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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

第二卷天边

第一百七十二章多事之chūn

那一日众人同祭的祭文是银铃替我写的,与我的文字相比着实婉约了许多,从这一上她写就比我写好。我写的祭文大多类似檄文,把“大多”改成“就是”也未尝不可。但是惟今之际,还是不再开战事为上。所以在银铃批完我的前几句祭文之后,我虚心地接受了银铃替我拟好的稿子。

不过看到祭文的那一刻,我掩饰不住的得意,立刻让银铃意识到是因为我自己懒而故意为之,是以独偷其闲也。

于是,我遭到一阵报复。

自然,这种报复不便细讲。

这件事情明一个问题,即使在家中面对贤妻,有时也需心有城府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初平二年的二月,按是仲chūn时节,陈仓的南边城根下却还有未化的残雪。不过这也不打紧,终究也只是能吸引一些顽皮的孩子和童心未泯的兵卒们去享用抑或回忆自己的童年时日。何况晴了几日,天气越来越暖和,他们这样的快乐时日过不了几日,只能等着来年了。即便这样,他们也至少比我幸福,鄙人其实也是挣扎再三才压抑住自己蹿去和他们打雪仗的心思的。

虽然现在不用担心衣服湿了在中厅罚跪,不过我觉得当着全城官兵,那么多英雄,蹿去打雪仗似乎有些不妥。所以,我只是远远看着那边的嬉闹的人,带着一阵轻松的笑意。

这件事情明,其实我还是具有一定城府的。

城门终于在我们祭扫英灵那一日完全开了。随着城外逐渐消弭了血战气息,农人开始筹划这一年的补救,猎户在盘算这几日的计划。

我带着银铃去晃悠了一圈,是陪她散散心事,她自然很开心。不过我有意无意地跑到曾经厮杀的地方讲了当时各种情势,只是剔掉了所有我陷入危险的情景。于是,虽然伊人对战场有些排斥,但还是非常自然地对钟大人的种种安排赞不绝口。

其实,我心底是更想去寻找父亲给我的那两把剑的。当然应该早就是残剑了,不过实际情况是连残剑都找不到了,甚至鞘都不知道给什么人打扫走了。

不过倒霉的是,由于我总是“贼头贼脑”地在地上找寻什么的样子。最终我还是被妻揭穿了动机,结果被要求送腮帮子过去让她揪两下,然后还遭嘲笑了片刻。

这件事更深刻的明两个问题,即使贤妻也有其“不厚道”的一面,另外即使面对贤妻,具有适当战略纵深的城府仍然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我就是这种性格,银铃无论时候怎么和我需要如何掩饰内心喜恶来保护自己,我都是这般大大咧咧,直来直去,装模做样都不像。她只能能幸好我这个人紧要时能堪大用,平日只能做做粗人;还感叹般如何我的心地如此纯良厚道,iōng怀如此坦dàng。

我心中回味得意,进而表面上用些虚伪的自谦语言以显示自己已形成良好的城府,可就这样虚伪之辞还未及出口的时候,的时候,伊人忽然一脸坏笑:“铃之溜须拍马之功如何?”

我没有憋住笑,只能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看着银铃。

这件事明三个问题,即便贤妻也会连续表现“不厚道”的一面的;城府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即便有,也不是在什么人面前都可以展现自己城府的,尤其是对方有此城府之钥匙的。

很不幸,银铃就有这么一把,在我还在想她什么时候有这把钥匙的时候,伊人笑颜如霞地撅着嘴仿佛扬着自己的钥匙一般:“二十年了。”

这就是我的银铃,我总觉得她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尤其对于我记不得时候的事情,她格外清楚,我总觉得她在编。但苦于我不知道,她却总是振振有词,一句“你那时候能记住什么”之类,就能让我无话可。而且更为苦恼的是,她似乎还串通了佩儿,一起编排我的故事。

不过她也和我,平时也需心,并非所有人都如**,南一般。往日不心所积之猜忌,怨恨,不满,非一日两日之机智应变可移。其由来者,渐矣。最后一句我听着耳熟,似乎出于《论语》,不是我用过,就是什么熟人用过。

她了解我,于是她没有把她来之前上林苑里朝上的全部事情告诉我,就当我从来没有听过,或者他们全把我忘了。这件事情正赶在我不在的时候推动,自有其理由,其实也是对我好,不过难免引起嫉妒,但却不会令人对我有所杯葛。

回首往日种种,我得感谢很多人。我这个人姓谢,既是天生,也是使然。

祭扫完毕,吩咐大家收拾行装,各家带好自家英烈遗物,备好马匹准备一日后离开,我便去向钟大人辞行。

我意识到一件事情,似乎最近多少日都没有注意到有陈仓令这个人,仿佛听到谁有所提及,但是是无意听到还是什么其他情形我却都记不得了。还是银铃让我去告辞的时候,我才发现并告诉她的。她寻思了一下,可能是守城时战死了。让我去那里的时候,留心一下,看看此人到底如何了,如果确实战死,需记录下来,带回上林苑禀告。我头称是。

