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雯儿召我入宫，说出她的遭遇并向我哭诉，让我想办法让皇上再亲近她。可是我一听就知道不可能了，我比她更了解皇上的个性，但我又劝不了她，与其活生生被冷落，受那日复一日期待的痛苦折磨，不如趁早断了她的念想，所以我才干脆去刺杀皇上。我想，我和皇上都死了，雯儿她就该清醒了，皇家的富贵梦，不过是幻影而已。”
素心不禁一阵愤怒：“墨羽沂不喜欢荣雯儿，那又不是罪过，就为这你就要杀他？”
“他不喜欢却还要利用自己身为皇帝的权力占有她，得到她却又对她不好，难道这不也是罪过？”
“如果不是荣雯儿想要攀龙附凤，飞上枝头，墨羽沂又怎么可能去招惹她？是她投怀送抱在先，你怎么这么不清醒，为了这个贪慕虚荣、趋炎附势的女人做那么多事，你得到了什么？假如这次你和墨羽沂都死了，你认为荣雯儿为感激你吗？不，她会恨你把她最后一丝希望都斩断了，她会恨你让她永远守着清冷的后宫成为一个寡妇！”
文公公脸色变了一变，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如果一个女人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为她付出了一切而不知感恩，甚至视为理所当然，那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那个男人为她付出什么。难道荣雯儿她没有脑子，不知道你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吗？这些日子来，她想方设法拯救你了吗？她来探望过你了吗？她对一个为她付出这么多的人都这样刻薄寡情，她才是最冷情的人，你仔细想想去吧，拼死维护她值得吗？”
文公公震动了一下，颓然不语，脸色越来越难看。
“小文子，你好自为之吧。”素心转身走出囚牢，心里盘算了一下，墨羽沂终究活过来了，她心中对文公公的恨意也就减轻了，否则她只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进来就要拿把刀将他大卸八块，可见冲动是魔鬼啊。不过她现在心情很好，加上对文公公这个人的感觉非常复杂难言，她并不想杀他。
都是爱情惹的祸，文公公千错万错，在于他爱错了人，所以他虽然狠毒，她始终还是有点心软，想给他一条活路。不过又想到柔妃和林御医那对苦命鸳鸯，她忍不住又恨意渐生，这样想着，心里十分矛盾，下不定决心。
“你现在肯相信朕了？”
素心叹了口气，其实从她跳下时光穿梭机那一刻，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回来求证什么的。当初梅无极向她解释，墨羽沂不是杀柔妃的凶手，她已经信了一大半，之所以在心里不愿意去想那件事，还是因为本能地拒绝去想……
“其实以你的聪明才智，早该猜透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你只是不想回到朕身边罢了。”墨羽沂轻描淡写地戳破了她的心事。
素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哼哼道：“我哪有……”
墨羽沂伸臂一搂，将她带得贴近自己，那双剔透的眸子看得她无所遁形，他轻声道：“你不如直接说你还舍不得慕北辰，下意识就不想离开他，哼哼。”
“没有，我没有！”素心辩解了几句，感觉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他的脸俯视下来，几乎要压到她的鼻子上，温热清新的淡香扑过来。
“唔唔……你身上的香气是哪来的？一个大男人怎么香喷喷的。”素心赶紧转移话题，顺势偏了一下脸。
墨羽沂思索了一下：“香气？我身上应该没什么香气吧，可能是殿内的薰香或者宫女拿来防虫的香料沾在衣服上了。别岔开话题，回答朕刚才的话。”
没办法，他真是个狡猾的狐狸，想躲避都不行。素心鼓起腮：“明知道真话不好听，就不要问了，至少现在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可是只要他需要，你不是又会离开了？”
素心伸手在他鼻子上点一下：“你又吃醋，你以前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可我现在是。”他有些霸道又任性地说。
“喂喂，你以前可不是……”
“我以前也这样不讲理，我想要什么的时候就不会放手。”
“你不是，你嘴硬心软，而且从来没有强迫过我，墨羽沂，你要真是那种人，我不会回到你身边。”
他盯了她半天，终于叹了口气：“朕这一生，唯有拿你没办法。”
素心嘻嘻一笑，伸臂环着他的腰，顺手捏了捏：“你瘦了好多。”
“竟然敢揩朕的油，看朕怎么惩罚你！
“啊，不要，饶命啊！”
