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父：“要是我们黎明也在省城就好了，我也跑得动……可美国太远了……”
陈母：“说啥呢？”
陈父不吭声了。
陈丽丽：“那陈老师，我听陈黎明说你这次出院了不回去了，是吗？”
陈父：“不回去。我想住在家里。”
陈母：“住家里也不是不行，得请个保姆。”
陈父：“请保姆干啥，看着别扭。”
陈母：“我不别扭，你要是突然晕倒了，我可弄不动你。”
陈父个子高大，陈母个子娇小。
何秀丽：“保姆必须要有，两位老师年纪大了，必须要有人照顾，我们就是专门为这事来的，陈黎明托我们给两位老师找一位保姆。老师们有没有什么要求？”
陈父赌气道：“随便吧。我不管了。”
拿起报纸遮住脸。
陈母悄声对陈丽丽和何秀丽说：“哼，耍小孩脾气。你们别理他。走，我们去外面说去。”
三人下楼到了医院花园里，
陈母：“是我家黎明委托你们来的，看这孩子，那么远那么忙还操心这事，也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丽丽：“不麻烦，儿行千里母担忧，同样在外的人也牵挂家中的你们。我们在本地的同学可能感触不深，但是能够帮忙的在所不辞。”
何秀丽：“陈黎明他在国外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在本地却是举手之劳。”
陈母有些哽咽：“是的。谁说不是呢。谢谢你们了，小陈，小何，我们家黎明有你们这样的同学真是太好了。”
“杨老师，你不用客气，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我们帮你找个满意的。”
陈母：“对保姆我没别的要求，就是年龄不要太大，身体健康一点，身强力壮一点，你们也看到了，黎明他爸爸是个大块头，真的有个什么事，我一个人还弄不动他。至于会不会做饭不要紧，我现在做饭还没问题。”
何秀丽：“我现在有几个人选，回头我带她们来跟你们见个面，杨老师你瞧瞧怎么样？”
陈母握着何秀丽的手：“太好了，小何，这事尽快吧，老陈在医院里已经待腻了，早就嚷嚷着要出院，养老院又不愿回去，坚持要回家去，可家里好久没住人了，总得要收拾收拾吧……保姆能早点来，我们也好早点回去。”
陈丽丽：“陈老师为什么不愿回养老院，之前你们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陈母：“是……唉，他这个脾气，一会这样，一会那样，越来越像小孩子，只有顺着他咯。他说回家就回家吧。”
何秀丽：“呵呵，人老了，就是像小孩，要不怎么会说老小孩老小孩呢？”
陈母：“是这个理。”
何秀丽：“杨老师，那我下午就带人来。”
“好好好。”
陈丽丽：“杨老师，我再给你联系一个家政公司的清洁工，提前把家里打扫干净，到时候回去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陈母：“行，谢谢你们。”
告别陈母，俩人出了医院。
陈丽丽：“我觉得陈黎明的爸爸有点遗憾儿子没在身边。”
何秀丽：“那是肯定的。人老了，谁不想儿孙绕膝，陪在自己身边。”
陈丽丽：“唉，年轻的时候无所谓，恨不得子女越飞越高，能走多远是多远，老了想法就不一样了。”
何秀丽：“现在陈黎明要回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不比年轻的时候，单脚利手…”
陈丽丽：“真的要回来也不是不行吧，难道国内就没有他陈黎明的用武之地了？省城不行，北上广都不行吗？国内有那么差吗？他恐怕从来没有过回来的打算吧？”
“丽丽，你怎么了，像吃了火药一样？”
陈丽丽：“没事，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何秀丽：“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陈丽丽：“没有。我有什么事？天天吃了耍，耍了吃…”
何秀丽：“要不，中午去我那里体验一下生活？媛媛说想吃鱼肉馅的抄手，我答应给她做，你也来尝一尝我的手艺，看有没有进步。”
说到媛媛，何秀丽就两眼放光。
陈丽丽：“不去了，我一个人随便走走……”
何秀丽：“那行，我先回去了，有事微信联系。”
“嗯。”
何秀丽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着走了。
陈丽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感觉到一种空虚和孤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忙碌，就自己无所事事。
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牌。
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步履匆匆，都有各自的目标，只有自己漫无目的……
陈丽丽穿过热闹的步行街，走上了渠河路。
一个人在河边漫步。
多久没出来走了？
应该有很久了吧？
杨为民还在G省没有回来，儿子放假跟同学出去旅游去了，也没回来。
就算他们回来了，在家的时候也不多，跟自己也说不到一块去。更不可能陪自己散步。
再等几年儿子大学毕业，找了工作，成家立业，除了过年过节回来，平时恐怕就更见不到人影了吧。
自己觉得陈黎明爸爸妈妈可伶，以后的自己不也一样？
不，自己比他们更可伶，他们好歹还工作到退休，可自己还不到五十岁，就提前进入陈老师杨老师一样的老龄生活了么？
之前陈丽丽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这么多？
她走得有些累了，这是平时活动少的缘故，想当初，去南方进货，大货车上蹲两天两夜回来照样开门营业也没叫过累。
前面有供游人休憩的亭子，陈丽丽坐了下来。
渠河边的风景真美啊，以前忙着做生意，从来没有好好地来渠河边压过马路，跟杨为民谈恋爱都没有来过，那时候都忙的脚不沾地，哪有闲情逸致出来逛，俩人见面都是在店里。
姐妹们曾经笑话他们：“你们这是工作恋爱两不误啊。”
之后结婚生孩子，带孩子，围着孩子转，更多的时间是带孩子去公园，去这个班那个班。
而杨为民也是经常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就算回来了也是要忙着应酬，根本就没空陪她。
李小米就经常说：她家张波天天吃完饭要拖着她去散步，她都有点烦了。
李小米嫌弃的，可对自己和杨为民来说，一起散步就是一种奢侈品。
别人都羡慕她是有钱人，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吗？
有钱人又怎样呢？有得便有失。
吃吃喝喝睡睡？
逛逛街打打牌？
然后等着进养老院？
混到陈老师杨老师那样的年龄还有二十年，二十年就这么过？
陈丽丽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这天她在河边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