银铃不陪我去了,她可能她要歇息一下。她自己来传旨给我本就不当,只是皇上开心以至信口开河才能如此的。

偏巧这一日,钟大人来了一些客人,还都是从槐里赶来的。

原本槐里才是右扶风官署所在,这些人上元节后从各处一同到长安结伴来看望他。结果碰上皇上驾临上林苑,路上躲避车驾便耽搁了时日,再碰上大雪又耽误了一阵。等到了槐里却钟大人赶去陈仓了,这些人便在槐里呆了一阵,听得陈仓事平,这些人等不及他回来,便直接又结伴过来。而这些人来探访钟大人的唯一缘故,是因为他们有同样的嗜好。

有嗜好的人,看来还tǐng疯狂的。

那时我就想着如果佩儿和钟大人他们一般嗜好,估计从我到洛阳开始我就天天都能看到越国千里加急家书了,而且我觉着每份怎么也得二十斤以上。

佩儿似乎就是喜欢看书,活脱脱一个书呆子。我似乎便没有什么得上的嗜好,不过四下看了没有人后,才敢心地在心里自问一句:可能是吃饭吧?

我的这种嗜好似乎也只是为了吃,具体吃什么,倒不太讲究,似乎只要吃饱,口味便不在意了。

忽然感念,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佩儿的手艺了。

佩儿的腹逐渐隆起,行动渐趋不便,祝姐华容出使后,她便常倚在内室榻上看看书,有时也照看一下亦悦,顺便督促一下只隔一席卷帘的外屋的吴越孔明等人读书。

用她的话,她须督导,不负夫君嘱托。用纳兰的话,夫人不看着,这干顽童臭子便不知要去何处野了。这四个子纳兰镇不住,倒有些怕霍兰,但是指望他们认真读书,却需佩儿看着。佩儿,她是个书呆子,其他不会,只会读书,督导着孔明他们,也只能学着。不过看门的老胡却有另一套法:一个大肚子贵夫人尚能这么用功,孩再不济,也不好意思偷懒。

这样看来,大人的孩子不一定听,但一定会学着大人做的事情做。

送走祝姐,那日佩儿让孩们抄写《诗》并默诵之。忽然兴起,让纳兰抱走亦悦,命人搬来几案笔墨,给我写起了信。信中除了汇报祝姐之事,还了这段时间越国的各种紧要事情,却只提了一句念我归去之词。

我觉得她要么认为银铃会偷看她的信,要么就是故意压抑自己。

这第一档子事还真是很重要:招揽人才。

我赴越国,原为平luàn。多是在山川之间,地图之上盘算,进而攻伐招抚,重置府治。却未来得及着手察举贤士征辟能人。

但是事情已刻不容缓,虽因我赴雒阳朝觐天子,但再不选士募能,“恐冷交州贤能良士之心”,张叔如是。我本就是个外州人得陛下授国为政,如果不能善待这些当地文人,以至贤才异心,良士远遁,岂非大谬。

可这事除了各官长察举,还需选人并以我的名义统筹主持,这个代表我的人选却是个大难题。先不我们这里的人几乎全是外州之人,除此之外,每个人还都有些“máo病”。原本似乎最适合的越侯义弟:烈牙是个鲜卑人,虽好学,而且在北地便颇学了一些谋略,然仍不甚通我汉家经典。张叔原为著名党人,似乎是第二号最适合的人选,但是张叔自己推辞到:俭为人称为张见鬼,便因吾乃酷吏耳,以严刑峻法为治。俭若征辟,征一室酷吏尚可,其他如何肯来。bō韩二将军本是黄巾大将,而且bō将军少言寡语,韩将军碎言絮语,也不适合。南自称自己有汉室刘氏宗族血统,但是书读的比他姐夫还少,也被剔除。徐大人不在,司农之下,及至左右两位谏议大夫,监察左右丞或位卑或职位不符亦不适合。甚至考虑了霍兰,可惜其暂为内府,且为女官,也不宜。

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转到了老四他们几个这里。这个没办法的办法就是一个折衷的方案。以佩儿为主,老四,张叔,bō大哥,陈应,阎柔,霍兰六人辅之,各主一方面的举荐贤能之事,如张叔只管选酷吏,霍兰征非内府女官——在越国这反倒天经地义的——以后越国女渠帅的事情绝对少不了。

不过鉴于有些郡尚未平复,察举征辟之人只在苍梧,南海之间,交趾委托士大人推举征辟。郁林只有不luàn的几个县如武安行之。

最终还是需得我的夫人主持大局。信上还她正考虑开策论之考,写信给我便是要问个题目,以甄选贤能,分辨高下。她还专门写道,再过几年,或许可以尝试让孔明做这个事情,孔明和我有些相似,不好精熟,只知其大略便止,且三教九流之书都有涉猎,年方九岁(本书中从孔明出现便比正史中大),谈吐已渐有高屋建瓴之感,正适合看看策论,既长见识又可助我选才。而且她很诚实地,孔明比我悟性远高。只是似乎有些心翼翼,对于这么大孩子,有这种性格让她有些想不通。倒真与我这种“敢犯天险”之人正好相反。还,吴越也谨慎心,甚至有些心过火,但是其心思却不如孔明细密。宋谦陈武二人年岁日长,以前便没有什么底子,不喜伏于文案,现在亦只是粗浅读书。就偏好舞枪nòngbāng,常缠着老四去教他们骑shè。

