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节的转换有时很慢，早晚温度的变化，只有在收听天气预报时才有所发觉。
而这种变换有时又很快，不过一夜的寒风拂过，地上已然堆满枯黄的落叶。
再抬起头时，道边的树木往往只剩干枯的枝梢，在瑟瑟秋风中摇晃。
哐。
将车门牢牢关上。
李知恩迫不及待朝手中哈了一口气，又将车里的暖风打开。
自从靠着常人所不及的毅力将驾照考下来以后，虽然经历了一段略长的新手期，但在出行上确实方便了许多。
从黑色的大衣兜里寻摸出手机，她拨出了顾衡的号码。
“oppa！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找你？”
“公司？今天不是周末嘛？”
“行吧行吧~”
简单确定了顾衡的位置，她就挂断了电话。
放在平时肯定是得再絮叨上好久，但今天是顾衡答应了陪她逛街，其他的话都可以见了面聊。
只是没想到顾衡今天还去了一趟公司。
晃晃脑袋，她启动了自己的这辆迷你轿车，龟速驾驶到了顾衡公司楼下。
将车停好，她抬着下巴朝公司大楼门口张望了两眼。
顾衡还没有出来。
她并未急着给顾衡打电话催促，而是又从随身的包里找出了一个固定手机的支架。
捣鼓了一阵子，她将手机摆在方向盘后边不远处，让前置镜头朝向自己。
打开直播软件，李知恩点进自己的直播频道。
对于偶像明星而言，通过直播、社媒更新与粉丝保持联系也是维持人气热度的重要环节。
她之前一直录制、更新的iu-tv也是类似道理。
“阿尼哈赛哟！大家好，我是知恩~”
扬起嘴角，她挥着手朝刚一开播就涌进直播间的粉丝们打了个招呼。
今天的直播并不在公司的提前预告之中，留言区里的粉丝都有些惊讶。
看着留言区里的问候与对开播缘由的询问，李知恩眨眨眼，“因为想念大家了呀。”
在给出了官方理由之后，她又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将手机镜头往下调了调，好让粉丝们看见半个方向盘。
没等她继续开口，轿车的副驾驶一侧的车门被顾衡拉开。
一身浅灰色长衣的顾衡，正要进车落座，抬眼吧便看到了李知恩车里的阵仗。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嘴角微动，“你......又捣鼓什么呢？”
李知恩眼睛一亮，飞快朝他招招手，“oppa！进来进来。”
在顾衡迟疑着坐进来，系上安全带的时候，她又抽空瞥了眼直播间里飘过的留言。
“什么听到了老公的声音？”李知恩小脸一黑，认认真真纠正道，“那是我oppa，不是你们老公！”
大概是因为外貌形象和早期的妹妹人设，在她的粉丝群体里，女粉丝数量一直不少，类似于姐姐粉、妈妈粉。
不过自从她将某人扯进自己的各种视频里之后，又莫名其妙多了一小部分嫂子粉......
而她这句澄清刚刚说完，评论区里又整齐划一地弹出了一大片的“小姑子别生气，咱们各叫各的”。
气得李知恩磨了磨牙齿。
顾衡这时也大概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了，“在开直播？”
“嗯呐。”
“需要换我开车吗？”
“不用，”李知恩摇摇头，紧绷着小脸慢悠悠地踩下了油门，连语速都慢了下来，“本来就是要直播开车的！”
“直播开车？”顾衡疑心她最后漏说了“事故”两个字。
“内，昨天ins评论区里，有粉丝朋友看到我的驾照之后，想跟我学习开车的技术，就刚好直播一下......嗯，大家认真学。”
顾衡更是狐疑，“有人向你请教驾驶？”
他瞥向李知恩直播间的评论区。
里面这会儿正热闹着。
“为什么你的粉丝都让我去看你的ins？”盯着直播间看了片刻，顾衡侧眸看向李知恩。
李知恩脸色一僵，“没什么好看的。”
顾衡饶有兴趣地摸出了手机。
“真的，没有什么好看的！”李知恩有些急了。
“认真开车。”
顾衡一句话将她按住，点开了自己手机上的ins软件。
他是有ins账号的，只不过用的较少，注册时昵称还被某个丫头设定成了【知恩的oppa】。
偶尔的更新也是和李知恩有关，譬如她新专辑和新单曲的宣传。
打开李知恩的主页。
第一张照片就是她昨晚晒出的驾照。
忍了两个月的时间，确保自己上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之后，李知恩终于还是没忍住晒出来得瑟一下。
而评论区里，在大部分粉丝都表示恭喜的同时，又有一条评论被顶到了最上边
——【todayis-fani】：我证实！iu当初和我同一个考场，她在我前边考的，我眼睁睁看着她薅了一个方向盘下了车，后来还是换了一辆车我才考上的试！
大概是此条留言的内容过于惊悚和引人注目，顾衡看见大量粉丝在这条留言下边艾特李知恩进行调侃。
一开始倒也没人当真，但后来粉丝却发现，李知恩一直没有回复这条热度最高的评论......
