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都市小说 > 内宅生存手札 > 第75章 吻痕全文阅读

这一日没下雪, 京畿大营的操演照常进行。谢凌云传授了新的剑招后, 并未立时而去, 而是细心指点动作要领。

王锐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却不见薛壮士有离开的意思, 他心里奇怪, 在薛壮士走过来时, 他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去搭话:“薛壮士, 今日不回去么?”

谢凌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回去啊。”她当然要回去, 她又不能留在大营中。

点一点头, 王锐有心再去问两句, 薛壮士却已经走向旁人了。王锐“诶”一声,挽个剑花,独自练剑去了。

谢凌云整整一天的心情都很好。在京畿大营,她传授本事顺利,回薛府后, 她卸去怪异装扮,穿上白色棉袍, 在雪中练剑, 惊呆了前来观看的舅舅。

薛裕连声道:“好俊的身手!”

谢凌云收剑,回头一笑:“舅舅也可以的。”

薛裕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舅舅不行……”

先时他也觉得他可以,但是有外甥女在这儿,他的本事就拿不出手了。

谢凌云笑一笑, 不再勉强。

午后她休息了一会儿,闲着没事,开始试着将剑招画下来。她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霍老将军看不懂她画的剑招。不止霍老将军,军中旁人也看不明白。对此,她还挺纳闷,她画的很清楚啊,跟她自己之前看到的,区别也不大。怎么他们都看不明白呢?

若是没有剑招剑谱,或是说剑招剑谱大家都看不懂,只能靠口口相传亲身教授,那岂不是会很很多功夫失传?

谢凌云甚至怀疑,这个世界上原本也有不少武功。但是因为大家都看不明白武功典籍,兼之人们教授不当,所以功夫渐渐式微。以至于舅舅这样的,都成了少见的高手。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谢凌云不想在这世上白白的走一遭,她希望许多年后,还会有人在学习她的功夫。

——这就需要她的努力了。

谢凌云在薛家的日子十分恣意,但是并不长久。虽然舅舅舅母想多留她一些日子,可是当谢家的人来接她回去时,也不会让她任性多待。

谢凌云也知道,年关将近,断没有在舅舅家过年的道理。她告别舅舅舅母,老老实实回自己家中,与家人一起等待新年的到来。

距离新年还有好几天,就有不少亲友前来谢家拜年做客,赠送年礼,谢家上下忙得不亦乐乎。

当下人前来禀告说是有绥阳旧友来访时,谢律不由地心中一凛。

他在绥阳,还真没几个走的近的。他主动交好的,大约只有陈家老二?可陈家老二这时候不是在绥阳老家丁忧么?难道偷跑回京了?诶呦,陈老二好大的胆子!

听下人说来访者是个年轻后生。谢律沉默了片刻,甚是不解。年轻后生?那是谁?他想不起来,就直接让人请了进来。

来者年纪甚轻,带着丰厚的礼物,一进门就称呼谢律为伯父。

这声“伯父”教谢律愣了愣,待看清眼前人形容时,他更是呆住了。

这不是绥阳县开食坊的那个谁,那个孙万斗的儿子孙九郎么?他怎么到京城来了?

但很快,谢律就回过神来,招呼孙九郎坐下,命人上茶。他态度和蔼:“是孙贤侄啊,你这番进京,是寻亲还是探友?令尊孙员外可曾同你一道前来?”

孙九郎坐的板正,时隔三年多,他再见到谢律,仍然不可避免的紧张。他由白身变成举人,谢大人也从县令变成了鸿胪寺卿。定了定神,他才说道:“都不是。侄儿此番前来,是为了参加年后的会试。”

“什么?”谢律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抖,他这才意识到孙九郎身上穿的似乎是士子服饰。

孙九郎笑一笑:“是啊。侄儿侥幸过了乡试。虽然名次不大好,可是好在是有了参加会试的资格。侄儿也没指望此番就高中,只想着下场试一试,也算是见见世面。侄儿想着,谢伯父就在京中,不能不来拜访……”

他初时在谢律面前不敢开口说话,但开了头之后就觉得容易多了。他不善言辞,人也呆笨。他父亲孙万斗请了名师教他诗书文章,教他待人接物。他虽然不聪明,但是埋头苦学,自然也有些成效。

谢律惊道:“你现下是举人?”