老四倒是帮我一个大忙,必须注明,不是倒忙。他“招”了两个人。这个忙主要在这两个人的身份特殊,一个是前苍梧太守的大儿子徐颖,一个是现越国司徒的二儿子徐卫。

徐大人的这两个儿子都是在广信生的。之所以没有人告诉我,我就知道是因为一个十九岁比我一,一个才十六岁。而他当苍梧太守已经是我出生前的事情。

这两个孩子大儿子好武,儿子好文,倒和他们的名字正好相反。要老四招徕他们其实也纯属意外,如果徐征大人在此事绝计不会发生。

佩儿信只能个大概,于是此事后来问过老四,才能有一个更清晰的故事,故事相当精彩,不过中间似乎掺杂有老四的卖nòng和自夸。

虽然老四部落里有汉人教他写字读书,但是我记得我和他们部落里的汉人过话,去那里的大多是躲避党锢之捕杀而去逃难的,不可能带什么儒道典籍。加之破六韩族常被侯莫陈族攻击,这些汉人先生自然教的都是些谋略筹算。而他还需得跟着族人打猎放牧维持整个族的生计。作为现在统管马步军的左司马,他的公事还算勤勉,但是闲暇之时,便野性萌发,带着弟妹和雪儿便找个地方打猎。有时还会带上南,不过老四特别补充,经常是南自己赖上的。

此人讲到这里,特别骄傲地自夸道:不过作为越侯义弟,兄长不在,自当担负重任。一日从外军营回城,听得街面上传到广信之南过郁水山中去年冬天来了一虎后频频伤人性命,大家只能白天结伴去打猎采摘。故抖擞精神,yù为民除害。

听到此处,我很想chā一句:派人去便是了,你自己去,怕还是手痒。但是不便打击他的话头,便随他吹去了。

他怕雪儿担心,只自己轮值要去军营住几天。出来又找bō大哥禀明此事,bō大哥派人去便是。他人多了虎便不出来的,还自己时在北地便猎过虎,熟手,不怕。bō大哥又问你带多少人?他轻松道一人一马一弓足矣。最终bō大哥一句心,便放行了。

南要也是军中将领,且与烈牙亲近。bō大哥在烈牙要出去猎虎前两日,正好南在军中轮值,便把后几日一些烈牙要做的事情,如cào练,弓箭教习之事都暂时委托给了南。

于是南大约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他总算长了个心眼,便恐吓他姐夫:你要做什么需带我去,若不带我去,我便告诉姐,让你也去不得诸如此类等等。

老四无奈,带着南去见bō大哥,禀明情况。bō大哥沉默一阵才笑着:便让刘将军陪你去猎虎,我命老海暂代你之值守便是。

到此处老四牙就咬得狠狠地:莫看bō大哥忠厚老实之状,实则jiān诈狡猾之徒。名为以南替我,其实是让南告诉婉儿以阻我猎虎,实在南也是个贪玩的主,这才能只威胁我,而不报于婉儿也。

我想的却是,bō大哥的意思就是去两个也能有照应,你那一人一马一弓之话一出,我想bō大哥就有些担心了。

总之,烈牙和南两个人收拾行装,向婉儿“汇报”他们二人去军营轮值了。婉儿心细,记得以前南和烈牙应不是同日的,而且南刚轮值没两天。烈牙定是盘算已久,脱口便道,这不是**邓茂都不在么,所以南去替**,他替邓茂。

出了宫城之门,立刻领南向西。南不解。这厮婉儿每次送他都会带着雪儿上宫城墙远眺目送,军营在漓水之西,我们向南岂非暴lù此行所为,南这“傻木头脑袋”立刻猛。其实南这孩子还是显得比较机灵的,就是有人主持事情,便有懒得动脑子,很久没有见过文文了,不知道她有没有能让南多用他自己脑子的方法。

其实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文文已经离开了南。

有时候只能感叹,名士之女就不一样。还能想起最初她被利刃加身而不变sè的勇气。像这种我们以为早该办婚事的事情,她居然能舍了南而去。作为当世女子,可称奇也。

二人过郁水入山,寻人便问,大约知道了老虎的出没地方。那几日白天烈牙就带着南走走歇歇吃吃睡睡,趁着白天野兽基本不出没养精蓄锐。要到晚上了就寻虎出没的附近的水源旁架机关设饵俟虎。

天还没有黑,没等到老虎,却等来了俩持兵器的孩。

一个叫孩叫徐颖,一个叫徐卫。他们要趁他们父亲不在办一件大事,便是和老四他们一个目的的这件事。他们称之为为民除害。

从这上来看,徐大人家的家教很好。两个孩都有一颗和老四一样充满冒险精神和个人英雄主义的心灵,以及以为民办事为借口的信念。

其实老四和徐颖同年,南比徐卫不过大一岁。用孩似乎有些过分,不过,他们两个的表现就是孩。

他们两个牵着马跑到水边喝水,徐卫还是年岁,出来时间长了,有些担心了,看着马局促不安,他也不住地四下张望,对他哥早些回去之类的话。其实徐颖也一定很心虚,烈牙看着他捧个水迅速喝了一口就赶紧起身,左右看了看,瞅见了水边有一处有些可疑东西,赶紧提起武器过去,但是口中却一直对弟弟:怕什么!

