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都市小说 > 锦绣烟云荣华碎 > 第92章 捕风捉影全文阅读

账目自然是毫无问题的,连馨宁虽自小不受待见,但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阮姨娘再怎么刻薄她,该给的还是短不了,因此她自小也跟着两位姐姐一起学了认字,学了女则,学了记账算数,也好将来嫁出去不会丢了娘家的颜面。

再者玉荷也是个精明的,二人合力将家里的事务处理得滴水不漏,荣少楼只粗粗扫了一下账本,发现毫无错漏,再看依偎在身边面带羞涩的莲儿,立刻便理会出连馨宁的深意来,想必是他最近对玉荷宠得有些厉害了,她怕内院不和,因此想着方子给他找来个软台阶吧?

真真是个体贴的好娘子,荣少楼不禁为自己的齐人之福感叹,顺手在莲儿柔软而极有弹性的胸脯子上抹了一把,惹得她娇喘吁吁,愠怒地瞪着他却紧咬下唇不敢发话。

那又羞又浪的样子像极了好几年前的青鸾,一下子便把荣少楼的火给撩了上来,当即一口气吹灭了烛火搂着她进了里屋,连馨宁在对面的屋子里临窗而坐,瞅着一对交缠的人影消失在一片夜色中,一切都是她的设计,却不知怎地笑不出来,胸口闷闷的直犯堵。

这样一个豺狼之人,当初怎么就以为他是个堪付终生的良人呢?

云书见她脸色不好看,知道她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想说点笑话打打岔,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几次想上前都被婷宜拉住了。

“让奶奶自个儿静一静吧,她憋得太苦了,若能哭出来,心里的结便是解开了。咱们总这么劝着,她的苦还是都堆在那儿,一时好些了,过几天又冒了头,越积越多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云书听这话说得有理,便也只能叹息着点了点头,二人并肩在灯影子下坐着陪伴她。

荣少楼因少时身体受了损,如今虽早已不再服药,但到底伤了根基,因此总不是大好,夜里也睡不踏实,加上他为人多疑多思,因此一夜总要醒来数次,且只要有一丁点响动,都能将他从梦中惊醒。

这阵子沉迷温柔乡缱绻梦,越发不知顾惜身子起来,这夜里头睡不好的毛病也就越发厉害了,才交了三更鼓,他已经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索性坐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莲儿还在酣睡,外头值夜的丫鬟听见响动走了进来,荣少楼并不愿被人瞧见自己一头冷汗的虚弱样子,虽然众人都知道他身子不好,可如今真的不好了起来,他却又开始忌讳了。

靠在铺着厚厚的虎皮毡子的躺椅上,他的目光随意地从床上扫过,方才确实痛快,女人嘛,不就是让男人痛快的嘛,终究不过是个丫头,不该太抬举了她,整日看着她和青鸾横眉竖眼的没个消停,还是拉出去找个小厮配了完事的好。

王府那头不知道怎么说,最近他去求见了几次安亲王,都吃了软钉子被打了回来,又叫连馨宁过去给安亲王福晋和格格请安,也都不曾见到真佛,莫不是这门亲事就此生了变数?论理说硕兰格格的声誉尽毁,若在京城的王孙贵胄中是再无出路的,若非要悔婚,只怕更加难找合适的人家吧?

这样想来心里又定了一些,忽然想起大半年不曾谋面的艾祥,不知是否该寻他再去探探消息。虽说他在朝里只有个闲职并不管事,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个贝子爷,可他到底还是正正经经的皇亲,说起来和硕兰的亲爹还是未出五服的同宗。

越发清醒睡不着,莲儿不知是不是做噩梦被魇住了,在床上不住翻身,口中呓语连连,荣少楼不耐地皱了皱眉,还是走近前去看她,却被她断断续续地梦话唬得够呛。

“柳……柳公子,你莫过来!都是姑娘的主意,不关莲儿的事啊!”

“啊!求求你别过来!你……要找就去找姑娘去,怀着你女儿嫁给荣大爷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法子,我一个下人是只有听从的,啊!你别过来!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是真的啊!”

莲儿双目紧闭浑身都在抽搐,浑然不知有人正睁大了眼睛愤怒地盯着她的脸,那张写满了惊恐与慌张的脸。

柳公子?不就是秋容找来的那个痞子,竟是真的?柔儿是他的种?怪道一直和我不亲,原来如此。

在黑暗中紧要牙关,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荣少楼又悄无声息地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莲儿的梦魇过了又迷迷糊糊睡熟,这才披上了件衫子出了门,站在房门前眯着眼睛将几房妻妾的房门都看了个遍,又低头站了一回,这才抬起脚大步朝秋容房中走去。

“奶奶,你说就凭莲儿三言两语,大爷能信么?到底是死无对证的事情。”

云书朝躺在身边的连馨宁身上靠了靠,一颗心揪得难受。荣少楼如今虽然对青鸾淡了,但毕竟还是与别人不同,丝竹死得那样惨,能不能给她报仇就看这次了,绝不能让那婊子安生。

连馨宁在黑暗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却始终闭着眼睛。

“这种事情有时候不需要真凭实据,只要捕风捉影,这风吹多了,影子晃多了,自然也就有点样子了。荣少楼心里最看重的始终是青鸾,可惜如今又有了玉荷,还有费尽心思笼络他的我,只怕对青鸾的心思早就没那么真了。这个时候半真半假地来上一出,正与当初秋容捅出来的事情相合,由不得他不信。就算不全信,也有个七八分。这个时候,有了这个七八分,也就够了。”

“既然如此,奶奶不如抽开手由他们闹去吧,玉荷那样聪明,秋容和惠如也不是呆子,青鸾一旦失宠决不会有好下场,咱们就别管了,不如去……”

“嘘──”

连馨宁听她就要说出什么,忙轻声阻止了她,云书也自知失言,忙捂着嘴不再言语。

她自然知道云书想说的是去哪里,几天前玉荷陪她一起去上香,一向香火鼎盛的庙堂里居然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她便起了疑心,想起之前玉荷曾向她提起少谦还活着,并已经与硕兰联系上了,心里不由没来由地一紧,这次上香是玉荷极力促成的,莫非?

