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风吹得窗帘飞扬，孤独的身影穿过窗帘射透出寂寞的幻觉。万绪般的思念，在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静谧。李穆抱着二哥李远的尸体伤心欲绝，泪如泉涌。
一个青年男子悄悄的走了过来，劝慰道：“二叔已经走了，三叔您要节哀顺便，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李穆擦了擦眼泪，感慨道：“二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早就劝他除掉李植这个祸害败家子，无奈二哥爱子心切，总想靠着自己的薄面抱保住这个儿子。最终还是惹恼了太师，落得个被迫自尽的下场。”
李询扶起三叔，耐心劝道：“如今整个李氏家族都已经削爵为民，李氏子弟大多被罢免官职。父亲为此事已经病了，叔父如果也一蹶不振，那李家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李穆缓了片刻，感怀道：“询儿说的对，越是这种时候，叔父越不能消沉。李家的将来还得靠你我叔侄二人，才有可能重新振兴。”
李询冷静的说道：“三叔回去多休息一下，保重身体。二叔的身后事，侄儿会安排好。这段时间，我会交代族中子弟，缄默不语、安守本分，等过了这段风口，我们再做打算。”
李穆握着李询的手安抚道：“辛苦询儿了，有你打理，叔父也就放心了。”
李氏一族败落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早已看惯了潮起潮落、风云突变的城中百姓，仍然怀有一丝好奇心，津津乐道的传递着关于李府跌入泥潭的各种小道消息。
部分不明真相的人们，甚至搞混了是哪个李府下场惨淡，京城中幸存的几家李姓府邸多少都遭受到池鱼之殃，被人误解。只是这种高危时期，谁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声张，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于翼快步走进门来，汇报道：“父亲，据儿子打探的消息说，李远已经被逼自尽，他的儿子大多数都被杀害。李贤和李穆都已经被贬为庶民。没想到像他们这么大的世家豪族，也是说倒就倒了。”
于谨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叹息道：“可惜呀，可惜。李氏一门三杰，个个有恩于宇文丞相，落得个如此下场真是让人唏嘘。”
于翼惊恐的看着父亲，问道：“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轮到我们于家？”
于谨沉吟片刻，慢条斯理的回道：“如果不想落得如此惨淡结局，那就少说话，多做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知道的更不能知道。”
于翼躬身行礼道：“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于谨盯着远方的天际，淡淡的问道：“你知道李氏三杰地位如何，对宇文氏都有哪些功绩吗？”
于翼听到父亲问起自己善长的话题，连忙接话道：“儿子知道。李贤原州豪族，任本州刺史。丞相宇文泰征战之初，曾将尚在襁褓中的四子宇文邕、五子宇文宪养在李贤家中整整六年。”
见父亲没有制止，于翼继续说道：“李远官居柱国大将军、坐镇弘农，拥有重兵。当年对丞相宇文泰忠心耿耿，为立世子之事，甚至不惜得罪自己的老上司独孤信。”
“李穆官拜雍州刺史兼小冢宰。十多年前的邙山之战中，曾经在危难时刻舍命救丞相宇文泰，助其死里逃生。”
于谨听完儿子的回答，没有表态，只是冷冷的问道：“他们的下场你也看到了？那你知道我们于家又有哪些功绩吗？”
于翼如实回道：“于家的功绩都在父亲身上，儿子听说过一二，还望父亲多多告知。”
于谨冷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告知？为父希望你能将这些功绩全都忘掉。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前立过的不朽功绩，在现任的执政者眼里什么都不是。如果以为立了一些功勋就可以肆意妄为，最终只会惨淡收场。”
于翼听出父亲话里面的意思，恭谨的回道：“儿子明白。”
杨忠在京城里憋了好一段时间，心里有些不痛快，拉着儿子在后院的演武场，酣畅淋漓的打斗了一番。杨坚毕竟年纪还小经验不足，有些打不过力大无比的父亲。不过拉上郑贲这个帮手后，两个少年默契的配合起来，杨忠已经不是对手。
比拼数十招后，杨坚借着郑贲的力量翻身而过，一脚踢到了杨忠头上。杨忠踉跄着往右后方退了几步，杨坚见状，惊恐的上前扶住父亲。随即单膝跪地，向父亲告罪请求处罚。杨忠笑着扶起杨坚，父子俩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郑贲接到外面探子的消息，李府又生变故。杨忠听完郑贲的描述，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杨坚感伤道：“父亲，李氏家族如此显赫，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让宇文护给扳到了。”
“是啊，李家苦心经营几十年的荣宠，就这样说没就没了。我们杨家现在也是岌岌可危，以后行事得更加谨慎小心，千万不能步他们的后尘。”杨忠说完，眼睛里隐隐泛起一丝担忧之情。
杨坚盯着父亲的眼睛问道：“父亲，那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没有反抗的余地吗？“
杨忠安慰道：“倒还没这么严重，虽然宇文护的手段越来越厉害，拥护他的党羽也越来越多。但是他也不致于一手遮天，只要我们手中还有军权，宇文护也不敢太放肆。真到鱼死网破的那天，我手下的那些精兵就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本。”
“父亲，新帝上位后，岳父就会理所当然的成为宇文护的绊脚石，我担心……。”
杨忠明白儿子的意思，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天空，淡淡的回道：“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你岳父声望高权势大，所以这些年才一直遭到猜忌。这两年调回朝廷后，又被不断架空，兵权也被削弱。被拔掉利齿的老虎，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在做困兽之斗。”
杨坚看着父亲落寞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过，问道：“父亲的意思是岳父败局已定，那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反败为胜？”
杨忠思虑良久，平静的回道：“阿坚，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再厉害的人，在大势所趋的情况下，也会显得无能为力。”
感觉到身后的儿子闷声不响，杨忠转过身来，看着低头沉思的杨坚，有些于心不忍。调整了一下状态，杨忠继续说道。
“一直以来为父已经尽量帮助独孤大哥对抗宇文护。只是现在我们杨家自身都难保了，宇文护早已经盯上我们父子，稍有差池便是灭顶之灾。所以我向圣上请求在你大婚之后，便出京镇守东疆。只要宇文护还有所忌惮，也就不敢轻易杀害你们。”
杨坚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父亲，心里有些愧疚：“父亲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整日东奔西跑，征战沙场。要是儿子能陪在您身边……。”
杨忠清楚儿子想要说什么，急忙插嘴道：“他们会把你留下的。阿坚，你好好呆在京城，发展自己的势力，杨家的将来都系于你一人身上。爹相信你一定能担的起这个重任。”
杨坚认真的回道：“父亲放心，儿子定不负父亲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