他很快就真怕了,一声“别动,心!”老四被bī喊着冲了出来。扎扎实实吓了那两个孩一跳。不过当他们看见两个身披兽皮持兵器背弓的大汉冲出来的时候就放下了心。那老大还“哎呦哇”的松了一口气,那的则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iōng脯。

不过就如他们并没有自己身份一样,那两个大汉还真伪装猎户。

于是“猎户”中高个大汉你们差走到我设的补虎陷阱上,会被削尖的竹子扎到。

那老大似有些不屑,指了指自己和烈牙手中的兵器,咱们有这个,干嘛不直接用自己的兵器砍,还要陷阱干嘛?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烈牙的双面斧子,烈牙的身份便暴lù了。

于是烈牙骄傲地发现自己在越国尤其是广信是个大名人,坊间早就流传的几个名号:左司马太叔,越侯义弟,四将军都是他。而别人认出他,只需靠这把被称作“乾坤双面斧”的兵器便可以了。据全交州就他一个人使这样的兵器。南就差了,虽然个头这两年也窜起来很多,且早已相当魁梧壮硕,只可惜他手中的兵器怎么看都是个叉子。叉子作为广大猎户首选兵器,不是没有理由的。于是,他们当时就想当然以为这个后面的大汉是老四带来的猎人向导。这必然使南的自尊心遭到了严重的打击,随即他找到了反击对象,对着徐颖,你的不也是叉子么?那孩子兵器头上确包有一个三叉的皮鞘,结果那孩拉开了皮鞘,他的这个只能像是戟。我后来也见过:三枝向前分开且都是带如锯齿般刃的,甚是凶恶。据他们武艺的师父是个蛮人,便给了他们一人一件怪兵器,徐卫的兵器类铍(类矛,但有区别),但也不是非常像铍,两件兵器的共通就是两件兵器都带锯齿般的刀刃,于是都需要戴鞘包裹。

在南气急败坏地“倾囊”相告下,当这两个孩子终于知道了南是传中的左司马太叔内弟,越侯义弟舅子,四将军妻弟,他们对南的态度立刻尊敬了很多。但是他们还是问了为什么还需要挖陷阱,难道凭他们的本事都不能轻易杀虎么?

烈牙惬意地回到自己原本窝的地方挨着后,轻声:“你们猎过虎么?”

他们自然摇头,但自己知道老虎长什么样,因家里有虎皮,架起来就知道长什么样了?

烈牙后来对我,他一听就知道这两个应该是某个不官吏的孩子。能请蛮人到家指导武艺,能打制并持有这么怪异的兵器,家里有虎皮给他们当玩具。我则建议他不要老是特意自吹自擂,赶紧讲下去。

这两个孩子开始瞒自己的姓名,哥哥险些漏嘴,却是弟弟似乎心眼多长了几个。只哥哥叫余页(徐穎),自己叫余韦(徐衛),还家里是附近个大户人家,父亲出去办事,自己在家听这个事情,便出来“为民除害”。

次日夜里,四人正在树丛中mō黑谈话。老四从话语中发现这对兄弟老大好行军布阵,老二年纪“竟”精通官场世故。老四用的那个竟我不能赞同,我觉得是应该的。徐大人才来的时候,应是个年轻人,一定想的是如何在蛮夷之中如何保土御寇,建立功勋。后来时间久了,觉得官场昏聩,不若做个两千石太守好,于是教育上,自然两个孩子便有了些差距。回想起来,徐大人做太守的日子不正好涵盖过了党锢之luàn么?如此便好理解了。

忽然老四示意所有人不要话,虎来了。他们问烈牙怎么回事,烈牙自己的马跟着自己从北地而来,几乎识得所有猛兽。

然后,着风声,他抽动了两下鼻子。剩下三个都跟着他一起抽鼻子。烈牙问他们干吗?他们学他,还问是不是为了闻虎的味道。

烈牙笑了笑,夜里山风大,刚睡了一觉有受风。还老虎都很聪明,夜里觅食永远会在下风往上风走,既隐藏自己的气味,又方便嗅上风猎物的气味。所以直接看向下风方向。

四个人悄无声息,只有南肚子不争气地响了。

烈牙居然还能笑着和南打趣:你饿了,老虎也饿了,今儿看你们谁吃谁。

老虎渐渐靠近,草丛中轻轻而来渐渐清晰的簌簌之声阵阵,不绝于耳。

几匹马都有些被惊动了,其他三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只有烈牙还慢慢道:“似乎只有一只。现在告诉你们,我在这里河滩看到了虎脱落的máo,它应该曾在我们前面的水边喝水。老虎一般会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喝水。所以这就是我选在这里等它的原因。”

一声低沉短促的吼声后,这厮不知是不是故作镇定地继续卖nòng道:“它发现我们了,可能是发现我们的马了,就能shè了。”

山间风越来越大,呼啸着,从他们身边吹过,另外三个人感受着身后吹来的风,总觉得虎在他们的背后,只有那厮依然不停嘴:“今天月sè不太好,不过你们可以看见它的眼睛。”

他还故nòng玄虚地了一声:“因为虎眼夜里会放光!”

