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塔里，得道者们可以自由来去，重力根本不构成阻碍。但王哲就不行了，没有梯子的情况下，他往上一层都很够呛。
于是父亲说了一声“抱住我”，王哲便照做。然后由父亲带着他，往上飞了起来。
按理说这应该是一副很慈爱的画面，但考虑到父亲如今的样子，考虑到王哲抱着的是个滑稽……
他们往上飞了好些层，才终于停下。在书架之间的横梁上，王哲站稳了，然后低头往下看，不禁有些战栗的感觉——如果从这个高度掉下去，那就是高空坠落吧？
滑稽说道：“不用担心，我会看着的，你掉不下去。”
“好吧，那……现在我们是已经到了梵高旁边？”
“对，我去敲门。”
敲门？这里哪有门？
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王哲就见滑稽碰了碰书架上的某一本书。紧接着，那本书从书架上自动跳出来，变大，变成了常见的门的尺寸。
然后书的黑色封皮缓缓向外翻开——这真的成了一扇门。
进门之前，王哲又问道：“我记得，梵高是死后才开始出名的。这样也可以成为贤者然后得道么？死后也行？”
滑稽答道：“死后就不能成为贤者了。但如果留下了足够重要的东西，那么即使死后也可以得道。跳过贤者觉醒阶段，直接成为得道者。这种事情非常难，可能性也特别渺茫，所以成功的人很少。”
“不过梵高的好多画作都被炒到了天价，所以确实也应该……”王哲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是人们对他的印象也很刻板吧？该不会，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一束向日葵？”
滑稽晃了晃：“当然不会，你要知道他著名的画作不是只有向日葵。况且，他还有自画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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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普通人一样，得道者们在书塔之中也有属于自己的一本书。不过跟普通人不一样的是，在这本书里，有一个异次元世界。
这就是得道者的意识世界。
经过了主人梵高的允许，王哲和父亲进入了这位著名画家的意识世界。但是出乎王哲意料的是，在这个世界里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一进门，就是一间明亮的屋子，在屋子正中央摆着一个三脚画架，画架上有一幅油画。但除此以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没有圆凳、没有调色盘、没有画笔……但更重要的是，没有画家。
王哲不禁问道：“梵高，他人呢？”
滑稽叹了口气：“你看那幅画。”
于是王哲定睛一看，然后就愣住了。
乍一看，那是一副肖像画。画风清奇，色彩明亮却略带一丝诡异，是典型的梵高风格。而且画中的人只有一只耳朵，这就揭示了画中人的身份。
然而仔细一看，才能注意到真正惊悚的细节——画中人，在动。他仿佛直视着画纸外面的世界，胳膊还在微微动作着。只是双手不在画的范围内，所以看不到。
“卧槽，该不会……”
“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儿子，这位就是梵高先生。他是死后得道的，所以生前的无数细节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剩下的就只有一副会动的画。”
半晌，王哲愣愣地说：“也是刻板印象？”
“不，这倒不是刻板印象，因为梵高先生在现实世界里留下的事迹还是蛮多的，不会被抽象成一幅画。只不过死后才达成小目标的，就都是这样。虽然成了得道者，能够在无限书塔里永生，可是他不能再有可移动的身躯了，也不能说话。他不停地画，也只能不停地画。除此以外，哪怕是在书塔世界里，他也无法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他不能当书灵么？”
“很遗憾，不能。所以梵高先生是最不需要说服的人。”
王哲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很简单啊，因为他特别寂寞。在书塔里没有他的朋友，大多数其他的得道者也没兴趣陪他，像你这样的游客，就是他最欢迎的了。没有其他人能陪他。所以我在申请让你进来的时候，梵高先生是最不需要说服的一位，他直接就同意了。”
“是这样么……”王哲往前走了一步，仔细看着画中的那个男人。
不管从哪种意义上讲，梵高大概都称不上帅哥，画中的他当然也一样。不知多久没有打理的红胡子，只是简单往后梳的灰棕色头发，还有那张平庸的脸庞，被欢快明亮的画像背景映得泛红。那张脸上没有笑容，没有表情，不过额前和嘴巴周围的皱纹相当明显。深陷的眼窝中，那两道目光更是炯炯有神。
不过这时，王哲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老爸，你刚才说，梵高先生不能说话，是么？”
“是的。”
“那……怎么和他交流？不管是说服还是聊天还是怎样，压根就没办法吧？”
“当然可以，而且有两种方法。第一种就是看画里梵高先生的表情或手势，第二种么，就是他会在画里画一张画，再递出来，交给你。你看他画的画，就能明白更多意思了。”
说完，这个浮在空中的滑稽就开始往外飘。房门没有关，所以它可以直接飘出去。
见状，王哲不由得略微有些慌，赶忙问道：“你去干嘛？”
“我不是说了么？让你跟梵高先生聊聊天。我就不掺和了，正好可以跟其他得道者交流一下，问问看还有哪些人想要下一个见你。”
“我……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
“有什么好怕的？且不说在无限书塔里不能故意伤害其他人，就算能伤害，梵高这家伙的性子你难道不知道？”滑稽在空中转了一圈，“哪怕是绝望透了，也就是开枪崩自己。现在，虽说是死后得道，不过生前的性格基本上不会变。”
说完，滑稽飘出去了，房门也随之关上。
王哲转过身看着画架，看着画里的那个男人，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梵高先生。您……呃，要不我给您讲个笑话？”
画中的男人微微点头。
“好嘞，那我给您讲……讲什么呢？话说有个青年找一位禅师解答内心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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