他心说,孙家不是商户么?不对,孙家虽有几个铺子,但是在乡下也是有不少良田的。有田有地,是地主而非商户。那孙九郎参加科考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科考并不容易啊,孙九郎呆呆笨笨的,也能考上举人么?谢律恍惚记起,在绥阳时,绥阳第一媒婆黄媒婆曾夸孙九郎财貌双全,又是风流才子。难道说不是给孙九郎贴近,竟然是真的不成?

孙九郎点一点头,有些惭愧:“侥幸,侥幸。”

谢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说倒还知道谦逊两句。

——他不知道的是,孙九郎是真的觉得侥幸。糊里糊涂考中秀才后,他老爹也说他能中秀才就很不错,是祖上烧高香了。秋试时,他是去试一试,涨见识的,谁知竟给他考中了。喜得他老爹请了三天的流水席,又给他收拾了盘缠,要他再去试一试年后的春闱。

孙万斗对儿子说:“我儿聪明,说不定状元也考得。中状元,娶个丞相的闺女,也不枉此生了。”

孙九郎对相府千金不感兴趣。他心中记挂的,是他答应过的那个人。她让他好好读书,他好好读书了。他考中了举人,她若知道了,会不会开心一些?

早早来到京城,孙九郎住在客栈里,可他不敢前去谢家拜访。他去谢家又算什么呢?

他知道谢家小姐已经成亲了,他贸然出现,会不会打搅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孙九郎犹豫不觉,内心矛盾而又不安。直到前日,他听说谢小姐嫁的是英国公的小儿子,是当朝国舅。

孙九郎所住的客栈里,除他之外,还有不少学子。年关将近,客栈老板在午后暖了酒,给学子们喝。——这老板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他直到这些学子中,总有高中的。

学子们饮酒闲谈时,不知怎么,就说到了京中的新鲜事。谈到英国公府的新太太,那人似是有说不完的话。他说这新太太貌美而善妒,是个狠角色……

这种谈话,孙九郎一般是不参与的。他只静静听着,附和众人笑上一笑。但是当听那人说这个新太太是忠靖侯谢府的小姐时,他愣住了,端着酒杯的手,不住地颤抖。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是谢元清谢大人家的千金吗?”

那人“咦”了一声:“你认得?对啊,就是谢大人的长女。”说着又叹了口气:“孙家这位爷也是有福气,前头太太走了不到三年,就又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孙九郎呆呆愣愣,好一会儿才道:“不对,不对……”

不可能是谢小姐的,不可能。

孙九郎清楚地记得,三年前的十月,谢家要他还庚帖,说他与谢小姐的亲事不作数时,说的是忠靖侯在京城给谢小姐定了亲。老侯爷定的在前,所以说谢小姐在京城的婚约肯定是在十月前头。不,可能会更早。——因为这消息八成是那个探亲的长子带来的。

可是,不对啊,那个时候,孙国舅的原配妻子还没过世,孙国舅怎么会在妻子仍在人世的情况下,跟谢家小姐定下婚约呢?

不对,这中间不对,肯定有问题。

孙九郎一把抓了正在说话的那人,问道:“那孙国舅的妻子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啊?什么啊?人家现下还活得好好的呢!”那人奇怪地斜了他一眼。

“我问的是他的原配妻子。”

“哦,这我知道。”那人脾气很好,“我听说是去年正月里。怎么啦?”

孙九郎内心一片茫然:“去年正月?去年正月……”

他许久之后才意识到,若这人说的是真的,那当初就是有人骗了他。孙九郎又哭又笑,不知过了多久才想起向旁人打听,得知确如那人所说,孙国舅的原配妻子是去年正月里过世的。

骗他,原来当初有人骗了他。

孙九郎思索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去问个清楚明白。

可是现下在谢律面前,他又有些犹豫。他咬咬牙,鼓起勇气,问道:“不知道大小姐,不,五小姐,如今可好?”