三个孩后来都这句把他们nòng得紧张得很。

但是,他们还没有看到那只老虎的时候,烈牙忽然张弓搭箭,一箭催起一阵虎啸,前边树丛一阵掠动之声,而第二箭亦出,遂悄无声息。

虎中两箭,一箭项下,一箭左眼。

然后烈牙当着三个bāng锤的面,拔了箭,背起了虎丢在马背上,那马倒是见过世面的,毫不介意。

此人自己最后似乎不解地看着后面三个目瞪口呆的子:“走啊!回去了。”

我猜当时此人心中得意得很。

我问南也不是没有经过阵仗,怎么也有不知所措,和两位徐公子一样,他居然没有歉然,只是很自信地和我:“下次便不会了。”

不知什么时候,南似乎真的长大了。

我的是他的心里,或许文文的离开也是一个原因。

所以,这就是我很怀疑烈牙对我种种描述的真实性的缘故。

此事按下,日后还有很多相关之事,比如他们回去后刚出山便碰上徐家急疯了管家带着几十号兵丁来寻人,这便泄漏了两位徐公子的身份。

烈牙这时干了一件最出彩的事情,这只虎是他们四个人一起猎的,盛赞两位徐公子大义大勇。

然后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岁数,回来便报给了佩儿,张叔他们。他们也觉得这两位徐公子算是很不错的青年,商量结果直接便在佩儿的信中加了老四和陈应各自撰写的一份拟官奏状,顺便还可以让我在徐大人那里做个人情。我猜他们都经过佩儿指导,否则就凭他们两个的字迹我能认,这文书就不敢认了。尤其老四的那封原本很可能是:四哥,徐大人那个大儿子不错,你看补一个广信北部尉六百石的官如何?

最终看到的拟官奏状令我刮目相看,我甚至看了很多遍,深感自己都写不出来,也不会如此规划,我没有想到越国的朝廷做得如此完善了。我知道我们越国朝廷需要和我大汉皇家之奏议表章有分别,但是能把这套新标准做好,也是一份功劳。

我必须感谢佩儿。

烈牙那封从右向左,一列列(当时的写作顺序)的字我一直记得很牢靠:

书禀越侯懿决

汉越司徒徐征之子颖,年十九,勇毅果决,有良将之资。

右拟补广信北部尉。

汉越大司马臣才,左司马臣北海,右司马臣暹,左中大夫臣道荣,右中大夫臣亥谨拟。

陈应那封类似,只是讨论起草的人换作了文官们如张叔他们,补的是尚书左丞,四百石。这是个我没有想到的官。

尚书者,上书也。自我朝重作于雒阳,这批人便成为相当显赫的官吏,其实他们的官秩不高,尚书令不过千石,但是他们的权力却很大,百官凡上书言事,开头言必称臣某奏事尚书。虽然现在是父亲在朝,录尚书事,总领尚书台诸曹;但是在越国布政之时,我就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机构。

且不党锢之后,尚书台便又受宦官控制,其中很多官位都是宦官自己的人。反正以前暴秦旧岁,甚至我大汉孝武帝之时,都是用宦官为尚书的。要不是他们实在没有几个人有什么文墨,我怕尚书台就要成又一个后宫宦官窝。既如此,朝内很多贤臣良士的奏章自然根本递不上去。所以从在银铃对我的教育下,我就觉着尚书台不是个什么好地方。我做越侯之前就更觉得设尚书台有一个麻烦之处,如果这帮尚书将一些重要奏报匿而不报,岂不是耽误大事。

我没有打算设尚书台,可是他们居然要设,不知出自何目的。

幸而我当时还没有看到,否则我绝对无法安心在外面等。恐怕立刻就要找文墨简牍去回信质问。尤其那时正听墙内的一群钟大人和他的同好们谈论书法之道,倒真的让我涌起自己也去写些字的想法。

不过我也只是用手指在墙上随便勾画两笔。

书法之道对于我来,总觉着不好分上下,比如我的字虽然不算好看,但不少人觉得很有气势,银铃和佩儿的字都很娟秀工整却几乎没有什么外人夸。当然不能排除有些人是为了拍我的马屁,孰不知拍我两位夫人马屁或许更有效果,尤其是对银铃。

我在围墙外便能听到这些人请这个写两笔又请那个写几个字,互相夸赞不停。这个那个八分(隶书)冠绝天下;那个这个行文如高山流水不可断绝,一气呵成。一个夸这个不愧为当世草圣,这个谦虚道随手luàn画不堪雅赏,这些人谈得很是投机,于几处笔形变化还多有各自见解。这便让我踌躇了,偏巧银铃没有随我来,我也不知道现在进去好,还是不进去了。若银铃不在陈仓只有我定夺,我不准会离去,等钟大人有空再。毕竟钟大人就这个嗜好,不让其尽兴似乎有些不chéng人之美,却要扫人雅兴。但是现在离去,对银铃又不好交代,不准又要“夸”我老好人宝宝之类,现在周边人多耳杂,被人听去传扬出去可不好。

