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其它小说 > 冷灼君华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引狼入室全文阅读

祭尘怒不可遏,冲她大吼,“郑笑寒,贱人,你胡说些什么?”

说着一掌打出,一道光芒携带着主人的愤懑之气朝郑笑寒排山倒海压去,武卫队士兵被气势慑得齐齐后退一步,而后纷纷叫嚷,“保护国君。”一同包围了上去。

郑笑寒早有防备,跃到诸人一丈之外,镇定自若地观察态势,紫衣翩跹如彩蝶,眸光明亮若星辰,王者吞山河的气质在眉眼间隐现,她虽算不上尤物,却也可称清丽佳人。

随行的剑客在士兵之前便发动了反击,士兵还未接触到祭尘,十来人便已飞上了半空,缠斗在一起,让他们近不了分毫。

十人将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困住中间,八方间隙堵得水泄不通,随着祭尘的移动,十人光圈也在移动,仿佛一个简单的却冲不破的阵。

半盏茶之后,当中的男子长发披散下来,被阵阵光芒的气劲冲得猎猎飞舞,拍打着近乎疯狂的脸。

“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死绝。”祭尘哑着声音大喊,猛烈咳嗽了几声,决定孤注一掷,暗自运足全身的内力,排了出去。

剑客没想到看似快要成为瓮中之鳖的青年男子会进行殊死一搏,纷纷被逼飞出两丈之外,脸上皆涌现愠怒之色,再度提力围了过去。

然而,体力已经全部耗尽,青年剑客再无反抗的余地,手软软地垂了下来,身体从高空坠落,缠伤口的白陵松落开来,自行解到风中,被风撕扯着带远。

额头上,还未结痂的伤痕分外显眼,此时再次裂开,露出一丝染血的头骨。

十名剑客相互点头,狞笑着下落,挥剑砍了过去。

“收手。”郑笑寒飞到空中大喊一声。

剑客面面相觑,收回了剑和剑劲。

郑笑寒飞到祭尘身边,一手抓住他的黑色腰带,将整个人夹在肩下,稳稳落到地上。

空中的剑客,地上的武卫队士兵惊呆了。

这个人,不是应该千刀万剐么?怎么国君手下留情了。

郑笑寒将双目紧闭的祭尘放到地上,用力踹了一脚,鄙夷道,“此人大家应当记得,战争中,他与邵柯梵联手,害本王失势被擒,鹰之武卫队才会乱了方寸,被迫接受兵力控制在十万以下的契约,就这样将他砍死了,未免便宜了他。并且现在他昏迷不醒,对砍在身上的刀剑感受不到任何痛苦,还不如留着,好好折磨。”

鹰之战败一直是所有鹰之人心中的阴影,周围的人沉默了一番,终于有人拱手道,“国君说的是,就应该好好折磨他。”其他人也沉重地点头,一束束极端仇恨的目光投向地上的男子,恨不得扒其皮,食其肉,剜其眼,吸其血。

只有苍腾万刑总像确定了什么似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也不向郑笑寒鞠躬辞行,飞身朝苍腾而去。

这也太不将鹰之放在眼里,几名剑客按捺不住,“国君,这……”

“哼。”郑笑寒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空中越来越远的黑衣中年男子,“去追他,还显得鹰之将他当一回事了。”

剑客们不由得佩服地点头,“国君说的是。”

“你们,都下去罢!”郑笑寒命令道,“白祭尘,鹰之第二个仇人,就由本王处理。”

待所有人都走后,空荡荡的惠珂殿后花园,便只剩下两个人,一人醒着,注视着躺在地上的人,眼神复杂。一人昏迷,额头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正缓缓淌出血液,黏住耳侧的头发。

郑笑寒皱了皱眉,令宫医来治疗这个鹰之大仇人是万万使不得的,只能为他上金创药,慢慢等待伤口愈合。

鹰之国君眼中出现些许的柔和,俯下身,抱起地上的男子,跃入窗内,将他放到绒毛厚毯上。

“国君。”

寝房帘外,一个声音在小心翼翼地唤,一只纤细的手插入蓝色布帘边缘的缝隙,正欲拔开,垂在布帘上的细碎珠子发出短暂而轻微的“唰唰”声。

郑笑寒目光一紧,吩咐,“在外面侯着,本王自会出来洗漱,以后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许踏入寝房半步。”

“是。”那只手急忙缩回,只是恭敬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疑惑。

郑笑寒为祭尘上好药,再包扎好,犹豫片刻,终于执起梳子,梳理那杂草一般凌乱的长发。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心一惊,梳子落到地上,对面妆台上的镜子中,一张清丽的脸不知所措。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她心一横,朝毯子上的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而后走出寝房。

婢女正端着一盆水,耐心地恭候在外面,见郑笑寒走出去,躬了躬身,“国君快洗漱罢,快要到早朝的时间了。”

“唔。”郑笑寒应了一声,靠在殿中宝座上,婢女手握湿毛巾,一点点地轻试她的脸。

“咳咳咳……”寝房中忽然响起男人的咳嗽声,婢女的手一下子顿住,惊疑,“国君……”

然而,话还未说完,人已经缓缓倒了下去,兀自瞪着一双不知所以的眼睛。

婕琉殿门前向来稀落,昭涟出事后,更是没有人经过这里或做客殿中。丰元甚一向是个守口如瓶的宫医,而昭涟委实可怜,他便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