顾衡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李知恩的手上，“知恩啊，那条评论......该不会是真的吧？”
他只是偶尔从李钟信口中听说李知恩考取驾照的过程不算顺利，但也未曾设想过此等的曲折。
薅了一个方向盘下车，这......
李知恩下意识抓紧了方向盘，“......是当时那辆车太老旧了！我、我今天证明给你们看！”
“......我能先下车吗？”
“呀！oppa！”李知恩终于气急败坏。
“好了好了，安心开车吧。”顾衡笑了一声，不再逗她。
李知恩皱巴着小脸，瞪了他一眼。
慢腾腾开到了一条商业街附近，她停下车，松了口气看向直播间。
得瑟地挑挑眉毛，她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里边正气氛热烈。
而且都在刷着同一句话。
【龟兔赛跑在2014年举办了第200届比赛，这一次，兔子没有再掉以轻心，一口气冲过了终点，它得意地看向乌龟说，你是个失败者，乌龟平静地摇摇头，你忘了吗，李知恩也参赛了......】
李知恩脸色倏地涨红，“呀！你发的这个，你给我出来！”
顾衡揉了揉她的头发，“行啦，走吧。”
李知恩这才抿抿唇，和粉丝道别后关掉直播间，和顾衡一起下了车。
......
【顾衡】：按你说的，换成卡其色了，怎么样？
【yoona】：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呀笨蛋
试衣间里，顾衡对着立身镜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yoona】：还不错，记得搭着刚刚的那件深色的高领毛衫一起买，还可以搭着你之前那件长衣
【yoona】：剩下的围巾，等我在魔都这边逛逛，帮你买两条带回去~
“oppa，你好了没？”
顾衡还未来得及回复，李知恩催促的声音已经从外边传来。
出了门，李知恩眨眨眼，上下打量着他，“咦，oppa你的审美怎么进步得这么快？”
她有些郁闷。
好不容易拉着顾衡出来陪自己逛街买个衣服，她正要在顾衡身上一展自己时尚搭配能力，却发现顾衡随手挑的几件，上身效果比自己选的还要好上不少。
这不合理，很不合理。
李知恩鼓鼓嘴，有些不甘心，“oppa，你等一下，我再挑两件你试试。”
顾衡失笑，“这几件也够了......”
李知恩的审美能力，他从店员微妙的神情中就有了预估。
但看着李知恩耷拉下眉毛的模样，他只好无奈补上一句，“最多再试两件。”
又是半小时之后，李知恩才总算满意地和顾衡走出这家服装店。
回到车上。
“中午回奶奶那边吃？”顾衡这次抢先到了驾驶座上。
“嗯嗯，昨晚上我已经跟奶奶说过了，”李知恩晃着腿，摸出手机发讯息，“先去补习班那边接李钟勋再过去，我给他发个讯息。”
“好，”顾衡回想起上次见到李钟勋时他那副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一翘，“帮他暂时脱离一下苦海。”
顾衡驱车向前。
“oppa。”
“嗯？”
“我听说，你对我们公司有兴趣？”李知恩凑近了他问道。
“宗汉哥和你说的？”
“嗯嗯~”
“还在和sk pla谈吧。”顾衡倒也没有隐瞒。
“该不会是因为我吧？”李知恩嘿嘿一笑。
“什么？”
“为了心爱的妹妹豪掷千金啊，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
顾衡趁着在红绿灯路口停下的时间，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瓜子，“少看些乱七八糟的。”
虽然因为李知恩这几年的大火，loen公司的名字在大众视野中出现的次数确实频繁许多。
但loen公司的价值，却绝不只在李知恩一人身上。
内容制作、渠道运营......掌控着melon这个庞大流媒体数字平台的loen公司，营收上可以用躺着刮地皮来形容，单论公司规模，所谓南韩三大娱乐公司都远不及loen。
这也是sk内部对如何处理loen久久不决的原因所在。
不过近期得知景盛这边的意向之后，双方已经开始洽谈，这也是他今天上午还去了一趟公司的原因。
至于李知恩所说的什么为她豪掷千金......
