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其它小说 > 戴眼镜的道士穿靴子的猫 > 五十二章 殇璃(五)全文阅读

清风,明月,繁星,这些都是道教常见的意象,但是不管怎么想,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补是一个IE中规中矩的道士,不用斩妖除魔,不用化除孽障,不讲究风水阴阳五行八卦,道在心中不在脚下,求道的方式也不是格物致知,所以我真的不清楚到底有没有适合我的道号,甚至于这其实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一个道士的道号,只能由师傅给予,而不是自己个人决定。甚至于师傅能够决定的,也是只一个字,辈分早就由更早的开山祖师决定,而不是别人。

现在很尴尬的事情是,不仅师傅不在身边,我甚至连自己是哪一辈都不确定。道号这个东西,确定之后只要没有意外,就是一生的事情。不说是职业生涯结束,而是直到入土为安。就我个人而言,我想要自己取道号,而不是师傅赐予。这会是我伴随一生的名字,至于俗名,我不想多想,我也不想多想。

俗名是在襁褓之中,就被父母定下的。说得好听,是期望。但是真实一点呢,只不过是一种束缚。我不喜欢它,哪怕那也是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可是,我不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我也不想再和那两个人有什么交集,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裂隙,也不是他们辜负了我的期望。只是因为我不想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理由就这么简单。

我不知道是只有我的父母还是所有人都这样,总之在过去的十八年里,我很少和他们交谈。或许在我年幼的时候,两个人还能耐住性子。可是等到初中毕业步入高中,我才发现所谓的家庭和睦,亲子和谐,都是假象。

可能是因为进入高中后开始住校,思想离开了家庭的束缚后自我意识觉醒。所以我开始发现,所谓的平等交流,只是因为之前的我太单纯。鸡毛蒜皮,还可以敷衍搪塞,可是一到大事上,两个人总是习以为常的摆出父母的架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问题上他们会这样的果敢,会觉得了解我的一切。总之,在这个我才最有发言权的话题上,他们总会用自己父母的身份压我一头。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按照他们的规划走。或许他们认为他们的安排才是康庄大道,可是对我而言,被强迫着离开自己想要去往的方向,和堕入深渊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这两个打着爱我的名义作为旗号的人,连着最简单的一点都意识不到。

蛮伤心的吗,我想可能是吧。尽管我一向认为没有必要为了不懂自己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可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了最亲近的人身上时,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十分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期望得不到满足吗?可能是这样的,或许在那个时候,我还会去把希望寄托于人,之后一次次的失望积累下来,才让我学会了只相信自己。

在此之前,我没有别的爱好,只是喜欢收集信息,写写日记。这种行为在高一的时候还不明显,可是到了高二,我却愈发抑制不住自己对此的热情。只是一个理工科的家庭,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走一条未来不定,没有铁饭碗的路。哪怕是他喜欢,也不行。他们坚信,时间的冲刷下,我最后也会妥协,也会接受现实。

是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吹口琴,那个可以发出悠扬声响的乐器,就躺在父亲工作台下的抽屉里。他妥协了,放弃了自己的梦想,牺牲了自己,为了整个家庭,在那一辈里,他是老大,他是惟一一个上了大学的人,他需要一份固定的工作,去支撑整个家庭。看似伟大,实则血淋淋的。

至于母亲,她喜欢跳舞。那几张还是黑白的老照片就在茶几的玻璃底下压着,时时擦拭。虽然卖掉了裙子,但是那双小白鞋就在鞋柜最里面的那个鞋盒子里放着,虽然我没有见到母亲拿出来看过,但是那双鞋从没落过灰。母亲放弃这条路,是因为姥姥姥爷的压力,他们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在那个时候抛头露面,母亲很叛逆,跑出过去几次,可是最后都被找了回来,然后,就被包办婚姻。

我不知道两个人是怎样的想法,或许被迫放弃梦想就不会痛吗?或许每天干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就为了一份稳定的工资就很幸福吗。我不喜欢和他们聊梦想这个话题,他们眼中,梦想只是个需要为生活让路的可有可无的东西。可是我做不到,做不了自己喜欢的事,我的生命就没有意义。

在高三的那个寒假,父母再也不愿意忍受的爱好,而我,也终于不愿意和他们再多谈一句。那个晚上,我自己拎着一瓶啤酒,出门了,连钥匙也没拿。没什么理由,只是心如死灰。但是人太怂,只是在路上走着,吹着冷风,酒倒是没喝。不过可能也该庆幸,毕竟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就那么一点我就醉倒在了路上,被老道捡了回去。如果在那个刮着寒风的夜晚,我干了手中的那一瓶,可能现在我连思考这件事情的机会都没有。

我去的地方离家不远,但是并不是室内。我在那里待了两天,没有人找到我。我也只是在自己心里冷笑。连我可能去哪儿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了解我吗?只是那个时候,我自己也撑不住了,整个人就昏了过去。不过再次醒来,却是在医院里。不过在这里只是几个大爷发现的我,不是父母。他们什么也没做到,只是在医院的走廊里哭。

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和家里的关系,就已经有了裂隙吧。躺在病床上的我,也只是冷笑,他们,没有为我哭泣的资格。也许血缘是种强大的力量,可是和人的感情好恶相比,它太脆弱。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也许我撑过了那个寒夜纯属侥幸,但是我的心,早就在关上家门的那一刻死去。

之后和父母赌气,高三的后半学期都没有上课,自己出去一边打工一边刷题,就这么撑过了整个高三。然后父母离婚,我再次离家出走。

所以我不喜欢用俗名,可是我知道,如果我可以给自己取一个道号,也肯定是从这段经历里走出。可是如此悲伤,又有什么能代表我对未来的期望?我对未来没有设想,也本就没有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