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都市小说 > 逍遥农家子 > 第71章全文阅读

当圣旨展开的一瞬间,两边观礼的人尽皆齐齐跪倒,动作那个整齐划一,步调那个统一,绝无仅有,要知道,他们中大多数人可都是处于最底层的平民百姓,从未经过这方面的训练,完全就是发自内心,拜倒在皇权面前。

这一刻,钟庆然真正感受到了帝皇的权威,见圣旨如见圣上,不为其他的,光为了自家小命着想,是个人就会这么做,瞧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吗?这就是现实,没谁能抵抗。

和钟家无关之人,都只能侧向以对,正面迎旨,那是属于接旨人的荣耀,他们最多只能尽量朝向圣旨,也就是当今所在上京方向,无人敢捞过界。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商杨府平阳县钟庆然积善醇朴,德惠广济,赫赫功劳,皆以在目,朕念其蔼,大义可嘉,兹特授尔三等敬乡男……敕曰:……钟庆然之妻简氏明宇……赠尔为夫人……”

钟庆然听得心惊不已,他不清楚三等男到底几品,但“男”是个爵位想来没跑,他何德何能可以获封爵位?要都这么简单,大周朝爵位早就满天飞了

钟庆然在心中盘算一番,发现无论如何,他的功绩都够不上爵位,虽然只是个一代爵,那也是多少人打破脑袋都争不到的东西。不知道傅掌柜背后之人,在里面出了多少力,又付出了什么代价,无论何种情况,钟庆然都决定承下这份情。

有爵位在身,想必在平阳县这一块,是真没人敢随便拿钟家开刀了。

圣旨颁完后,钟庆然起身接旨,随后,双手向上正握圣旨两端,神色极其恭敬地平举着,一路来到家中特意收拾出来,用来专门供奉圣旨的偏厅。

这次,众人的神色已不是震惊可以表述,他们完全处于神游状态,等反应过来时,一个个心中无不惊骇莫名。这一刻,他们对钟家的看法和之前截然不同。瞧瞧,他们听到了什么?“敬乡男”,这可是爵位,即便是最末等的三等男,那也是他们一辈子都需要仰望的。以后,他们和钟家,将是两个世界的人,再上门就得掂量掂量了。

这也就罢了,毕竟是钟庆然自己挣来的,简明宇获封“夫人”诰命,这让在场妇人眼红不已。刚嫁进钟家,就能沾丈夫的光,这是何等运气?只是不知,他有没有这个命好好享受,没看童氏和明氏,这两重婆婆都没获封赏吗?这两人要是闹起来,也够简明宇这个新妇喝一壶的。

童氏倒是无所谓,明氏那就有些微妙了,并不是明氏对于当今的旨意有何不满,她是在后悔钟老爷子分家太早,不然,此刻她就能享受到,自个儿子带给她的荣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光有个好听的名头,实际上却沾不到多少好处。

能接圣旨是件光耀祖宗的事,可供奉圣旨就不止是荣光,还是个麻烦事。万一圣旨出点问题,不被人发现就罢,一旦被人知晓,不掉脑袋,也得被人狠狠揭下一层皮。谁家没个对手,再加上落井下石之人,这能有好结果?

纵观史上,有多少个家族,是因为被人抓住类似的把柄,而导致大厦一朝倾覆?因其他事被对手搞垮就算了,在这种事上吃亏,想想就冤得慌。

钟庆然充分利用福运珠的能力,将福运附着在圣旨上,这样,不光能给宅子增运,还能自动排斥,想要靠近这里的不怀好意之人。

钟庆然带着圣旨走后,院子里众人一片哗然,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大石,掀起阵阵波澜。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什么的都有。

“能得爵位的不是对朝廷有大功者,就是有朝一日,儿女成为后妃,娘家得获恩封,后一条排除,那钟庆然是做了何事得了大功绩?”

“刚才严大人在宣旨前,不是大略说了一下?听那意思,好像是说钟庆然出面解决了,渝州一带大范围的疫情,这可不就是大功一件吗?”

“咱们国家疆域那么大,每年都有地方发生灾情,即便不是年年都会爆发疫情,那也是每隔几年就会出现一次,你有听说过哪个大夫得到封赏?”

“这我就不知道了,没准还有一些更大的事隐着没说,解决疫症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一个托辞,这样也好拟圣旨不是?”