“loen内部都把你当宝供着了，哪里还需要我做什么？”
将车缓缓停在李钟勋补习班所在地的门口，顾衡随口吐槽了一句。
“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撇撇嘴，李知恩歪着脑袋靠在了车窗上。
习惯了这丫头的奇怪脑回路，顾衡也不在意。
等待李钟勋出来的间隙，他取出手机。
【yoona】：午餐.jpg
【yoona】：和侑莉欧尼出来吃生煎了，分你一口~
照片上是几个小巧可爱、底部焦黄的生煎包子。
林允儿是昨晚到的魔都。
【顾衡】：你对我可真够大方的
【yoona】：这还用说嘛？
不用视频，顾衡都可以想象她此时脸上狡黠的笑意。
他下意识嘴角微动。
“oppa。”李知恩忽然开口。
“嗯？”
“你上次和我说，你现在和那个谁......关系还行？”
“......允儿？”顾衡好奇地看向她。
“嗯......”
“怎么忽然想起她来了？”
“也没有啦，”李知恩纠结了一下，“我就随便说说。”
顾衡看了她片刻，轻笑道，“我记得，你以前似乎不太喜欢她的。”
李知恩一时哑然，“......不管怎么说，她人还行。”
虽然林允儿这个女人对自己oppa图谋不轨多年，着实可恶，但客观上来说......
当初那个紫菜包饭还是挺好吃的。
而且从这一年多来每次碰面时林允儿对她的反应来看，她也知道，林允儿恐怕也没有将自己oppa放下......
她李知恩小姐一向是恩怨分明。
“所以呢？”顾衡眼带笑意，语气却是平静，“你希望她当你......嫂子？”
“我哪有！”李知恩下意识反驳。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顾衡觉得此时的李知恩分外有趣。
“唔......”李知恩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吧，”顾衡看了眼正朝这边飞奔而来的李钟勋，“钟勋下课了，准备出发。”
“哦......”
......
厨房里。
顾衡和李知恩清洗着午饭后的餐具，李钟勋则是在客厅里陪着老太太聊天。
因为李钟勋在准备考试，所以这小半年时间里，知恩奶奶都没怎么和孙子见过面。
这次难得顾衡和李知恩将他捎带了过来，一整个中午的时间里，老太太的笑容都没从眼角处消失过。
岁数一大，老人所思所想的无非两件事。
一是少给孩子们添麻烦，二是多见见孩子们。
而第二点又常常让步于第一点。
思念总是藏在心中。
顾衡瞥了眼身旁的李知恩，低声一笑，“怎么，还在想着那件事吗？”
自从他让李知恩想清楚以后再跟自己说话，李知恩眉宇间的小疙瘩就没舒展开过。
一整顿午饭的时间过去了，她似乎还沉浸在深深的纠结之中。
李知恩鼓鼓嘴，“不想了！反正不关我事！总之......你要记得我们以前的约法三章，那个是具有普遍效力的！”
她擦了擦手，出了厨房。
留下顾衡怔然。
什么约法三章？
......
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她贴着老太太抱住，哼哼唧唧的。
“怎么，又跟你oppa闹别扭了？”
“没有......”李知恩呼出一口气，岔开了话题，“奶奶吃水果吗？我看冰箱里已经没有了，一会儿我开车出去给您买些回来？嗯，不给李钟勋吃。”
她顺带着朝不远处的李钟勋龇了龇牙。
李钟勋茫然地抬起头，不知自己何处又招惹到了她。
“这么冷的天，水果可是越来越贵，先别买了，”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发，言语温柔，“上次你oppa带的小姑娘，也给我带了不少，刚刚吃完。”
“那好吧......”李知恩将脸埋在了老人的羊毛衫里，闷声道。
又过几秒，她忽然抬起头，“什么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