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遇刺
没有等李淮回答，外面响起敲门声。"哲帅，已经到黄埔岛附近了。"
黄埔道，目前还只是一个距离广州城三十余里外的小岛屿，主要是渔民打渔休息的小岛。要在二十五年后，由于民党和赤军合作，并在这里建立黄埔军校，黄埔岛才因此成为著名的岛屿。
炮舰一直航行，顺着珠江北上，一直来到广州东堤附近。
宋哲站在船头上，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天字码头。
听到这码头的名字，宋哲就忍不住有些想笑了。想起了香港武侠电影、电视剧里面经常出现的，天字一号房。
这天字码头也和天字一号房也异曲同工之妙。
天字码头是约莫二百七十年前，雍正七年时由广东布政使王士俊在天字码头修建日近亭，供接官之用，官员卸任离广州时，也在此亭恭请圣安，然后才下船启航赶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供官员使用，民船不得在此停泊，由于它具有如此显赫的特殊身份，慢慢的，这码头原来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开始有了天字码头这个名称。
当年林则徐到达广州查禁鸦片，就是在天字码头登岸，鸦片战争爆发后被皇帝免职，充军伊犁，而离开广州时，他也在此下船。
宋哲的炮舰还没有靠近天字码头，码头上就已经响起锣鼓声，旁边还有人在舞龙舞狮，热闹非凡。
黄飞鸿看到舞龙舞狮禁不住有些意动："想不到现在的年轻人，功夫也可以啊！"
宋哲自然黄飞鸿素来好舞狮，为此还有一个岭南狮王的外号，说的就是他舞狮功夫了得。"放心，今年春节府邸里面的舞狮，你不愿意，我也逼着你上去给我动一圈呢！"
黄飞鸿咧嘴一笑。"这个自然。"
炮舰刚刚靠近码头，礼炮声立刻响起，紧接着就是鞭炮声，喜庆得很。
炮舰放下接驳用的铁桥，身穿一品官袍的宋哲有些不自然的扭了扭身体，这才顺着铁桥下去。
一名清瘦官员领头，熙熙攘攘的上百人涌上来给宋哲崇拜。
"下官等拜见制台大人。"
宋哲扶起为首的清瘦老人，说道："你们都起来吧。"
被扶起的清瘦老人，笑容有些尴尬："下官广东巡抚鹿传霖，谢制台大人恩典。"
宋哲看着鹿传霖笑了笑，说道："本官知道你，荣禄的人嘛！当年本官在台湾的时候，可没有少走荣禄的门路。"
鹿传霖的笑容更加尴尬了，眼中更是带着哀色，如丧考妣。
李淮这些中上层官员，宋哲不一定记得，需要叫黄飞鸿拿资料来翻看。然而这鹿传霖般的省府一把手，宋哲早就记住了鹿传霖的资料，更明白鹿传霖为何今天如此失态。毕竟身为官场中人，哪怕讨厌对方，往往也能够笑脸相迎，保持一个面和心不合。
然而鹿传霖情况却非常特殊。
百日维新的时候，光绪皇帝发布裁汰京内外冗官与闲职衙门的上谕，以湖北、广东、云南三省督抚同城，与直隶、甘肃、四川等省以总督兼管巡抚事，体制不一，而裁撤湖北、广东、云南三省巡抚，该三省均著以总督兼管巡抚事宜。
按道理说广东巡抚已经没有了，不过怎么现在还有这么一个广东巡抚鹿传霖在呢？
原因很简单，八月二十六日的时候，慈禧太后发布懿旨，要求军机大臣会同吏部讨论湖北、广东、云南三省巡抚终究能否可裁的成绩。
九月十八日，军机大臣与吏部会奏以为，湖北、广东、云南三省巡抚不可随便议裁：