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想要一言九鼎,不容大臣有丝毫反对,要么能力出众,要么就昏庸无道。除此之外,颁旨就必须有个由头,不管有多荒谬,一旦落在圣旨上,便由不得人说不,所有人只有接受的份。

别人或许不知道,钟庆然心中却清楚得很,他还真没做什么值得封爵的大事,傅掌柜背后之人的身份很值得推敲。

年纪这般轻,即便是权倾朝野的大臣子孙,也没这么大的能耐可以请下旨来,剩下经得起推敲的只有皇室子弟,还必须是大权在握,且能影响到当今的。是王爷还是皇子?这点,钟庆然就不得而知了。他若猜测没错,那人应该深受当今喜爱,如若不是这样,那当今圣上权力应该被瓜分了。若真是后者,那岂不是代表着,近几年朝廷将有大变?

钟庆然半合着眼,敛去眸中的骇然。也不知这份荣耀,给钟家带来的到底是福是祸。按说他身上有福运珠在身,运气应该不会那么背。他没有深想,只希望一切能顺顺利利。

安放好圣旨后,钟庆然带着钟家一行人鱼贯而出。他可没忘记,今天可是他的大喜之日。

童氏带着儿子媳妇疏散宾客,那么多人全围在院子里可不像样。瞧热闹的自发散去,宾客们,则是该去前院的去前院,女客和孩子也进入到后院各自的席位上。不过片刻功夫,院子里只剩下几个忙碌的身影。

钟老爷子和钟庆然,则负责将严大人引到前院书房。书房内空无一人,傅掌柜早在之前就移步他地。

钟庆然来大周朝一年多,见过的官员屈指可数,还是去衙门里办红契时见到的小官小吏,他们那那气势怎及得上二品官?他自认不是没见识,见了官员就腿软之人,但也颇有几分不自在。

钟老爷子就更甚,他已经尽量摆正自己的位置,毕竟他的孙子也是一个有爵位的人,可身份的骤然变化,不是他说能适应,便能快速纠正自己的心态。

那种别扭感,不说严大人,连钟老爷子自己都能感觉到。他也是豁出去了,索性不再硬撑,该怎样就怎样。一个空有名头的爵爷,怎比得上实权在握的二品官?即便严大人和钟庆然在品级上无丝毫差别,但钟老爷子可没品级在身,恭敬点,并不会被人小瞧了去。

钟老爷子为他做的一切,钟庆然都看在眼里,他心里很感动,可不知道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点,只好努力维持着脸上得体的微笑,不让笑声从口中溢出。

爷孙俩和严大人不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对严大人千里迢迢,从上京过来,为钟庆然宣旨一事,大为感激了一番。当下离过年不足一旬,除非快马加鞭,不然,严大人是铁定赶不回上京。为了来给钟庆然宣旨,严大人连年节都不能和家人一起过,尽管这是当今派下的差事,钟老爷子和钟庆然也承了他这份情。

还好,严大人并没看不惯钟家,否则钟庆然大喜之日被人冷嘲热讽,这滋味可是有些不大好受。

聊了会,钟庆然见严大人茶杯快空了,便站起身来为他续杯。严臻眼中透出一丝笑意,对这爷孙俩升起一抹好感,能认清自己,不枉他不远千里,自请过来为这个小兄弟宣旨。

钟庆然并不觉得他这么做丢份,他这个刚封爵位的人,前一刻还连个伺候的仆人都没有,眼下也没必要拿腔拿调,泡个茶水而已,不丢人。最主要的还是,钟庆然决定为茶水附上少许福运,保证严大人几天内不会霉运缠身。

钟庆然之所以不在吃食上附着福运,就是因为通过吃食吸收的福运,消散得太快,谁都无法确定,短时间内定会不会有事发生,如此一来,这些积聚在身体中的福运,便起不到作用,最终化为无形,那样太过浪费

“严大人,请用。”钟庆然端着托盘,轻轻送到严臻面前,一点也不掩饰地问道,“不知严大人可否告知,我获封的爵位到底是个什么性质。”

严臻正了正身体,起身接过茶杯,品级相同的情况下,他可不能生受,抿了一口茶,这才说道:“三等男是爵位中最低一级,为二品,通常情况下,有爵位在身之人,若没有官职,需要到上京定居。你这情况特殊,这一条就免了。不过,之后你进入上京,得递本子到礼部,若圣上召见,你就着朝服觐见。具体章程在这里,你仔细看看。”

钟庆然翻开大致看了看,条陈很多,看得他都有些眼晕。穿戴住行都有严格的规定,超出规制的,一律不得使用。

还好,平时生活中,百姓大都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也就没有犯禁的机会,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见钟庆然合上册子,严臻接着说道:“每个获封爵位的人,圣上都会赏赐一座府邸,你看是建在平阳县城还是河湾村?”

