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天气，已经算是彻底入了冬。石城之外，到处都是飘洒的雪花。
贾和立在城头，沉默地看着城外。
在入冬之后，如果没猜错的话，北地暂时不会发起任何战事了。毕竟再怎么说，古往今来，选择在冬日打仗的人，几乎不会有。一来的取暖的问题，二来是大雪铺道，连基本的粮草都输送不上，谈何厮杀。
“不可大意啊。”贾和悠悠叹出一口气。在他的眼睛里，却隐约间充满了希望。跟着陈九州的时间最长，他也最明白，这一路而来，陈九州的不易。
但不管怎样，到了现在，他的主公，总算是有了机会，以乱世群雄的身份，将在这场乱世里逐鹿天下。
“林堂，去动员民夫，多发些冬袍，哪怕是入冬，修葺城关的事情，也不能停下。在明年开春之后，至少要将整座石城，变为一个堡垒。”
“对了，胡州那边怎么样？”
“军师，已经打下了胡州。但慕容鹿并不在胡州，好像是带着四五万的大军，隐入了深山。”
贾和皱了皱眉，他何尝不知道慕容鹿的意思。知道胡州肯定守不住，所以，早早地离开了。到时候南北征战之时，只怕这些人，便又会一下子跳出来。
再者，入了冬天之后，更没可能入山剿杀。而在开春之后，又极有可能，让东楚陷入南北对立的战事之中。
不得不说，慕容鹿的这一步棋，算得上很妙了。
面对着皑皑的物景，贾和叹出一口气，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和慕容鹿，算是相识很久了。却如何也想不到，会走到今天的地步。这位老友，已经忘了初心了。
……
“伐木，造营！”慕容鹿站在雪地上，满脸都是清冷。这一次，为了避开东楚大军，他不得不带着四万多的大军，深入山中腹地。
为此，还闹了两轮的兵变，幸好是控制下来了。
但不管如何，接下来的窝冬，才是真正的考验。
转过身，慕容鹿又安排了几个心腹，在树洞山洞里，多打了些避冬的野兽，作为肉食储藏。
“少主，北地那边怎么说。”
慕容鹿摇了摇头，“还是如此，让我蛰伏在山林，等待机会。呵呵，莫要指望他们，若非是为了对付陈九州，等天下再度大乱，我如何做这种蠢事。”
南北决战，若是东楚败北，那么这大好的南面之地，便要轮到他出手了。只要抢在北地之前，多占领些地盘，再策反东楚百姓起义，那么他将有很大的机会，复辟卫国。
“少主，听说现在在玉州的人，是少主的旧识贾和，当初的时候，少主还对他有救命之恩。”
听到这个名字，慕容鹿的脸庞上，涌上一股难言的失落。
“不说旧识，先前还是义兄弟，包括陈九州在内。只可惜，这三人之中，是我背刺了。你想让我去求他？没可能的。我了解贾和，对老友会仁义，但对敌人，则会赶尽杀绝。”
“而我慕容鹿，现在就是他的敌人。还是那句话，如此能倚靠的，只有北地那边。”
说完，慕容鹿抬起了头。看去山外的轮廓，却什么都看不清，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雪色笼罩，看不清了。
……
“入了冬雪，只能止戈了。”北平城里，慕容盛皱眉吐出一句。
不比南方，从北地去玉州石城，沿途都会铺雪。行军困难，粮道运输更是危险重重。
“该死的，这场大雪，给了陈九州喘息的时间。”
“陈九州已经登基为帝了。”在旁的董虎，也苦涩地吐出一句。如果有选择，他宁愿东楚龙椅上的，还是小幼帝，而非是陈九州。
陈九州一做皇帝，很多的事情，都会变得简化，而且调动力变得极强。要知道，陈九州在东楚里，原本就是深受爱戴。听说陈九州登基几日了，愣是没一人跳出来反对。
“当年，东楚缩在东南角落，不过半州之地。但因为陈九州的关系，有了现在的半壁江山。”慕容盛的声音，一下子顿住。
他其实还想说，若是陈九州真的凑巧，打赢了北面的联军，只怕一统江山都有可能。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只怕会影响士气。
“虎儿，草原那边如何？”
“盟主放心，不仅是柔然王，连着草原上的胡人大汗，也愿意统帅十九个部落，合三十万大军，加入北地联盟。不过……这位胡人大汗，打赢之后，到时候要两州之地，作为礼物。”
慕容盛怒极反笑，“给他又如何。大不了打败东楚之后，再抢回来就是了。还有那个柔然王，也是一样。真当我北燕是软柿子了。”
董虎在旁点头，脸色没半点意外，“正是如此，蛮夷之地，只可利用，不可分地。”
“还有粮草，以及各式的辎重，动员的民夫和辅军，都要准备了。”
慕容盛仰起头。
他何尝不明白，这一场的决战，绝对会动摇国体。甚至是说，若是徒劳无功，整个北燕和西陇，都将陷入绝境。
但这一场，不得不打。如此陈九州又做了楚帝，再给他休养生息的时间，只怕在日后，会更加棘手。
唯有决一死战，大败东楚，才能将东楚的崛起势头，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虎儿，可准备好了？”
董虎抬头，声音里露出清冷，“盟主放心，开春一到，便杀绝楚人！我北地二国，夺下南面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