于是,我选择在外等候,门卫两个几次要进去通报,都被我叫了回来,让他们等等。

顺便问里面都是谁,答不知道。这一共七个人有老有少高矮胖瘦都有,乘车而来,一干人谈笑风生下车便直冲进来。不明情势的他们自然拦着,未想他们问清这里是钟扶风的行辕之后,便直接称钟大人名讳表字,其中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只曹淳昭,宜官鹄,张诞来见老友了。他们便一人拦着,一人进去通报,未想钟大人高兴异常,衣衫不整,倒穿鞋履就出来迎接了。然后就一直论书刻之法到现在。

他们都不认识这些人,这些名字有些似是而非,仿佛中间某些字是我曾听过的。

后来我就觉得我想的完全是废话。

我最终也只知道透过门卫是问不出什么的,他们不是从槐里跟着钟大人过来的,只是当地的戍卒。

在外听着也算有些教益,其中常听一个自称师某人的颇是盛气凌人,不过见闻倒真是广博,总喜欢些典故反驳别人,很多典故事情我倒真未听过。只是语气我听着都觉得不舒服,不过里面的人倒tǐng敬重。一个自称淳的喜欢笑话,常是他用一两个笑话缓和稍有些僵的气氛,我听了都觉得可乐,常和外面的门卫一起笑。另外便是有两个孩子的声音,间或chā于其中。似乎里面有一个人字也叫孔明,这让我想起家中的那个,不过这个孔明似乎已经三十了。

我似乎天生就对这个孔明产生了好感,不明缘由,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无稽。于是我努力地听他们的话,也感谢我的耳朵不错,合着里面一干嗜好相同的人嗓门不时大起来,终于大致分个高下来。

如果我还算能识人的话,那位孔明先生似乎真是其中尖之人。此人要么不,但凡谈到一事,常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话出来。而那位师大人似乎只会纸上谈兵,他总是提到《孙子兵法》上云云。非常奇怪的是,他的《孙子兵法》似乎和我看过的不太一样,总是在讲齐国的人问孙子,然后孙子回答如何如何,我真有些糊涂了,难道这本孙子兵法是孙膑的兵法?(即《孙膑兵法》,一般孙武被称为吴孙子,孙膑被称为齐孙子,在古籍中,常都称为孙子,孙膑本人还是比较有名的,但《孙膑兵法》曾失传,后在墓葬中被挖掘出来,今存于世,惜有部分散失。)

且不论这本孙子兵法真伪,如果只会照着书,能背书的人都会。可我没有见到自孙子之后,天下读书之人个个是名将。

我不喜欢这种咄咄bī人的人,听着他们从书法聊到世事,我就更不喜欢这个家伙了。幸好,那位孔明先生还能镇得住这个师先生。有意思的是,似乎这个师先生也刻意对这位孔明先生保持恭敬客气,但有这位孔明先生话,他便不多强辩了。可以佐证的是钟大人无论多有理的话,他总会一句:此言缪也,此事当为如此如此。

我很奇怪钟大人为什么还那么好脾气。

在那位师先生又开始长篇大论讲国政之时,我问了两位门卫关于此地陈仓令的事情。事情比我想象得严重,陈仓令并没有死,只是被关了起来。原因居然是父亲似乎一直调查着这个陈仓令sī卖官库公粮的事情,便命令钟大人过来处理,然后把情况报到上林苑就行了。

结果钟大人来这里处理那档子事情的第三天,便出了这档子事情。

我心中总觉得,如果不是那档子事情,这档子事情就不妙了。

天佑我大汉啊!我刚思绪刚平,感慨未出之时。却见不知何时门外来了一个军中校没有骑马,跑得气喘吁吁。却徘徊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门卫们让通报他也不给,不通报他又急得团团转。

看见我盯着他,此人立刻过来给我行大礼。我问他何事,为何如此。

回答很有意思,话粗,但人不粗。他的大致意思就是:娘啊!里面都是什么大人物在和钟大人谈事,平安风云侯都得在外面侯着!

只能解释他们先来的,我又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过来随便看看,便等着了。还随口问他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不骑马过来。

他地方近,去马场牵马还不如直接跑快些。

我心道怎么不正题。

还好他也立刻意识到了:“噢,西边来了一支很奇怪的队伍,不似我们汉人的,也不像羌人的,领头那个长得可奇怪了,的倒是一口道地的汉话。张将军在外面迎接,让车儿哥来报信,车儿哥记不住这许多,怕起来,不清楚,进城就找到我让我来,我够机灵。嘿嘿!我在城头也看见了……确实奇怪……那些兵将装束武器着实奇怪啊!”

“他们有旗帜么?”

“噢,有,秦!”