“严大人,稍等,这是大事,我得跟爷爷商量一下。”

“请便。”

钟家到处都是人,还没被人占领的只有后院书房。由于书房就在新房隔壁,中间还打通了,钟老爷子和钟庆然谈话都得压低声音。简明宇作为男妇,若年纪再大一些,就不用闷在新房里,完全可以到前院去招呼宾客,现在,就只能陪着一众小客人。

“爷爷,你觉得建在哪里好?”

“庆然,这事还是你决定吧,爷爷老了,将来还不是得看你?”钟老爷子一辈子都生活在河湾村,割舍不下这里,不过这也只是他这样老一辈人的想法,没看他五个儿子里,有三个都搬到城里去了吗?年轻人有拼劲,看法自是同他们这些老人不同。

钟庆然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没事就可以去田地山野里到处走走,只是这样也有一个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很难融进上层社会中。出门会友,来回就得用去两个时辰,谁会跟钟家频繁来往?算了,他也没打算这么做,还是维持老样子吧。更何况,钟老爷子夫妇在河湾村住习惯了,一下子住到县城里,可能会不适应。

“爷爷,村里有这么大块宅地吗?”

钟老爷子闭目想了想,摇了摇头:“村中心一带没有,只能在村子外围找。”

“这样啊。”钟庆然飞快地衡量着其中的利弊,最后下了决定,“爷爷,那府邸就建在村子外围,靠近逍山那头。”

“行啊,走,去跟严大人说下,等下就去村长那划地。”钟老爷子兴致极高,这一整天,他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本来,庆然成亲,他就乐得很,加上接旨封爵,他觉得他这辈子,最开心的莫过于今天。

拉开门,见到门外的族长等人,钟老爷子有瞬间僵住,好在他本就一脸笑容,倒是让人瞧不出那片刻的怔愣:“族长,你们这是?”

“泽鑫呀,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宣旨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跟族里通一下气。这个暂且不提,我听说严臻严大人还在,你给我们引见一下。”族长作为大长房大老太爷的二弟,知道的事情远不是钟老爷子等人可及,严臻还没到不惑之年,就已经爬到二品官的位置,未来可说是前程明朗。

即便是他大哥那边,也不一定能结交到,他要是能通过钟老爷子和严臻搭上线,他能得到莫大好处,也能为子孙铺出一条平坦大道。靠着他大哥一家,好是好,可总没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上来得实在,如此一来,也能少看一些大房的脸色。

“是啊,族长说得对,泽鑫你可不能这么自私,要为族里想想。你家得了泼天好处,也得给我们留一口汤喝不是吗?”

其余几个族老也起劲附和,弄得钟老爷子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钟庆然看得一阵烦闷,这都什么事,有好处就来沾,平时也没见他们为族里做多少事。

钟老爷子为难间,钟庆然出声:“族长,各位族老,这事我爷爷也不能做主,要不这样,我过去问问,要是严大人同意,就让爷爷领你们进去。”

说完,钟庆然也不等几人回应,直接穿着夺目的大红喜服,消失在众人眼中。族长等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几个自视甚高的,气得都快头顶冒烟。在河湾村这个一亩三分地中,他们何曾被一个小辈这么无视过,要是放在以往,早就教训他了,现在吗,他们再生气,也只能憋在心里。

钟庆然有爵位在身,他们可惹不起。即便没落的爵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与之作对的,更不用说,钟家这个刚兴起的爵府,别看他只是一代而削,想摁死他们也很容易,不在于钟家自身,而在于他背后的势力。

没谁会天真地以为,钟庆然获封爵位全靠他自己,他还没这么大的能耐,不过是家里有点小钱罢了,连富商都算不上,没人为他筹谋,他治愈疫症的功劳都可能被他人给揽去,他将连申述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还真没错,钟庆然就没想过要从中得利,他争不起。

看着族长等人的神色,钟老爷子不满了,求人办事就拿出应有的态度来,整的好像钟家在求人一样,这能看吗?索性,钟老爷子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让他出口说教自己孙子,那就免了,他才不干这种混账事。

