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给正宗岳父点上烟后，周老头便翘着二郎腿倚在沙发上舒服地吞吐着烟圈，上上下下打量着老雷，不住地点着头，眯起来的小眼睛中射出一道道精光。
脸皮奇厚的老雷叼着烟，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
这翁婿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景，和谐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咳咳，小雷啊。”片刻过后，周其国轻咳一声，开口说话了。
对于长辈，老雷不介意把姿态放低一点，他出身家教极其严厉的北方家庭，说白了都是些封建规矩，嫁入雷家的女人，但凡逢年过节有贵客上门，是上不得主桌的，就算是老雷在十八周岁之前都没有上过主桌。家里有个铁血作风的老顽固爷爷坐镇，就算在背后都没人敢表达不满。
老雷把屁股挪了挪，只剩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弓着身子凑了过去，笑道：“爸，您有话直说。”
周其国把手中烟头掐灭，右手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下。
老雷多聪明伶俐的一个好孩子，见状连忙抽出一根烟递过去，掏出打火机给老岳父点上。
“听说你领养了一个小丫头。”周其国不温不火地问道。
重头戏来了！
“嗯。”老雷点点头，在这件事上他没有打算隐瞒，再说，隐瞒得了一时，隐瞒不了一世，早晚得露馅。
“小晴应该知道吧？”
老雷点点头，说道：“知道，而且两人关系很好。”
周其国思忖了一下，说道：“对于那小丫头，我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岳母那关，不好过啊。”
“还请岳父大人为我多多美言几句。”
“凭什么啊？”周其国不乐意了，“凭什么给喝酒不让着老子的后生说好话啊？”
老雷谄笑道：“岳父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好歹咱们爷俩也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没有不同仇敌忾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会下象棋吗？”周其国嘿嘿一笑，巧妙岔开了这个话题，反问道。
老雷点头应道：“会，但是棋艺不精。”
周其国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好，棋艺差没关系，我可以提携一下你嘛，来，杀几盘！”
很快，周其国屁颠屁颠跑回房，取了一个榧木棋盘来，又是取出两个精致的袋子，递给老雷一个。
“岳父大人好气魄！”老雷把袋子松开，只是看了一眼，就赞叹不绝。
周其国眯着眼睛说道：“哦，这话怎么说？如果说不出来理由，一会我可要去你岳母那里告你拐带着我抽烟。”
“这棋子有些年月了。”老雷菊花一凉，苦笑着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象棋纵然不是宫里流传到民间的珍品，也是公侯世家御用之物。”
周其国扭了扭脖子，笑道：“说说看，这棋子经历了多少年头？”
“不好说。”老雷挠挠头，“具体年头真不好说，这些棋子的材质是象牙无疑，象牙保存应该极为小心，否则会龟裂、老化、脆化。看岳父大人这棋子的完好程度，应当在一百年到两百年之间。”
“你小子有点门道。”周其国竖着大拇指夸道，“这副象棋是我有一次出差淘来的，应该有一百三十余年的历史，买回来之后都不舍得用，今天可是便宜你了。”
“托岳父大人的福。”老雷一记马屁送上。
“来，下棋下棋！”
片刻过后，老雷头疼蛋疼了。
老雷说自己棋艺不精，那可是完全的客套话，他浸淫棋道数百年，怎么可能没有真功夫在身。但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家这个老岳父的棋艺，呃，说实话，简直是一塌糊涂，完全的臭棋篓子一个，甚至还不如乖闺就读小学的那个老校长…
让老雷痛苦的是，自家老岳父这等水平，他就算是放水都有些困难。
周其国死死地盯着棋盘，眉头紧皱，嘴上叼着的烟都来不及抽，燃烧出一截长长的烟灰。
老雷则是偷偷摸了一把汗，幸好棋艺到家，否则早就把老岳父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看来这承认和忍让，着实是一项难度系数颇大的技术活儿。
好半天之后，老雷终于是心惊肉跳地放水，输了一招给老岳父。
“你小子深藏不露啊！”周其国赞道，“就算是比起我老头子，也只是差上那么一丁点罢了。”
“都是爸故意让我。”
“来，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了，再下一盘！”
第二盘老雷就有经验应对老岳父了，昏招臭棋层出不穷，被老岳父杀的人仰马翻，饶是如此，老雷也自信只要他愿意，也可以翻盘把老岳父灭掉，不过他不敢。
棋下到一半的时候，周晴从厨房中走出，见自家老爸和老公在那里对弈，便是饶有兴趣地坐在老雷身侧观看，只是看了几眼，便是满脸狐疑地望向老雷。
周晴是见过老雷下象棋的，周末二人在小区闲逛的时候，经常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拉着老雷下棋，每次老雷都是轻松无比的将对方斩落马下，现在整个小区都知道老雷‘棋王’的名头。而自家老爸的棋艺，周晴从小就耳濡目染，那可是相当之臭，比初学者也就强一点罢了。而如今这架势，自家老爸竟然是把自家老公杀的损兵折将。
这不科学。
周晴眼珠一转，登时想通了其中关节，颇为好笑地拧了老雷几把。
老雷冲着周晴挤挤眼，示意媳妇儿千万不要揭穿他。
“来，老周，吃饭了。雷阳和小晴也吃点。”
很快，厨房传来一道彪悍的女人声音。
周其国哈哈大笑道：“老婆子不急，我马上就要大获全胜了！”
几分钟过后，周其国终于是把老雷杀成了光杆司令，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盘棋简直发挥出了我巅峰的水准，哈哈，小雷啊，你可要多学着点。”
老雷阿谀奉承道：“爸的棋艺实在是太高明，我就算学上十年八年也不是您的对手。”
“走，咱爷俩今天喝点！”
“你们两个中午刚喝过，现在还喝？”老雷的正宗岳母又开始狮子吼了，听得老雷冷汗直流，周晴的狮子吼绝对是遗传。
周其国干笑一声，板着脸说道：“今天不是女儿女婿回家嘛，少喝点就是了！女人家家的，管的真多！”
饭桌上，周其国说是少喝点，其实一点都没少喝，一个劲的找老雷碰杯。
老雷盯着岳母和媳妇儿双重杀机，硬着头皮喝酒，心中暗暗想道，这老岳父绝对是拿自己当挡箭牌过酒瘾。
“小雷，我知道你领养了一个女儿，你们感情也不错。”岳母开口说话了，“但是领养的女儿毕竟不如亲生的来的踏实，你说是不是？”
周晴嘟着嘴道：“妈——”
“是是是。”老雷哪里敢反驳，这岳母大人可不好惹。
“那你和周晴看着吧，什么时候给我们两个老家伙生个外孙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