我一拍大tuǐ:“你还你机灵,这才是最重要的,却给你疏漏了。”

“你去报吧!我先过去。”随即翻身上马而去。

我开始隐约感到来的是谁了,尤其听到那个秦后。

所以很兴奋。策马跑到了我们暂宿的营房,打算叫上银铃一起去。

不过我却以为我去错了地方。

我进了营门,紧接着出了营门,看看两边的道路,营寨背后城墙上的旌旗,一切都如往常。

我左右看,前后看,似乎感觉这就是大家住的地方。

我上下看,远近看,似乎又感觉这已经不再是大家住的地方。

没有声音,没有人出没。整个大营看似空无一人。

要都喝醉了睡觉,似乎也不太可能,却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但是这干人一声呼噜声都不出,立刻把这个理由推翻了。在孤竹苑那两日可是满庭鼾声,此起彼伏,搅得人想话都不安生的。

一个坛子骨碌碌地忽然从一个帐房内滚了出来,紧接着**冲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按住坛子,然后蹑手蹑脚地抱起,又要mō回去。

而且居然没有看见我似的。

我完全不明所以,平日这干人从不这样。哪有这么心翼翼和恬静少女似的,这是和我一起以千人搏几万人的英雄们,怎会如此。

于是心中继续想,脚下却立刻加快,手立刻就上立刻提住了**的领口。

**第一反应是抱着坛子转身让我声。

紧接着反应是发现揪他领口的是我。

于是后面反应是高兴地要话。

然而立刻双手把自己嘴堵上。

跟着忽然发现坛子不在手里了。

下一个动作居然是两只手下去luàn捞。

最终是欣喜地发现我一只手提着那只坛子,一边疑huò地看着他。

然后援满脸通红从帐内lù出脸,刚想,却发现我和**都把眼光转向他。

接着他打了个酒嗝,赶紧用手捂着嘴。

我已经开始有些发怒,冲着援就要教训他,紧接着两个子一起把手捂到我嘴上。

我不想兜圈子了。最终我得到的唯一解释,所有我见到的人拉我到远处解释道:银铃夫人在车上睡了。

我很想看着那辆车,然后感慨一句:天之骄女啊!

但是我还是努力很平静地看着援轻轻了一句:但这不是你偷偷喝酒的理由,而且酒还过量了。

于是我赶紧独自上马而去,在城门追上钟大人。似乎那个子还报了我在外面和他的话,钟大人自然很惊讶于我没有先到,居然还在他后面。我想着我去找银铃,银铃没有跟着我;我又不好她在睡觉;去换衣服,明显身上没有换。于是我我去准备了一下。

天知道我准备了什么。

那个校后来升了官,逢人便:平安风云侯就那个旗子最重要,我重复了几遍那个旗子的事情,钟大人就觉得我有心眼,便在张将军那里提到了我,张将军二话没有便提了我一级。

最终我是从张将军那里听了这个故事。

其实旗子确实是最重要的,我甚至都能从他们的描述中猜到是谁。

于是我稍微和钟大人交待了两句,就先冲过去和大哥抱在一处。

他一拳砸在我的iōng脯上,我才发现他是左撇子,和我一样。

不过我想我们两个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差笑岔了气。

我当时就眼睛一黑,差晕过去。

等我缓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心翼翼地问:“三弟,你左iōng上受伤了?”

我断断续续地回答:是……啊!中了一箭。

“哎呦,我这不知道,看你活蹦luàn跳的,没想到。”

“我也没有想到你是左撇子。”

“我不是左撇子,只是右手拿着马鞭子。”大哥满脸歉意,有些手足无措。结果提起了右手鞭子又不幸甩中了我左手一下。

这番倒霉得厉害,我赶紧跳开他四尺开外半开玩笑半无奈道:“大哥不许这么欺负人的!”

大哥其实是个老实人,他扔掉了鞭子心翼翼地自己也退了一步问我怎么样了。

我赶紧努力笑了起来,自己也搓了搓左手,又用还作痛的左手拍拍似乎有些麻木的右肩附近,了句:“没事,当年在北地帮老四族人撤退,受过更重的。你三弟硬得很。”

他也正容,和我起了正经事情:“三弟,我带来一个人,朝廷里的人都让我带他过来,本来是要让他来劝五斗米教众回去的。没想到到边境上倒看见他们和羌人一起回来了。”

“张鲁?”我声问。

大哥头:“老二刚赶回来,看到这些情况,就叫我还带他过来见你。”完转头回去。

我看向了他的背后,然后听着大哥用一声西北话让人带话到后面去。

张鲁还没有到的时候,我就看了这些着装奇怪的秦国士兵。

一sè红sè的麻布衣服,只iōng口有黑sè铠甲,头上有盔,盔上红sè羽máo倒是鲜yàn得紧。有些奇怪的就是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持钺。

我听银铃讲过西面有大秦,当年只是知道没有找到,后来听大哥讲过一些,现在这些士兵或许就是西边那个极远大秦的士兵模样。于是我就问大哥是不是这就是他祖父他们那边的士兵的衣服样子。

“不是,我们族里没有人见过,只有留在羊皮上的一些法,而且以前没有马镫子,一只手要一支拉马缰,故而马上用的都是单手短剑。这个是老二和叔父还有我们几个一起商量的。以前那个姓董的西凉骑兵盔甲很结实,但是太重,我们就想着骑兵带盾,解决防护问题,另外单手武器加长,刀做长了太重,也容易断,我就把我们族传下来的用短矛的技艺传给了他们。”老大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但是也有一个缺,只能刺,不便砍杀。”

我重新看着那些马上之人的兵器,总觉得他们的矛怎么和钺长得那么像。

他忽然想起什么:“噢,这次跟我来的自然都是仪仗,不是打仗的部队。”