其一，督抚为国度重臣，各有职守，总督重在典兵，巡抚重在吏治，督抚制度经过临时演化，渐趋成熟，实已推敲尽善，无可置议。
其二，湖北、广东、云南三省以江海奥区、岩疆重地，非督抚并立，缺乏镇摄十分，裁并巡抚，总督难以统筹，窒碍颇多，不可不熟思审处。
其三，同城督抚各有专职，可相互牵制，以不至事权过重而坐大，且危难时期但使有一人得力，即于大局裨益良多。
若督抚俱得其人，其收效当更宏远。 是督抚同城不但两不相妨，并可相助为理。如今时势日艰，实未可轻议裁并。
其后慈禧老妖婆发布懿旨，恢复湖北、广东、云南三省巡抚旧制，以曾鉌补授湖北巡抚，鹿传霖补授广东巡抚，丁振铎补授云南巡抚。
而鹿传霖能够成为广东巡抚，却是荣禄推荐给慈禧老妖婆的。
如今慈禧老妖婆躲到盛京养老，荣禄也龟缩在东三省低调做人。鹿传霖来广东又没有几天，连培养心腹的时间也没有。之前光绪帝一直没有理会鹿传霖这些巡抚，皆因宋哲在前面吸引火力。而现在宋哲来到了广东，这鹿传霖登时就成了过街老鼠，官场中人纷纷认为孤家寡人的鹿传霖会受到来自光绪帝和宋哲的双重打压，不死也得残废。
"好好干！"宋哲笑眯眯的对鹿传霖说道。
鹿传霖嘴巴微微张开，有些不知所措，宋哲刚才的话难道是招纳自己吗？
不等鹿传霖明白过来，宋哲已经去和其他来迎接他的官员寒暄了。
总体而言初次和广东省官员接触，彼此都是和和气气的，不过最后还是出了点小摩擦。广东官员给宋哲准备了一顶八人大轿，准备用它欢天喜地的送宋哲到两广总督衙门。
然而宋哲最讨厌坐轿子的，他感觉这是一种践踏他人尊严的陋习。自己没有脚吗？为什么要八个人抬着你走，就是为了彰显自己高人一等吗？或者说那些轿夫都是和畜生一样的吗？
当然了宋哲说是不会如此直接的，因为双方价值观不一样，宋哲这样说对方也不会理解，就好比中国的官员对于跪拜没有抗拒心一样，在他们看来看到满人主子就得跪，能够让你跪还是荣誉。
"本官素来不喜欢坐轿子，给我准备马车吧，没有马车一匹骏马也可以。"
广东布政使出面劝说道："现在一时半刻哪里找马车来呢？而且制台大人前往衙门沿途，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慕名而来，如果是普通马车，岂不是叫广州百姓看轻制台大人吗？"
"那就骑马好了，本官能够坐得了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是八股文，而是在沙场上血拼出来的赫赫武功。"宋哲斩钉截铁的说道。
广东布政使唯有讪讪然的退下来。
天字码头上自然有来护送宋哲的官兵，能够充当宋哲门脸的战马，至少看上模样绝对是一等一的。
宋哲骑上战马，旁边有警卫连的人和广州官兵护送，一路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道路两旁不知道多少百姓跑来围观，更还小孩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手拿麦芽糖对着宋哲兴奋的瓜瓜大叫。
宋哲微笑着和沿途百姓打着招呼，显得非常亲民，让来观看的百姓纷纷受宠若惊。不过在宋哲充满善意的笑容下，百姓还是纷纷感动的大呼老父母。
听得宋哲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尴尬。
中国的百姓是如此的善良可爱，却又是那么的多灾多难，自己承载的中国梦，一定要实现！
...仓前街.成记洋货店...
