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盯着薰然，冷冷说道：“本宫想让你配一剂香。”
薰然不解，问道：“不知娘娘想配何香？”
皇后道：“叶二娘至小习香，应当知道香料之间相生相克之理。”
薰然一惊之下，猛地挺直了腰板。
皇后移过目光，牢牢地盯着薰然的脸。
“叶二娘向来聪慧，该是明白我的意思吧。”皇后说道。
薰然呼吸加快，整个人不住地发起抖来。
“民女……”薰然很意外，很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叶二娘，你现在是叶家香坊的掌业者，若是你下不了这个决心，那么很快，叶家香坊将会成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皇后的话如针凿，一个字一个字都刻在了薰然心上。
她何尝不知道奋力一搏才有生机的道理，重活一世，她比皇后更能深刻体会到家族没落的绝望。
只是，要她手上沾血，薰然过不去心里的那道槛。
更何况，这对方还是群令天下的九五之尊。
薰然再如何坚强，也不过是个平民女子，这等弑君之事，于她实在是太过沉重。
“若是失败……”薰然喃喃说出这四个字，只觉心头有千金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皇后冷笑：“若是失败，诛九族。”
薰然咽了咽口水。
大殿内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薰然甚至能清楚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真的要这样吗？薰然一遍遍地拷问自己。
“叶二娘，你可想好了？”皇后说着，起身走到一矮柜面前，取出一红釉蒜头瓶。
慢慢地来到薰然面前，将瓶子放于薰然手边。
“叶二娘若下不了手，那就请喝下这瓶鸩毒，你应当明白，此事是不容一个不相干的知晓的。”皇后的话冰如寒刀，字字要命。
薰然这才发现，自个儿今日是被逼到了绝境。
要么就帮皇后做下那惊天动地的事，要么就仰脖一饮，结束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薰然笑了，笑得是那般大彻大悟。
从雪地中丧生，再从暑天苏醒，薰然觉得自己一直没能弄明白上天让她重活一世的意义。
要么远离一切是非，低调平安地过完一生，要么就激流勇上，不管有多少险阻，都不能退缩。
犹豫和探寻让她失去了太多的机会，也许父亲的死也是因为她的踌躇不前。
薰然伸手握住了那红的滴血的蒜头瓶。
“不要！”就在这时，宇文澄冲了进来。
瞧见薰然举起瓶子，误以为她要吞毒自尽，吓得赶紧冲上前去一把抢过瓶子。
“澄儿，你怎么闯进来了？”皇后娘娘瞧着他，有些愠怒。
宇文澄忽然跪了下来，恳求道：“母后，不要再徒添人命了。”
皇后轻叹一声，拉起了宇文澄，轻声说道：“你误会了，澄儿，二娘子已经答应助我们一臂之力。”
宇文澄吃惊地转过头，看着薰然。
薰然咬了咬唇，低着头不发一言。
宇文澄眼角微眯，说道：“二娘子，你……真得答应了？”
薰然没有说话。
宇文澄对皇后道：“母后，我不愿逼叶二娘淌入这浑水中。”
皇后道：“不是我们要逼她淌入这浑水中，而是天意。她身为叶家香坊的继承人，势必会遭到这些考验。”
薰然慢慢抬起头，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您不止一次地提过身为香坊的继承人需要接受种种的考验，民女不明白，你指的到底是什么。”
皇后娘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让太子殿下坐下，然后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对薰然说道：“二娘子可还记得许红梅。”皇后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却引得薰然睁大了双眼。
许红梅，那个前世害死父亲的人，她怎么会忘呢？
这一世，她于她数次交锋，她还死在了自己面前。
“记得。”薰然道。
皇后道：“那你还应记得她和你说过那块地的事。”
薰然道：“说过，民女还去查过，可是却没查出有什么不对劲。”
皇后笑道：“不是你查不出来，想必叶家的老太爷叶纹也是不会告诉你真相的。”
薰然大惊，问道：“难道皇后娘娘知道真相？”
皇后看着薰然，说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申国公在要扶持你父亲叶大郎时，已将你们叶家的来历查了个一清二楚。”
来历？薰然忽觉紧张。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块地的秘密一定不简单。
皇后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薰然，想了想才说道：“当初本宫想你嫁于澄儿，也是因为叶家富贾一方，对于澄儿能给予金钱上的助力。”
薰然愣了愣，富贾一方？虽然叶家富裕，但是似乎没富裕到能入皇后青眼的地步吧。
果然，皇后很快解释道：“本宫所说的富贾一方，不是说你们制香所赚的钱，而是你们叶府下有一片宝藏。”
薰然惊讶问道：“宝藏？”
“是的。”皇后道，“那块地下方埋藏了大量的千年沉水香，是一块宝地。”
薰然惊诧地张大了嘴。
“这怎么可能？”薰然不解，“若是如此，为何没有听祖父、父亲提过。”
皇后道：“因为这块地来的不光彩，而且，在你家先祖用尽手段得到这块地后，挖掘出来的沉香让你们叶家成了旭朝第一制香之家，却也因此遭到了报应，所以为了子孙后代不受影响，这块的便被封印，下面的沉水香没有继续开采，这块地的秘密也没有传承下来。”
薰然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母后，正是因为如此，您和申国公便决定让孩儿娶叶二娘为良娣，以便能够使用那大笔的财富。”宇文澄终于懂了。
皇后点头称是。
薰然却一时接受不了，越矩问道：“此事我叶家人尚且不知真相如何，皇后娘娘调查不过是道听途说，未必就是真得。”
皇后对薰然的质疑不以为意：“叶二娘若是不信，可去问问叶纹，这些事只有他知道的最清楚。”
薰然脸色发青，起身告退。
皇后对宇文澄道：“澄儿，你送送叶二娘吧。”
薰然婉言拒绝，深吸口气默默出了颜禧宫，然后，见四下无人，脚下一软，扶住墙头不住喘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