严臻听明白钟庆然的来意后,一点没为难地应下,这倒有些出乎钟庆然的意料。既然正主都不在意,钟庆然自然不会拦阻。

不消一会,族长等人便如愿以偿地进了前院书房,钟老爷子和钟庆然倒是被拦在门外。见暂时没事,爷孙俩也没干等,转道去找村长办事。

钟庆然一身喜服,非常引人注目,他倒是想换下来,可是今天日子太特殊,河湾村这边规矩是,喜服只在大喜之日就寝前才能脱下,他只好顶着这么一身惹眼的衣袍四处走动。

见到钟老爷子爷孙俩过来,村长脸现惊色,这个时候这两人跑他这来,别无二事,只可能是过来看府邸可选地点。他没想到,钟家会把敬乡男府落在这,这对钟家以后的发展并不利。

村长没多想,听到动静,就迎了出去。这就是地位的差距,以前可用不着他亲迎。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那么多人,一心想往上爬。位于山巅的好处太多,见识过权势之后,没几人能舍得放弃。

村长引着钟老爷子和钟庆然坐到上首,他自己则在左手席位落座。钟庆然看着和以前掉了个个的座次,心中明白,以后都得如此了。大周朝规矩严谨,就算钟庆然再受宠,那也只在钟家可以由着钟老爷子的心意来,到了外头,一样得按规矩办事,不止一桌的情况下,他断没有上主桌的可能。

钟老爷子说明来意,村长心道,果然,两人过来就是为了此事,心里这般想着,他也没忘了正事

很快,村长便折返,把册子递给钟老爷子:“本村所有空地都在这里。”

拿到想要的东西,钟老爷子也没多坐,家里还有客人需要他招待,直接起身跟村长告辞。

爷孙俩回到家中,见族长等人还在书房逗留,便转去堂屋招待客人。

钟庆然身份地位刚改变,不止他自己还没做好充分准备,其他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去,对他的态度不说跟以前一样,也只是多看重他几分,和面对达官贵人区别明显。

钟庆然倒是觉得这样很好,至少气氛热闹,不会冷场,要是见了他,连话都不敢说,这喜宴还怎么办?

钟家亲戚多,一个宅子根本就塞不下那么多客人,大冬天的,总不能让他们在院子里吹冷风吧?是以,余下的宾客都被安排到祖宅中。钟家这边,多是和钟家有合作关系的商户,以及钟家的近亲。

钟庆然被人关注了好一通后,才得了空闲。他可不想再成为众人的焦点,便坐在钟老爷子身边,听着他和主桌上的舅公等人闲聊。他听得都快睡着了,恍恍惚惚间,见到钟庆涵小跑过来的身影,精神为之一振。钟庆然弯下腰,两兄弟头挨着头,开始小声交谈。

“三哥,我看到族长他们出来了,脸色不是很好。”钟庆涵说得眉飞色舞,这小家伙还记着仇呢,谁让族长他们,当初逼着钟家,从族人手里收购红鳌虾?

钟庆然很好奇,严大人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族长等人沉着一张脸,双方之前可不认识,也就无从谈起有何仇怨。

钟庆然把这事告知钟老爷子,严大人那可不能怠慢了,让贵客独自留在书房,可不是待客之道。钟老爷子听后,稍微迟疑了一下,才对着钟庆然说道:“你先过去,我叫上你五叔,稍后就来。”

既然族长等人都见过严大人,那自家人就更不能落下,总不能让他们专美于前吧?五个儿子中,和官场可能有交集的,就只有钟正信,把他引见给严大人,或许能有所收获。钟老爷子如此想着,当即付诸于行动。

钟正信正在招呼跟着严大人过来的衙差,不在堂屋内,听说钟老爷子找他,便把此事全交给他大哥,钟正义作陪。

“爹,您找我?”