两人笑着抱成一团，滚倒在龙床上，并没有注意到寝殿门外，有人默默站在走廊下，从窗口向里面看着……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放下帝王的身段啊，以前只看见他高高在上的模样，即使是笑的时候，也让人不敢亲近，让人摸不透猜不着。
梅无极悄悄地退开，挥手禁止门外的宫女太监向她请安，然后一声不响地离开。早该死心了，她是怎么也摆脱不了圣女这个身份的，不是吗？从生下来她就注定了不可能拥有一段正常的爱情，何况她爱上的还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呢？她仰望着天空，蓝得沁人，可是她心里却阴云密布，没有阳光能照进去。
怪只怪她生而为政治的牺牲品，根本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选择。谁又能想像世上有这样荒唐的婚姻呢，明明把她配给了皇上，却相思相望不相亲，政治和宗教联姻的后果就是她拥有贵妃的名誉，却不能拥有实质。
“无极娘娘。”
梅无极回头一看，荣雯儿正袅娜地走过来，身后跟着几名宫女，朝她行了一礼，笑容一看就带着谄媚之意。
梅无极冷淡地扫她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
“无极娘娘慢走，如果不是很忙的话，我们姐妹何不去小坐一下，品一杯香茗，听首曲子聊个天？”
“荣妃好雅兴，不过本宫累了。”
“无极娘娘是心累吧？有什么心事说给妹妹听，妹妹好帮你分忧解难。”
“本宫好像不比你大，不用姐姐长妹妹短的。”
连碰了几个钉子，荣雯儿依然不生气，笑道：“娘娘要是喜欢，就算称呼你妹妹也可以，不过尊卑有别呀，娘娘你即使比我小，我也得称一声姐姐，这是规矩。姐姐，赏个脸吧？”
梅无极不善于给人难堪，见她忍让到这种地步，只能无言地跟着她找了间花厅坐下，由她安排歌舞丝乐，水果点心。
“姐姐，妹妹只是有些替你不值啊，论入宫资历，你远超皇后，论出身高贵，高郅国没有第二个女人能比得上你，论相貌气度，你更是万时挑一……”
“行了，你想说什么？本宫是道门中人，这些世俗的东西对本宫来说只是过眼云烟。”
“姐姐怕说的不是真心话吧？在别的方面姐姐也许真的是跳开三界，不在五行，可是身为一个女人，需要些什么，那不是身份能限制得了的。妹妹我也很清楚，无论尊卑贵贱，出身如何，每个女人最大的梦想还是被自己所爱的男人宠爱、怜惜、关注，我就不相信姐姐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梅无极刷地站直：“如果你叫本宫来就是说这些轻佻无聊的话，那还是免了，本宫回去诵经了。”
“这怎么是轻佻无聊的话呢？有些事，不说不做不代表不想。姐姐，后宫中就一个男人，所有的女人都是为了伺候他而活的，况且姐姐你身份如此尊贵，身为皇上的贵妃，怎么可能不想被他宠幸？再说了，皇上是那么出色的男人，即使他不是高高在上，不是我们的夫君，也足以令人心动了，难道看着他专宠皇后，姐姐你心里一点也不难过吗？”
梅无极冷若冰霜道：“本宫对男女之事从来没有兴趣，那些都是你的想法，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人身上。还有，本宫说过，不要姐姐妹妹地叫这么亲热，本宫和你不熟，荣妃娘娘。”说完，一甩水袖，貌似无意，实则有心地将她面前的茶杯甩得摔落在地，砰地一声茶水溅了荣雯儿满裙。
荣雯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慢慢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的贴身宫女贞儿气愤地道：“娘娘，你看她嚣张的样子，虽说她是贵妃，是圣女，可还不是朵没人采的铁花吗？这辈子想开苞都不可能，拽什么拽！”
“嘘！”荣雯儿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四下观望了一下，轻声道：“贞儿，其实你不必这么气愤，难道你看不出，本宫已经说中了她的心事吗？”
“是啊，我都看出来了，她就是个装模作样的假道姑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心里还不是一样的想男人，可是娘娘你还有希望，她却永远都没有希望。”
荣雯儿笑道：“这可未必喔，这其中有许多奥秘关节，你是不会明白的。”
贞儿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才道：“贞儿愚钝，不大明白。那个无极娘娘要是被皇上宠幸了，娘娘你不是又多了个劲敌吗？可你怎么还这么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