“嗯?”谢律微怔,神色变了一变。这孙九郎是来问萱儿的?当初孙九郎跟萱儿的婚事没成。如今孙九郎中举了,自觉身份变了,这是来炫耀,想看谢家后悔的?谢律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孙九郎轻声道:“侄儿听说,五小姐嫁了英国公家的公子。”

谢律“嗯”了一声。这桩婚事,没几个人乐意,两家结亲不成,差点结成仇了。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当初事出有因,也没别的法子。

“可是,可是……”孙九郎可是了两声,难以问出那句“当年你是不是骗了我?”

他心里难受得紧,他猜测那句已有婚约,可能是谢家的托辞。可是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甚至连问一问的勇气,都又没有了。

他喝了一大口茶,提醒自己莫忘了今日的目的,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问了又如何?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你们注定今生无缘……

谢律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问道:“孙贤侄如今可曾婚配?”

孙九郎摇了摇头,他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冯姨娘死了。”

“什么?”谢律一怔,疑心自己听错了。

孙九郎又重复了一遍:“冯姨娘死了,今年的八月里,她死了。”

本来他不知道那是冯姨娘。先前他听说冯姨娘已经过世了,没有多想。可那日母亲去静慈庵上香,非要他一同前去。他见到了那个身穿缁衣,正在扫地的尼姑。

那尼姑听说他的姓名后,就拉着他哭泣,说自己是谢家的姨娘。他自是不信,可是她竟说出了他前去谢家求亲等事。个中细节,分毫不差。

他惊讶无比,好好的姨娘怎么会在庵堂里?可那时谢家已经回京。冯姨娘身体破败,疾病缠身,没多久就去了。

他听人说冯姨娘犯了事儿,可是人已经没了。他想,还是跟谢家说一声吧。毕竟她是谢小姐的生母。

“死了?”谢律惊诧。回京之后,他很少再想到冯姨娘,京中杂事多,而且谢萱和谢怀信又让他失望,以至于他们的生母也渐渐被他抛到脑后去了。何况,当日冯姨娘的所作所为着实可恨,他那时将她捆了送进庵里,就是想着不再有这个人。

但是此刻听说冯姨娘死了,他不由地又有些怅然。冯海棠再不好,也陪了他十多年,还给他生了一双儿女。她没了,他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孙九郎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去。而谢律的心情并未随着他的离去而好转。

真奇怪,当初知道冯姨娘所做的恶事后,谢律一度也曾恨极了她。可是,听说她没了,那些恨意竟然消散了许多。这情绪,他还不能对人诉说,快过年了,也不能喝闷酒。

谢律在书房写了几张字,吩咐下人去把五少爷叫过来。毕竟那是怀信的生母。

下人告诉他,五少爷现在不在家,许是有事外出了。

若在旁日,谢律兴许是骂上一句。但今天,他也没骂的兴致,只说了一句“那让他回府之后来见我。”

谢怀信回京后,自忖与父亲关系渐远。以前疼爱他的父亲被薛氏等人迷惑,见他一回骂他一回,他也懒得见父亲。可是父亲召唤,他又不能不从。他匆匆忙忙换了衣衫,又梳洗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才胆战心惊去书房见父亲。

不过今日父亲待他的态度着实称得上和善。

谢律看儿子一眼,又想到孙九郎,想到冯姨娘,说道:“信儿,你定了亲,算是大人了。每日就在家里晃荡,也不是个事儿。你先好生读书,来年也下场试一试。实在是怯场不行,咱们再捐官儿。你看家里的兄弟,都在认真读书。你整日胡混,太不像话了……”

父亲说话和颜悦色,还说会给自己捐官儿。谢怀信受宠若惊,喜不自胜。他连连点头:“嗯,嗯……”

看着自己从小寄予厚望的儿子,谢律不可避免生出慈父心肠来,他伸出手,想摸一摸儿子的脑袋。

可他刚一抬头,谢怀信就下意识避让了一下。

谢律目光一转,看见了儿子耳后红色的印记。

他以为是与人打架所致,正要骂谢怀信顽劣。可定睛一看,却发现那是红色的包!

谢律的神色瞬间就变了:都快过年了,肯定不会是蚊虫叮咬。这分明是有人嘬出来的!

谢怀信敏感察觉到不对劲儿,他缩了缩脑袋:“父亲?”

谢律冷然道:“你去哪里鬼混了?”他心说,这定是风尘女子所为!

