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司暝在闻人白身后并不能看清情况，但云素语震惊样子他还是看的清的。他看这情形忍不住皱起了眉，直觉事情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这样？”云素语小心翼翼，伸出纤白的手想去碰一碰闻人白的脸。却被闻人白一个偏头错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云素语不敢相信的看着闻人白。
御司暝也在那一转头，看见了闻人白脸上可怖的鲜血，即便是冷漠如他，也看着很是震惊。
“别碰，脏。”破风一样的嗓子，又挤出这样的几句话。
那一边云素语已经泣不成声，她怎么会会嫌他脏。那个人莫不说现在这样，哪怕是更狼狈不堪，她也是万万不能嫌弃的。
闻人白看回云素语，勉强牵动没有知觉的脸，扯出一个宽慰的笑。
这时候，如果他的手没被御司暝困住，说不定他已经伸出一只手摸在了云素语的头上，笑着说她是傻语儿。
他一直就是这样一个，即便是打碎了牙，也是往肚子里吞，面上一点不显，还能给你谈笑的人啊。
云素语看着闻人白，这次真的是一点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抱住他，眼泪横流。
“语儿……”御司暝看着这样的云素语心里也不是很舒服，他也没想到闻人白对语儿能到这种地步。他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是该为语儿庆幸，还是为自己难过。
蛊虫之毒，危害如何，语儿亲身经历，他也是见证了的。
蛊虫之下，哪里分得清什么挚爱亲朋，和亲人骨肉。御司暝当初也是和云素语兵刃相见的。
而今看闻人白情况，竟还能有几分理智，回想他刚才瞳孔就出的鲜血，不难猜到为了保持理智，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只为了不伤害他的语儿。
“你怎么这么傻，我不值得的。已经够了的，你的恩情，我真的是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还不清了。”
御司暝听着云素语的话忍不住叹息，他们之间确实是算不清的。
御司暝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闻人白的手，他慢慢的把手搭在云素语的肩头。
云素语一怔，然后慢慢抬起头看向他，沉默不语。
闻人白依旧
是笑，云素语第一次讨厌他脸上的温柔。
他怎么不气，怎么不怨，他这样心甘情愿直让云素语心如刀绞。他这样一个人，世道这样对他，可还有公平？
“语儿，救救我。”他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语气。
云素语直摇头，她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可她怎么能，怎么能在伤害这样对他好的一个人。
“乖，坚持，不住，你，帮我。”闻人白自中蛊，到来到这里，时间已经很久了。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伤害云素语，可也因为这样，他油尽灯枯的更快了一些。
“语儿，他也很痛苦……你帮帮他吧。”云素语不肯听劝，可闻人白这样又实在是坚持，最后御司暝看不下去，只能点明闻人白情况，语儿当局者迷，一直还未看清。
闻人白向御司暝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御司暝点头回应。
经御司暝提醒，云素语终于看清情况，她摸了摸自己眼角的泪，最终下定了决心。
闻人白看她这个样子，欣慰一笑，然后说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快些，怕疼。”
只这一句话，云素语刚刚平复的心情，又一下子汹涌。顾不上眼里崩出的泪水，云素语拔出腰间短剑，对着闻人白胸口一剑刺了下去，闻人白素白的长袍上开出了一朵血花。
云素语一把抱住他跌落的身体，闻人白在她怀里就着这样的姿势呆呆的看着她，然后抓住她的衣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云素语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与云素语之间纠葛，最后所有，也不过是一个吻。
他这份喜欢，云素语是真的再也回应不了了。
闻人白走后，云素语不让任何人碰他的身体，她就这样抱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
御司暝后来实在是看不下去，让暗卫把闻人白带下去安葬。
云素语不依不饶上来追打。
御司暝拦住她，“醒醒吧，他已经走了，你这样干守着他的尸身有什么意义么？”看着她这样颓唐的样子，御司暝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放开我，我不能把他给任何人。”云素语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御司暝的劝慰，此刻只一心一意的想把闻人白的尸身拿回来。
看她油盐不进，御司暝也很生气。抓住她往外挣脱的领子，把她从外面带回怀里紧紧抱住。
云素语在他怀里挣扎，力气大的要命。但好在现在她只牵挂着闻人白，拳脚全无套路，御司暝克制她还是很轻松的。
“语儿！闻人白已经走了，他离开了，若是你现在这幅样子给他看见，你觉得他会开心么？”
“他连自己的那一点点狼狈都藏的那么好，你觉得他想让你看他现在这幅样子呢？你放了他，也放了你自己吧。”
御司暝近乎嘶吼着把这些话说完，云素语才终于平静了。她一个人呆坐在哪里好久，最后终于抱着御司暝，她流下了闻人白走后的第一滴泪。
御司暝心情也很复杂，可看着她那个样子和闻人白最后的惨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逝者已矣，他还能说些什么呢？最后也只是在云素语背上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让她平复下来罢了。
最终云素语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把云素语半回凤栖殿的床上，吩咐了侍女们小心伺候，这才退出了房间。
抬手遮了遮头上的太阳，御司暝身体晃了晃，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伤神了，连他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一直没怎么休息的云素语。
转头看了看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的云素语，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他的语儿，真的是受了太多苦了。
云素语这一睡，就直接睡了三天三夜，算起把之前不眠不休守着闻人白那一点时间都补回来了。
而他这一醒来，也是直接就过去了闻人白的墓地看了。
坐在御书房听政的御司暝从暗卫嘴里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眉头一挑，然后冷了脸。只可惜这大臣怕是不能等他，不然他估计是留不住的。
御司暝冷着脸吩咐了几句，就让暗卫下去了，可他这人虽没走，心思也都飞到了云素语身上。
语儿，你莫要再犯傻了。
刚刚醒来的云素语，并没有想御司暝想的那样想不开。她来闻人白的墓地处，只是带了两坛酒，与闻人白话话许多不曾说过的话。然后把酒一分，一坛洒与闻人白，一坛饮与自己。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