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穿越小说 > 风月大宋 > 第209章:全文阅读

当一个人专心于某件事儿的时候,时间便会过的飞快。别人是不是这样的感觉萧天不知道,但至少在他来说是。

带着一帮子大兵,连续数十日的摸爬滚打,让他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前世,进而完全忘了时间,直到蒋敬提醒他每年的祭祀时节到了,并暗示他该给大伙儿放个假了,才让他猛然惊醒。

这么多天无风无波的过去了,京口县也早解除了警报,所谓的山匪,连根毛都未见。

当然,在京口县百姓们认为,这自然是因为有了萧保长武勇之名震慑所致,让那些该死的盗匪最终不敢来犯。

可还是有许多人心知肚明,神马盗匪,压根就是那厮玩出来的花样。为的就是敲山震虎,把王文炳那只老虎吓跑,然后腾出手来对付吴家的手段罢了。

只是这事儿明白归明白,却没人去说破。现在在京口,谁会没事儿去触萧保长的霉头?嫌命长了吗?

所以,京口县很快平静下来,百姓们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甚至某种程度上,还要比以往更繁华一些。毕竟,城东新安置了上百户的人家。这个时代,人口,便是城镇繁荣的最基本要素。

打发了一帮子眼巴巴的大兵回家,萧天盘算了一下,觉得目前来说,形势算是暂且安定了。尤其临近团员佳节,乍一闲下来,原本那压抑的思念之情,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去汴梁,去看红玉她们去!这一个念头一起,心中便如野草般疯长了起来。只是这一来一回,怕是要小一个月的时间,手头上的事儿,必须要好生安排一下才是。

当下,将众人召集起来,将自己想法一说,众人自是都理解的很。蒋敬先笑道:“便哥哥不说,敬也想进言的。岂有我等皆走,将哥哥孤零零一个人留下的道理?哥哥只管去会嫂嫂们就是,这边的事儿,就交付我们就是,绝不会误了哥哥的勾当。”

众人皆点头称是。

萧天大喜,又将一些考虑细细嘱咐了,并要求黑塔儿、马麟等人休假过后,休要松懈下来,仍当按照训练大纲继续操练。众人应了,这才带着大柱子率领的五十随扈启程返回京口。

要出远门,当然要先去和庞县令大声招呼的。庞县令虽然心中遗憾,却也并非不通人情,自是无有不允。吩咐给他们开具好一应所需公文,又使人准备了各式礼品与他。谆谆叮嘱,这一趟东京之行,有些关系还是要打点一下的。万不可轻忽大意,要知道,交情再好,也是需要经营的。便眼下用不到,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到了呢?

萧天心下感动,诺诺而应。又停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这才出了北门,逶迤往东京而去。

这一刻,谁也想不到,此一去将会搅起多大的风波。而隐在暗处的那些魑魅魍魉,也终于展露出了狰狞,给萧天终是留下了无尽的懊悔。

正值隆冬,自京口往汴梁的水路,因结冻便不通了。众人合计一下,萧天便拍板走陆路。

打从他来了大宋这么久,最远的也不过就是在百里方圆转悠。这一遭,却正好利用这个时机,好生看看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异时空土地。

行程敲定,临到出发时,忽有一队商人找来,却是联合商会中顾家的人。说是正好有批货物要起运汴梁,便来求搭伙同行,并允诺可按照当初设定的护卫队的模式,进行缴费。

萧天笑了,没想到自己一趟探亲,竟成了护卫队的首开利市了。想着左右也是无事,且凭着手下最出类拔萃的五十随扈,便有些小小不然的,自也有把握打发,便也就应了下来。

就这么着,当真个起行之后,整个队伍已经达到了百多号人。骡马车辆相连,长长的拉出好长一溜儿,引得京口百姓纷纷侧目,倒算是这一年腊月里的一件趣事儿。

往东京走陆路的话,过江后有两条路。一条是走京西北路,过颖昌府至开封;另一条是走淮南东路,过应天府直达东京。两条路差不太多,相差不过一天路程。

因着临行前,庞博托他给两淮转运使郭亨伯带去一些礼品,最终大队便决定走了淮南这条路。那郭亨伯说起来,与萧天也算是熟人。当日绿柳山庄上,与李纲等人一同见过的。从某种角度上说起来,倒是颇有些特殊意义,萧天也便欣然应下。

顾家商队此番领队的,是顾太公的一位孙辈,唤作顾松的。年纪三十上下,身材微微有些发胖,一张圆脸未语先笑,颇讨人喜,倒是个天生的商贾料子。

对于萧天,却执意执晚辈礼,道是萧天乃是与自家老太公论交的,这辈分是绝不敢乱的。

听着他笑眯眯的一口一个太公的叫着,萧天这个汗啊。好说歹说,甚至以不让他搭伙为威胁,才让他改了口不喊阿翁而换成世兄。至于说萧天觉得按年级自己不过刚二十,而顾松已然近三十了,实在该对方为兄,自己为弟,顾松却是怎么也不肯了。争执最后,萧天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世兄算完。

古时因着交通不便,又值岁末,路上便绝少行人。众人如是走了三天,却是波澜不惊,一路无事。

萧天健壮,虽天气寒冷,却只在外面加了一件大氅,一路上坚持骑马而行,便于贪看两边景色。

顾松却乘了一辆车,车厢中檀香软垫的,极尽奢华之能事,让萧天实实的见识了一把,大世家的排场。

其实顾松倒是有心想和萧天多亲近亲近,结果不过坚持了半日,就冻的脸色发青,喷嚏眼泪的好不凄惨,只得悻悻的又猫回车中。只是虽如此,却也不时的隔着车窗,与萧天扯些闲篇儿。