谢怀信身子一颤:“没有,没有,孩儿哪儿都没去。”

“没去,你耳朵后面那印子是谁咬出来的!”谢律怒不可遏,“去什么地方不好,偏偏去烟花柳巷?!你这是跟谁学的本事?!”

小小年纪,沉迷女色。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有他后悔的!

谢怀信忙道:“不是不是,父亲明鉴,孩儿没去过那地方。这是跟几个朋友谈诗作词。他们叫了几个歌女作陪,大家瞎胡闹了一阵。孩儿真没去过那种肮脏地方!”

至少,这个印记不是在青楼楚馆得的。

谢律看儿子神情诚恳,眼神真挚,不像是佐为,怒气渐消。加上刚听闻冯姨娘的死讯,又快过年了,他也不想大动干戈,就想先将此事揭过。

谢律又告诫儿子一番,烟花巷是红粉窟,尽量不要踏足,逢场作戏倒也罢了,一定要注意分寸。

谢怀信一一应了。

谢律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能告诉儿子冯姨娘已经没了。他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可大过年的,他不想给谢怀信添堵。他想了想,只说今日见了孙九郎。

“孙九郎?”谢怀信呆愣半晌,才想起来这么一号人物。

当初他在绥阳城,是县令公子,多少人争着抢着跟他交朋友,是何等风光!那孙九郎当初在他面前还真算不上什么。若不是那时候想捉弄谢芸,给薛氏教训,他也不会注意到孙九郎。

想到往事,谢怀信不免庆幸,幸好妹妹没许给孙九郎,不然他哪里还能做国舅的大舅哥?这个身份没少给他好处啊。

谢律道:“是啊,你可还记得他?他如今已经过了秋试,如今进京是要参加明年会试的……”

他摇了摇头,明明信儿小时候挺聪明,萱儿还说信儿能中状元,怎么现下反倒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了呢?

谢怀信惊讶非常,怎么可能?那孙九郎愚蠢呆笨,怎么可能中举?可是他不敢反驳父亲,只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待听父亲说孙九郎还未娶亲时,他不知怎么,又想到谢芸来了。他当年可是想过将那两人凑作一对的。俩人都呆呆傻傻,又爱吃。可不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吗?可惜没能成。

过了年,谢芸可就十四岁了,别到时候把谢芸许给孙九郎。那可就是兜兜转转,又回原点了!

谢律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又叮嘱勉励了几句,才教儿子回去。

谢怀信告辞离去,谢律独坐一会儿,去见薛氏。

他如今也不隐瞒薛氏什么,直接说了孙九郎来访一事,说起孙九郎中举,他有些遗憾。

或许当日他态度也不大对。若是当初没听谢萱的,不退了与孙家的婚事,也不会有后来和孙叔宁的事情。

谢萱嫁给孙叔宁,对谢萱,对谢家都不是什么好事。——谢萱在英国公府过得不大好,忠靖侯府和英国公府,也像是没这门亲事。

听说孙九郎中举,薛氏也惊叹不已。

不过,薛氏笑道:“现在说这些也迟了。”

谢萱都嫁人好几个月了,别说孙九郎中举,就是他考中了状元,也没用啊。

谢律忽然说了一句:“冯氏没了。”

“什么?”薛氏一惊,继而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强笑道,“她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咱们府上的冯姨娘,不是没了好几年了吗?”

大过年的,听到这些,她不免觉得膈应。

谢律皱眉,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还是不大自在。他勉强说道:“你说的是。”

他想,他不该跟琬琬说这些的。琬琬对冯姨娘没什么好感,听到冯姨娘去世,也不会多难过。

可能,也只有他会感到失落吧。

年越来越近了。

谁都没想到,皇帝竟然使人给谢家九小姐赠了年礼。

这年礼不算丰厚,可到底是御赐的。谢凌云谢了恩,她也不知道这是皇帝赏给谢芸的,还是赏给薛壮士的。

她打开箱子,看到精致的面具,暗想,大约是给薛壮士的吧?也只薛壮士用得着这些。她一一查看,没看到兵器,有点失落。

但很快,她又想到,兵者,凶器也。大过年的,皇帝不赏赐她兵器,也算正常。若真给兵器,反而惹人诟病。

这么一想,她心里自在多了。

腊月二十九,谢家出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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