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已经都上来了,都是你最喜欢吃的菜。”林骞之笑得越发温柔,在何措看来却越发危险。林骞之是故意的吧,是故意激苏辰的吧。可是他的故意每次都如此有效,苏辰的眼神让她的心几乎都快揪了起来。
“林……”她开口想要制止林骞之,尽快结束现在这个糟糕的局面。
七个月前,她不告而别,苏辰的心里一定积着太多她一时间无法解释清楚的东西。而现在,林骞之就站在一旁,并且那危险的笑容也在明明白白告诉着她,他并没有打算让她和苏辰好好对话。现在绝对不是和苏辰解释的好时机。
然而未等她说完,林骞之便先一步说道:“就算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孩子啊。”一边说着,他一边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有些温热,但握着她的手力道却出奇的大,她根本无法挣脱。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她便被牵扯到了他的身边。
像是才发现苏辰的存在,林骞之扯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原来是苏总,真是好久不见。天际这一仗,您打得真是漂亮。”
像是没有看到林骞之一样,苏辰只是望着何措。他终于开口,可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刚刚见她时的喜悦,剩下的,只是掺杂着恨与怀疑的冷漠:“他究竟给了你什么,是我给不了的,值得你即使用尽一切办法也要离开我?”
她抬眼,看着冷冷望着自己的苏辰,而林骞之也像是在等待着她的一个答案。一时间没人说话,像是一幕荒唐的默剧,他们都置身台上,犹如提线木偶一般,身不由己地演着戏。
终于,林骞之打破了沉默。他牵着何措,对着苏辰挑衅一笑:“我能给而你不能给的,那就太多了。”说完,林骞之拉着她转身离去。
她转头看了苏辰一眼。他站在原地,西斜的夕阳透过镂空的窗花,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碎片,洒在他的脸上。光线有些刺眼,她甚至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骞之拉着她走到了大门口,一反常态沉声说道:“先回去再说。”
何措挣开他的手,说:“戏演完了吧。”
林骞之眼神一沉:“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打击苏辰么?”她有些疲惫地笑了笑,“一年多前你设计,让谢叔叔被活活气死,不也是为了报复他么?后来他因为冲动,用了错误的方式报复你,但是最后去帝恒酒店的,是我。我不知道这件事你是否有参与,可是商业上的竞争,难道就不能用商业上的手段去解决么?”
“你知道那件事了?”林骞之一惊。
林骞之的表情让她心中一些刻意遗忘的事实重新浮了出来。“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疲惫,她转身,径直向着门外走去。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么?”她听到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自嘲,还有些微空落。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我想不出你对我做这些事的其他理由。”她脚步顿了顿,又重新向前走去。
穿过稀疏的人群,正逢斑马线上的交通灯变成了绿色。她只觉得自己迫切需要逃离开这个地方,让自己能够喘一口气。
她踏上了斑马线。突然间,在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中,她感觉到了身侧扫过来一阵刺眼的白光。下意识地转头,她看到了一辆银白色的跑车直直地向她撞过来。事情几乎就发生在一瞬间,她想躲开,却感觉脚像灌了铅一般不听使唤。
周围的行人尖叫着躲让,在一片混乱中,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吼了一声:“何措!”下一秒,她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推开。被惯性带着,她剧烈地向后退了几步。“嘭”的一声巨响后,那辆车子用力一转弯,车头的边缘擦着她的身体开了过去,在重重跌倒之前,她看见了驾驶座上那双充满怨毒的美丽双眸,是莫锦。
她跌坐在了地上,感觉到腹部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她痉挛着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重新站起来,却触碰到了一副眼镜。她低头,看到那副无框的眼镜静静地躺在那里,镜片上溅着一两点红色的液体。
视线再往前移,她看到了林骞之。林骞之躺在地上,头上不断有红色的液体渗了出来。一刹那间,她只觉得腹部的疼痛像是消失了,周围的尖叫喧嚣声也消失了,她甚至似乎,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
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力气也像是重新回到了身上。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了林骞之的身边。他微微闭着眼,眉目间,往日的戏谑和疏离褪去,像是即将有一个安稳的睡眠,他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她用力抱起了他,让他的头枕着她的腿。她想要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可是手抖得太过厉害,拿了几次都不成功,她终于崩溃地嘶声喊叫起来:“救护车!救护车!谁来救救他!”
她抬头,看到有路人拿出手机拨打了120。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她低头,手抚上他的脸,就连指尖,也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林骞之,你是不是疯了?”她觉得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这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听到了她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他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琥珀色的眸子对上了她的眼睛,他竟然带了一丝笑意:“我比什么时候都要冷静。”
她伸出没有停止过颤抖的手,想要按住他头上的伤口,可是她绝望地发现,那些血依旧不断地自她的指缝间渗出,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为什么怎样止都止不住,林骞之,这些血怎样止都止不住……”
见她无措到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他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唇色渐褪,但笑容却渐渐加深:“能见到你为我哭一次,还真不容易。”
“别说了林骞之,我们去医院。”她伸手回握住他的手,嘴唇颤抖着说道,“你忘了么,你说的,等我看完奶奶,就回大溪地。”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的声音渐渐微弱,可语气却很坚持。
“林骞之,你受伤了,我们不要玩了好不好?”她想好好擦掉眼泪跟他说话,可是发现眼泪怎样擦也擦不完。
“叫我什么?”他只是看着她。
“骞之。”她努力想要按住他的伤口,顾不上腹部越来越明显的疼痛。
“能多叫几声么?”他伸手,想要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骞之,骞之,骞之。”她想要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镇定,可她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
“第一次觉得,我的名字真的挺好听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她只能俯着身才能听清,“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我要对你这么好么?”
她用力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我不会告诉你的。”他轻轻一笑,在她耳边耳语道,“这样,你就永远忘不了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