除了子渊,苍腾国君,丰宫医,以及两名专门服侍昭涟的婢女外,其他人并不知道护泽使夫人残废并变哑的事。

而简歆,由于作为亡灵时与秦维洛结为伉俪,回到王宫后自觉无颜见昭涟,便迟迟不去拜访。

如果她知道了,究竟会是如何反应……

只是当初没有想到,她竟能复生,来面对日夜令她为之愧疚的人。

她亦现在才惊觉,二十多年来,她一向只为善事,怀着一颗悲悯天然的心,竟做出了这种剜人心肝的事。

可是,不安归不安,她与维洛相伴两年多,是不会因此而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事情竟到如今这样的局面!生与死的曲折都过来了,只是掩藏在其后的一切,已经悄然改变,心上那个最爱之人的影子,似乎再不是从前的红衣邪魅。

面对他,就如同面对广袤无垠,离草丛生的荒原,他所拥有的——地位,权势,大部分建立在弱小者的血肉和骨殖之上,如何叫人不寒心?

简歆挑开帘子,陈眉儿服过药之后,虽才是傍晚却也睡了过去,来苍腾王宫三天了,她极少话语,要么睡觉,要么斜靠着垫高的枕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复杂,时而浮现阴狠的神色,被简歆撞见了,急急隐藏。

简歆也只当她实在痛恨那些让她染上花柳病的男人,不知怎样劝她,也并不多言。

苏蔓有些紧张地伫立在床头,见简歆进来,表情神秘的凑了上去,并朝帘外使了使眼色。

简歆看了床上熟睡的风尘女子一眼,挑开帘子,与苏蔓走了出去。

苏蔓环顾四周,大殿上空无她人,甚是安全,便悄声道,“姐姐,陈眉儿在睡梦中直呼国君的名讳……”

简歆睁大了眼,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

一半因为太巧合,一半因为接受不了。

苏蔓很是不满,“她才刚来,又是烟花女,竟痴心妄想到这种地步。”

简歆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只在想,邵柯梵是否造了什么情孽,然而,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是一个对感情执着的人,不可能会主动去对不住别人。

难不成,是陈眉儿自作自受?

又或许,陈眉儿叫他名字,与她所猜测的无关。

“随她罢!你好好伺候她就是,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再说……”她顿了一下,“再说邵柯梵也跟我无关。”

“姐姐。”苏蔓鼻子一阵发酸,“怎么会这样?你跟国君,怎么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简歆百感交集,深吸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咱们顺着天意的安排罢!”

“不。”苏蔓摇摇头,“姐姐,我不希望你们这样下去。”

“人生在世,世事岂是都能如人所愿的,如果是,那么,我就会回到锡林郭勒草原守候着母亲了,也不会惹上一堆烂事。”简歆感慨一番,又说,“你去守着陈眉儿罢!我与亚卡去荒原。”

苏蔓微红着眼睛,点点头,慢慢进了寝房。

宫廷后院,亚卡无趣地卧着,大大的眸子里蓄满悲凉。

简歆复活后,就只来过一次后院,骑着它飞奔在广袤无垠的荒原,那是半个前,她刚复生回宫次日,然而,半个月来,她却仿佛将它遗忘了似的,再没有来第二次。

它只知主人复生后,眉眼间的愁绪增多了几许,不知亡灵三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铁门闪过一个熟悉的黄衫身影,亚卡的眼中放射出惊喜的光芒,宛若黑宝石那般璀璨。马舒了舒四肢,一下子站起来,再晃晃身躯,精神一下子抖擞起来。

“咴。”短促的嘶鸣在后院响起,马像以往那样,前半身跃起,两脚凌空飞快合拢,竟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亚卡。”简歆高兴又歉意地跑过去,抱住它的头,伸手抚摸它的耳朵,“对不起,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

亚卡的鼻息扑在她胸间,暖意席卷了全身,舒适慵懒,马竟用它的额头抵了抵那柔软的胸部,一脸享受,简歆只当它耍起调皮的性子, 便不觉得有什么。

然而,忽然想到亚卡曾经能够化作人,肯定也有了人类男子的情欲,变回马亦如此,大吃一惊,将马头推开,后退一步。

亚卡茫然地注视着她,似乎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亚卡,你……”

简歆有些恼怒,“你怎么能这样?”

亚卡垂下头,明亮的眸子里竟闪过一丝侥幸和狡黠,抬起头来却是满眼无辜,委屈地叫了一声。

简歆叹息一声,也不知该不该信它,翻身上马背,“走吧!去荒原。”

亚卡“嘚嘚嘚”地朝门外跑去,守门的中年马奴忙恭敬地避开,待马与人越来越远,有些惊恐地自语,“死人复生,每次看到她就像活见鬼,娘嗳……”

亚卡一如既往地飞奔,与背上绝色女子似乎离锡林郭勒越来越近,又似乎越来越远。

“禀告国君。”书房中,获准进入的黑衣密探垂头拱手。

邵柯梵不动神色,示意他说下去。

“陈眉儿的家人,户籍等情况,无源可查,青楼的老鸨也不知道她的来处……”

仿佛担心受到惩罚,密探的声音似是如履薄冰,呼吸也由于紧张有些不均匀。

“哦!”邵柯梵颔首,“你下去罢!注意盯紧她,免得生出事端来。”

陈眉儿一副拘谨惶惑的模样,但这并不像是一名大度浅笑送怀的青楼女子的作态,她究竟,隐藏了什么心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