因着终年在外行商,对每一地之风土人情极为熟悉。有他在侧,这一路上倒是颇不寂寞。

而且,对于沿途各个驿站、打尖之处,都烂熟于心。在他的建议下,一路上何时启程、何时停歇便顺畅至极,省了不知多少便利。

只是一路越往北行,萧天明显感到,沿途所过村镇,越不如前面所见繁华。待得过了宿州静安,更是几乎数十里不见人烟。便偶尔路过一些村子,也多是破败不堪,唯余残桓断壁、竟不见半丝人迹。

看着这种情形,队伍中众人也都渐渐沉默下来,一种无形的沉闷弥散开来。萧天皱眉看着,脸色越来越沉重,心中只觉某种被遗忘的阴影,越来越清晰起来。

他从来了这大宋,便一直呆在京口小县。京口气候湿暖,地处偏远,又本是个南来北往的水陆交通之地。再加上有庞博这个不贪不酷的县令,治下百姓日子虽不甚富裕,却是一派平静安乐气象。

这让他不免生出一种错觉,只道大宋果然如后世描述一般,实在是历朝历代中,最适宜安居的时代。这种感觉,甚至让他几乎彻底淡忘了,历史上北宋末年的那场大危机。

而今,当他终于踏出了京口,踏出了江东,终于进入了北方中原之地,眼前历历在目的景象,终是让他猛然警醒过来。北宋历史上那场最大的变故,已然不知不觉中,离着他是如此之近。

“三哥,这北方之地…….便都如这般景象吗?”沉默良久,他终是忍不住向顾松问了起来。

顾松排行在三,按照宋时称谓,便或是以郎,或是以哥称之。

车子里,顾松那张圆脸上也没了往日笑容,透过车窗出神的看了一阵,这才轻轻一叹,摇头道:“这算的什么?再往北去些,河北山东更是破败。与这比起来,这里已是极好的了。”

萧天吃了一惊,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后世时,他纵横中外,不是没见识过一些贫困到难以想象的景象。但是最多也不过就是眼前所见这般。而今听顾松所言,这儿比之北方来说,竟能称得上极好两字,却不知那不好,究竟是要到达何种程度。

“怎会如此?”他沉默半响,闷闷的问道。

顾松叹息道:“有何奇怪?自宣和以来,天灾不断,先是大旱,河东、山东赤地千里。接着便是人祸了。听说,北边金人和辽狗打的厉害。辽狗一退再退,幽云丢了大半儿。他们败了不打紧,却让金人顺路而下,很是糟蹋了咱们一些地方。于是便有人献计,掘了白沟为壕,哪知道一个没弄好,却把个黄河又溃了,这一下倒是挡住了金人,可也把个河北淹了一片。百姓没了地儿,除了能走的,剩下的没了活路,索性便落了草,专事劫掠的勾当。如今整个山东、河北、河东之地,盗匪多如牛毛,大小绺子不计其数。世兄想想,那能有个好………”

萧天听得张大了嘴,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儿。倒也知道军事计谋中,有以水制敌的,但说没制了敌人却祸害了自个儿的,这可算是头一回了。

“那….朝廷….呃,就没管?不是说大宋已和金人结了盟了吗?总也能有些作用吧。既没了金人的顾忌,难道就没想法儿救灾?却怎会生出这么多贼人来?”

顾松撇撇嘴,呸了声道:“朝廷?朝廷又哪来功夫管屁民的死活。世兄等到了汴京就知道了,便北边再怎么乱,汴京却是繁华依旧,相公们只管自己过得好便是,谁个能管了那许多。至于金人,唉,谁知道呢。这结盟不结盟的便真有用?自家琢磨着,怕是没什么用的。不见当初跟辽国也是结盟的,那辽狗可有少糟蹋了咱们?”

萧天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微觉诧异。却不想这么个偏僻一隅的商人,竟也有这般见识。

顾松却是个善看脸色的,见他神情,圆圆的胖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讪讪,干笑道:“世兄可是觉得奇怪,自家一个小民,却知道这些个?”

萧天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要待不认,顾松却晃了晃胖乎乎的手掌,不在乎的道:“小底整日在外,走的地儿多是这京都等地。那瓦子勾栏、茶肆酒铺的,议论这些的多了去了,听说好多都是些太学的秀才。自家琢磨着,那都是些有学问、有见识的,说的还能错了?便也就记在心里,想着当着人前拿出来,可不也显得有些见识?呵呵,倒让世兄见笑了。”

那小底,却是一种宋人的自称,便同于小弟。所谓自家,也是如此,便如同“我”、“某”等等。

萧天在这时空呆的久了,自然也听的明白。只是听顾松把自己心思说的直白,先是一呆,随即不由的莞尔。

这顾松便是这点讨喜,虽是个商贾,却言行之间偏给人一种坦诚的感觉。想来,这也是他特有的一种生存之道吧。

两人一路这么聊着,不觉中天色已有些暗了。萧天微微有些奇怪,往日里,这个时辰应该是能走到某处驿站或打尖的地儿了。可是今个儿,顾松却并未提前安排。萧天想着,莫不是光顾着说话忘了?正想着问问,却忽听前面传来一阵欢呼传来。

“到了,到徐州咯。”

欢呼声中,但见暮霭中,隐隐一座大城的轮廓显现在前方。两淮治所所在,徐州城,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