到这里,前面已经滚鞍下马一个青年人,伏在我身前。

“有罪之人张鲁,见过辅政卿越侯大人。”

我扶起了他,想是好一阵寝食难安,面sè有些黯淡发黄,但仍是个非常俊秀的青年。

“我想……我兄长必与你了许多,我不多了,这次也幸得你手下教众忠义,未酿成大祸。望张大人日后能为大汉社稷,能为秦国之安定殚精竭虑,妥善统领贵教教众。”实话,我自己都觉得别扭,总觉得这种涉及信众的事情有些让人担忧,其实我以前想过很多话,但我却觉得还是不为上,只多了一句:“切记:行不触法,则罚不及身;事不误国,则罪不及人。”

我是作为一个辅政卿这样一句话的。我记得佩儿过:卿者,庆也,百姓庆其所赖,是为卿也。

既在其位,则谋其政。

还谈了什么我不记不得了,多是一些家长里短,有些帮兄长套近乎,替二哥好话安人心的意思。

我只知道安慰完张鲁,便领着老大去喝酒。大哥,他要去一次西羌之地。我我知道应该去一次,但不必是他。他自己不是汉人,以前在昆仑山上和西羌人打过交道,应该好去话。

等我醉醺醺和大哥携手回来,见到了银铃,之后我就记不得了。

第二日,大哥带着张鲁离开,我送了他一天。

又一日,终需道别,我去见钟大人,因为这次确实要走了,所以,有意无意之间还见到了他的那些朋友。

我很客气,于是其中有人很快就不客气。

一个叫梁鹄的十几岁孩子抬着头满脸惊讶地问我有多高。我一丈多吧。一个叫师宜官的半拉老头子终于如我所想得蹦了出来,我没有那么高,还用不知何处而来的一丈之绢为证。

如果那匹布真是一丈的话,我确实没有一丈高。

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上面居然还写了一个字:飞(飛)。

真的,虽然不懂书法,但确实很好看,很有气势,于是我很想要回家挂起来。

可是似乎不方便这句话。而且我还得想关于我身高的问题,不过我不知道这问题所在,似乎街坊邻居都我有一丈,买布的银铃都可作证。

结果钟大人出来替我话:“繇曾听闻楚地多用楚尺,楚尺源自宋尺,宋源为商之遗裔(注:微子启,公爵),则宋尺源于商,而商尺短于我汉尺。秦灭六国之时,曾废天下各国之尺,以秦尺代。后项氏兴楚,则楚尺又大兴其道。越侯原为楚地之人,自附近多用楚尺,故而多以楚尺为准也不为奇。”

众人多做恍然状,唯师老头子不肯罢休:“元常之言虽不假,其理却非也。师某尝闻有人戏言,楚人避处南地,国人身量较秦赵之人为短,故好用短尺以自高。今见知之非虚。哈哈!子淑那天讲的以叶障目(此典出自邯郸淳所编《笑林》,中国第一本笑话集)之事正好可以来此等楚人之事。是吧?”

我不知道以叶障目之故事,但却知道这个师老头子对我不甚友善,想反击,可又不能太认真,显得心iōng窄了。于是我头脑中迅速转过了他的所有话,寻着一破绽,稍一为礼:“戏言既可为实,莫若去酒肆中喝上些扶风醇,满耳便全为朝廷正史了。再请二书吏,从旁记载,则我汉史可成矣,妙哉啊,妙哉啊!”

众人默然,另一位老先生忽然拍tuǐ笑起来:“宜官啊宜官啊,我很想记下这个故事,可否用上你的名字啊?啊……哈哈哈!”

还是那位钟大人出来打了圆场:“越侯笑了,容卑职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名动京师的师宜官大人,其书大字一丈方圆,字方寸千言,实为当世奇才啊!”

“这位……”

那位拍tuǐ笑的人忽然chā了进来:“臣邯郸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我仿佛是听过这两个人的,但是应该不是从银铃那里,或许是同学,或许是街坊,但是着实想不起来了。

自后便是那位自称不足挂齿的邯郸大人依次介绍:此人便是敦煌张伯英(张芝,草圣),此少男为其高足韦诞公子,另一个辈则是宜官爱徒梁鹄。这位是扶风曹仲则(曹喜),那位便是钟大人师弟胡孔明(胡昭)先生。

其下与众人攀谈,我需得回去复命,不能在此聆听诸贤良言,前日在外颇为受教,心存崇敬。

到此,我还专门走向了那位面sè有些不太好的师大人:“师大人,前日听先生讲到一部《孙子兵法》,智浅薄,未曾看过,不知可否赐教。”

师大人忽然得意地一笑,作大度状从袖口里掏出一方木牌,四寸见方,上密密麻麻一堆黑,便送于我了。

其实并非是要他这个,总觉得佩儿应该能背诵并写给我,我只是要虚心求教一番,平息前面的争端。

其下稍攀谈了一阵,我便离去了。

我心里有些遗憾,但还是不得不离去。

很奇怪,唯独那位孔明先生一句话不,只是静静地却带着一丝微微笑意地看着场面上的一切。

那一天,我只向他行了两次礼,一次见面礼,一次兄长礼。

他也只向我回了两次礼,一次平辈回礼,一次送别礼。

那年,我二十岁,胡昭二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