直到求了个中平签,玉荷催着她去解签,她却不急,她这一两年间经历的事情,就是十支下下签也够了,难道还怕个中平签不成?

偏生玉荷却急得很,一个劲地将她朝解签的地方推,她才一落座,她就跑得没了影。才想起身去寻她,却被人不声不响地牢牢攫住了肩头。

惊惶抬眸,那解签人约莫六十来岁的年纪,浓眉大眼一脸皱纹,鬓角和胡须都已经花白,她正惊讶于他的无理和与年龄不相符的手劲,却察觉到了那人的眼神,竟有着说不出的似曾相识。

那清澈如九月秋湖的星眸,隐隐有泪光闪动,竟是……

她颤抖着举起手,遮住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四目相对了半日,顿时泪如雨下,反手死死攥住那人的衣襟,再也不愿放手。

是他,是少谦,他回来了,在几个旧日亲信的安排下住在城外山寺附近,一切都安置妥当了,才敢扮作解签人出来与她一见。

那一日,二人一直头抵着头,肩并着肩说了一整日的话,直到月上树梢,不得不回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虽然都恨不得立刻就手牵着手一起走了,可却又都知道他们不能。

少谦未死,他不愿再追究荣少楼暗害他的事情,毕竟这些年来他母亲加诸在他身上的苦难也不少,可他可以不报仇,却不能不要娘。还有丝竹,云书,硕兰,这几个鲜活可爱的姑娘,她们皆因连馨宁受累,连馨宁也绝不能不给她们一个交代。

因此依旧和平日里一样回了府,自此依旧过着无甚变化的日子,只是越发虔诚了,带着荣太太也热络了起来,每月初一十五,婆媳二人必一同坐着马车上山进香。

夜色依旧暗沉得很,连馨宁靠在枕上安静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眉头却渐渐蹙了起来。

还有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她不想孩子在这里出生,被仇人亲亲热热的抱在怀里当儿子,一切的一切,都必须尽快。

第二天,荣少楼在吃早饭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起想将莲儿配给家里的一个家人,唤作阿禄。满屋子的女人都愣了,谁都知道昨儿晚上是莲儿伺候的,论理说应该正火热着,好好地怎么会将她配人去?

唯有连馨宁面不改色,这样的结果她早料到了,莲儿自以为将事情捅出来就能打击青鸾,自己也能邀功,殊不知这男人的颜面堪比性命,这样一定翠绿的大帽子扣在他头上还给你知道了,他还能怎么抬举你?那阿禄连馨宁是知道的,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十锤子也锤不出一点声响来,因为家里穷,老娘又有痨病躺了好几年,今年快三十了还没娶上媳妇。

最紧要的是,前儿永州分铺来了信,说是二掌柜得急病死了,立等着这里派个妥当人过去。荣少楼思量着这阿禄老实,又跟着荣少谦手底下干了好几年,是个能干的,便派了他,他过几天就要携家带口去永州了,若干得好想必也不会再回来。莲儿这么一嫁,那自然是远远地打发了的意思。

因莲儿是青鸾的贴身丫鬟出身,一来荣府就为她得罪了许多人,如今也无人替她求情,青鸾甚至落井下石地出主意催促连馨宁赶紧给他们将婚事办了,也好叫阿禄心无旁骛、且对荣家感恩戴德地上路,从此尽心为荣家做事。

连馨宁微笑点头,并夸她有主意,青鸾得意地朝着玉荷冷哼一声,却听见荣少楼轻轻咳嗽了一声。

“大奶奶如今身子不便,但家里事情不能没人管,我同太太商量了,以后就全交给玉荷,你们几个也听好了,以后有事都要同玉荷商量,别打量她来得晚就欺负她,她的意思,就是大奶奶和太太的意思。”

玉荷闻言忙慌慌张张地起身不敢再坐着,一面又怯怯地看向青鸾,青鸾圆睁着一双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荣少楼,眼内恼恨得就要喷出火来。他要她敬着那连氏就罢了,到底是正房,可如今竟然让一个奴才秧子也踩到她头上去了?

荣少楼在青鸾的逼视下继续不紧不慢地喝粥,连馨宁带着笑默默起身,说是去荣太太那里,屋里几个人都是有眼色的,忙附和着跟上,连几个伺候的丫头都悄无声息地躲了个干净,只剩下荣大爷和青姨奶奶,二人不言不语地对峙着。

许久,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就这么看上那个玉荷了?她有什么好,不就是会装好人?我告诉你吧,她在王府里就不是省事的,早跟安亲王那个老不修有一腿了,你拣了大便宜还当个宝贝……”

啪!

清脆的巴掌声阻断了青鸾口中不断吐出的污言秽语,现在轮到荣少楼目瞪口呆了。他一直知道青鸾有点小心眼,有点小嫉妒,可那都是小女儿家的正常心思,是因为她在意他爱慕他,可她一向是洁身自好斯斯文文的,再没想到这样低俗无耻的话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原来她一直在骗他,什么都是在骗他。

“好……很好!”

怔怔地看了她半日,荣少楼喃喃说了几个好字,便抬脚冲出门去,任由青鸾在身后哭声震天,也没有一丝眷恋不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