经给我补满一年了啊，你自己没有感觉吗？”
听她这么说，王哲也不由得略微讶然：“这么快，就已经满一年了么？”
“对，所以我想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哲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爱你啊。”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寂静。
米莉微微皱眉，盯着王哲。半晌，女孩低声说：“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总感觉有点恶心……”
“不不不，这并没有什么恶心的。”
“那么，麻烦你详细解释一下，你到底是怎么给我续命的？”
王哲挠了挠后脑勺，憋了半天，终于憋出四个字：“用爱发电。”
米莉一脸懵逼：“你是东南边那个岛上的小清新吗？”
“不不不，我是字面意义上的、真正的用爱发电。”
话音刚落，书灵就蹦到了他眼前，展开：【厉害厉害，这个形容一语双关，贴合实际而又非常的精妙！】
王哲一巴掌扇开了书灵：“滚你的！你当国王的时候好歹还能引起一场全民造反，现在你丫除了会吐槽还会干嘛？”
书灵：【还能旁观你的发电过程。】
“……”王哲是真的想撕书了。
不过米莉这时倒是被稍微勾起了一点兴趣，问道：“你的书灵是国王？”
“嗯，一个被削了脑袋的国王，路易十六。”
“如果是这样，”米莉低声喃喃着，“要达成小目标，似乎……有一些特别的诀窍。”
王哲：“哦，你分析出什么了么？话说你还没告诉我呢，你的书灵是谁？”
“希帕索斯。古希腊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数学家。你知道毕达哥拉斯吧？”
“上过初中的都知道，勾股定理的那位嘛。你问过那位希帕索斯先生么，他是怎么达成小目标的？”
米莉点了点头，道：“毕达哥拉斯教派里几乎都是数学家，以数学为道。他们信仰一个原则，那就是万物都可以用确定的数来表示。要么是一二三这样的整数，要么是二分之一、三分之一这样的分数。无法用确定的数来表示的事物，不存在。”
王哲顿时想起来了中学时的一个基本知识点：“那么，无理数呢？”
“对，希帕索斯就是发现了边长为1的正方形，其对角线长度是根号二。这是一个无理数，无法用分数的形式写出来。”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故事，结果是希帕索斯……挂了？”
米莉看了一眼自己身旁飘着的书灵，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我是个难以理解世事人情的阿斯皮，但说真的……我也觉得他实在太天真了，天真得过分，因为他居然直接把他的结果当着大家的面宣布出来了，而且还给出了无可置疑的证明过程。”
王哲耸了耸肩：“数学嘛，追求真理就不该束手束脚，是这样的啊。”
“但毕达哥拉斯学派里有好几位贤者，而且大家都是相信万物即数的。你颠覆人家的世界观，那不就是要把人活活续死吗？况且他要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他也是个贤者啊……”
米莉说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而她身旁飘着的那个书灵也往下落了些许，显得颇为颓然，有种无精打采的感觉。
王哲忍不住问道：“那么然后呢？然后发生什么了？”
“当时他们教派的核心成员正在一艘船上，大家一起开会。结果身为贤者的那几个核心大佬，全都被希帕索斯活活续死了，包括毕达哥拉斯本人。然后教派里其他人一看这样，还以为是希帕索斯的阴谋，公愤之下就把他绑起来扔海里了。”
这么说的同时，米莉也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因为实在是有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王哲更是有点厚道地笑了出来：“讲道理，一次性续死好几位贤者，还包括毕达哥拉斯这种大牛……这波不亏。”
“而且被淹死之前他已经实现了小目标，等于是完成了永生任务，所以确实不亏。要说的话，毕达哥拉斯他们才亏呢！”米莉一手支着下巴，思索起来，“那么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成功案例，就有路易十六和希帕索斯。根据这两个案例，能得出什么结论呢？”
眼看着米莉的注意力已经从“用爱发电”转移到小目标这个问题上了，王哲当然乐见其成。况且对于这个问题，任何一个奋斗中的贤者都不可能不关心。
他也想了想，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推测道：“所以说，是必须要以身殉道？你看路易十六和希帕索斯都挂了……”
“但这说不通，希帕索斯可以说是为了他无理数的发现而死，路易十六呢？他并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成绩啊，唯一称得上贡献的事就是把自己的王座弄垮了。”
“那么，是不是必须要成为人类文明中的一个象征？”
“象征？”
王哲解释道：“对，之前我跟路易十六其实已经讨论过了，他说需要将自己塑造为一种象征，在人们的心目中象征着某一种全新的三观。如果能做到这样，那么就可以——”
“等等！”米莉举起手打断道，“有一个问题，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
“什么问题？”
“这番话，是路易十六告诉你的，那么是谁告诉路易十六的？”米莉问道。
王哲看向身旁的书灵。
书灵又摊开，显示了一句：【我自己总结的。】
然后王哲看向米莉，复述道：“他说是他自己总结的。”
米莉眨了眨眼：“这位路易十六先生，可是坐在王位上把自己活活玩死的……他总结出来的规则，你觉得，很可靠吗？”
书灵翻了一页：【告诉你的小女友，她不能这么扎心！】
王哲却叹了口气：“但她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啊……”
书灵虽然不能发出声音，但那占满了书页的大号加粗字体无疑像是在怒吼：【我不是废柴！】
“好好好，我们就当你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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