"怕吗？"林志超看着旁边紧张兮兮的年轻人，轻笑着问道。
"为了自由，为了共和！何惧一死！"年轻人一脸坚毅的回答道，虽然他的脚微微发抖，但他声音铿锵有力。
林志超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用力的一点头说道："没有错，为了自由！为了共和！今天我们就杀了这满清走狗宋哲，定然可以让天下震动。先生就可以趁机夺取广东，再以广东为基础，席卷全国，建立共和！"
年轻人咬了咬牙，说道："我改名为马自由，就是为了中国的未来，人人皆自由！"
上午十一时二十分，宋哲骑马从仓前街经过，前呼后拥的，前前后后都是护卫，身边更有四名骑兵前后左右的在宋哲身边形成一道人墙。
看到目标来了，马自由却有些傻了眼："那就是满清走狗宋哲吗？怎么大咧咧的骑马？"
林志超左右打量一番，指着距离宋哲约莫七八米外的八人大轿说道："咦！那不是两广总督衙门的轿子？今天早上我可看着那些狗官带着这顶轿子去天字码头的。"
马自由说道："林大哥，你的意思是满清走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骑马的是假宋哲，轿子里面的才是真宋哲吗？"
林志超抬头认真看了一眼在马背上的宋哲，又拿出放在怀里面的报纸出来。报纸上有宋哲的照片，不过这个时代的照相机质量很差，更别说印到报纸上，那像素非常差，只能够看个大概。
"怎么办？满清走狗宋哲他们快到我们这里了，用炸弹炸谁？"马自由有些着急了，不时看了在马背上的宋哲一眼，又看了林志超一眼。
林志超一咬牙说道："看照片上的人，虽然五六分像马背上的人，但满清走狗想找个替身还不容易。而且以狗官的德行，怎么可能会选择骑马出现，肯定坐八人大轿的。而且你认为，除了宋哲那满清走狗外，谁还敢坐在这八人大轿里面？"
八人大轿可不是黎民百姓有钱就能够坐的，明文规定三品以上文官乘轿﹐在京许用轿夫四人﹐出京才可用八人。
今天为了恭维宋哲，鹿传霖等自由资格坐八人大轿的官员，都纷纷降格换上四人轿子。
林志超却想不到，宋哲还真的不坐八人大轿，而且这八人大轿里面是空无一人的。
马自由点头说道："好！"
话音刚落，马自由就提起外面蒙上麻布的藤茶箩朝八人大轿挤去。
林志超看了看报纸上的照片，又看了看马背上的宋哲："这家伙如此像那狗官宋哲，虽然只是替身，但也可以推出来暂时安定局势，他也不能够留，只是炸弹只有两枚，为了保证可以杀死狗官宋哲，自由已经全拿去了，现在看来唯有靠它了。"
林志超摸了摸怀里面有些冰冷的金属枪柄，旋即头也不回的朝宋哲走去。
此时四周一片热闹，谁也没有想到，危险会忽然而至。
前面的人很多，马自由挤不到最前面，而八人大轿也快到了。马自由也顾不上继续往前挤了，一咬牙原地放下藤茶箩，掀开麻布立刻露出放在里面的两枚黑漆漆的炸弹。
"为了共和！杀清狗！"
马自由大吼一声，双手一挥，将各自抓在手上的炸弹扔出去。
四周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两枚炸弹就落在八人大轿附近了，一枚可能因为用左手扔，手力不足，落在人群前。另外一枚则由于人群的遮挡，炸弹落在八人大轿约莫两米前的地方。
"轰隆！"
爆炸声响起，炸弹估计放了不少炸药，虽然距离八人大轿还有两米远，但还是将八人大轿掀翻，旁边的护卫和轿夫在爆炸的火焰当中倒了一地。
刚刚听到爆炸声，宋哲就登时心头一跳，不作他想，本能的就一个翻身下马。
......
林志超和宋哲还有约莫二十米的距离，所以林志超并没有着急，他知道自己的枪.法和怀里面的二手左轮.手.枪并不足以保证他在二十米外击毙那个狗官的替身。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后面响起爆炸声。
林志超知道肯定是马自由动手了，这里很快就会戒严，林志超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看来只能够碰碰运气了。
林志超一咬牙，拔出怀里面的左轮.手.枪，几乎来不及瞄准，就一扣扳机。"砰！"
为了保证能够射杀对方，林志超一连扣动三次扳机，用数量来弥补质量。
也不知道是第几发子弹了，林志超看到目标身上绽起一朵血花。
"保护大人！"
"快！保护制台大人！"
什么？！这...难道是真的宋哲？
林志超还来不及扣动扳机，射出他手枪里面的第四发子弹了。
"砰！"
林志超看到一个人咬牙切齿的对他举着一把冒着青烟的步枪。
林志超旋即感觉心脏一痛，黑暗仿佛潮水一般涌上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