“嗯,我带你去见严大人,你自己把握好分寸,能不能被他看重,这不重要,记得千万别把人给得罪了。”钟老爷子再三叮嘱,生怕引见不成功,反倒惹来麻烦,真要这样,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是,爹,儿子一定谨记。”钟正信被他恩师带着见识过一些场面,可说是钟家人里最不怂见官的人,他也珍惜这次机会,他恩师人脉大都在商杨府城,没法和能面圣的二品京官相比。二品官职已经不低了,职位拢共也就那么几个,也不知道严大人位于哪个位置。

同样是带人进书房,族长他们,钟庆然还会先去严臻那问一声,钟正信则不用,引见至亲实属正常,若严大人不想跟钟正信交谈,钟老爷子自会打发小儿子下去,很简单的一件事,不用搞得那么繁琐。

严臻年近不惑,钟庆然还不及弱冠,年龄相差如此巨大,两人居然能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这对于严臻而言还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他了解过,眼前这个年轻的三等男爵爷,只上过三年学,研究药学也还是近两年的事,没想到竟有这等天赋,这也就罢了,医术再好,顶天在太医院里混个医官,况且,这人并没有给谁看过病,他只是在药学上有造诣。仅凭这点,能得到现在这样的荣耀,岂是撞大运可以解释?

严臻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放着家里好好的安逸日子不过,长途跋涉跑来平阳县,可不光是因为一时的好奇。如今圣上年迈,皇子间争斗不断,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朝堂上也跟着风云变幻。他的官职不低,压力也大,要想始终不站队,那也得有足够的资本,不上不下最难熬,严家恰恰归于此。

只要严臻还在朝廷为官,那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始终忠于圣上,一条道走到底,然后极可能一不留神,就被各方势力推出来顶缸。要么就投靠其中一个皇子,从龙之功谁都想要,问题就在于这里,争位有希望的皇子就有好几个,谁知道最终鹿死谁手?一旦失败,只是丢官职算他好运,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要是抄家灭族,那事情就闹大发了。

如今严臻在官场上很难有所作为,他堂堂一个上官,分派下去的任务,下面人即便不敢明目张胆地推三阻四,也在变相拖他后腿,不是拖拖拉拉,就是应付性地交差,这政绩能好?被各方势力排挤到如此程度,他再不做出选择,就可以回家吃自己了,真要弄到被人推出去顶罪的地步,他就是家里的罪人。

严臻很看好三皇子,文治武功都不缺,锋芒没有毕露,也没有掩藏的黯淡无光,不会被当成,所有对那把交椅有一争之力皇子的围攻对象,也不会无人问津。他最看重的还是兵权,三皇子曾经在弱冠前去边境带过军队,虽则回朝后没有跟边关将领过多来往,他不信三皇子会不好好利用这个优势。

这也就罢了,毕竟鞭长莫及,真要是上京出事,能动用他们的机会不多。最主要的还是,他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三皇子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是他分析几位皇子信息时产生的念头,并非什么直觉,应该就是来源于那丁点蛛丝马迹。

征求过家里老爷子的意见后,严臻很爽快地动用关系,拿到这次宣旨的苦差事,说不定原本办这事的那人,这会还在心中感激他。严臻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现在争位已经很严重了,这时候不管加入哪一方,都有摘现成果实的嫌疑。

既然无论如何都进不了权力中心,严臻索性也不想担负过大风险,委婉地通过钟庆然向三皇子宣示效忠。这样做,他得不到多大利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他办事时,三皇子一派不会揪着他扯皮,说不定还会不动声色地帮扶一把。

钟庆然封爵这事,在朝堂上闹得很大,有点能量的都知道三皇子对他青睐有加,可谁会看重一个空有爵位,毫无实权的十三岁小娃子?即便他真有才,等他起势,朝堂风云也早就尘埃落定。也就严臻这样,虽然对从龙之功同样眼馋,却更注重家族延续的人,才会想法子,隐晦地和钟庆然一家搭上关系。

其实严臻也想不明白,钟庆然不过就是在渝州一带发生疫情时,误打误撞帮了三皇子一把,三皇子就如此费心为他谋取利益,难道钟庆然就凭这点便入了三皇子的眼?严臻不信,一个上过战场,在勾心斗角的皇宫中平安长大的皇子,会这么好心。三皇子只要随便给点银两,或者别的利益,就足以打发钟家,完全不必要如此。

可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三皇子费了那么大劲,为钟庆然请下封爵的圣旨,并不见两人间有何来往,这让对此事有所关注的人很是摸不着头脑。

原本还有人想着,三皇子莫不是看上了钟庆然这个小娃子,想把好的都给他,可没谁是睁眼瞎,请封圣旨里,明晃晃地写着,钟庆然即将过门妻子的诰命,可见这个猜测并不成立。总不可能是三皇子即使得不到,也要为对方好吧?这说出去连老天都不信。

严臻是前天到的平阳县,对这里的情况有所了解,三皇子留下的人,除了对庆和坊有所关照外,并没有其他举动。这一切给人的感觉就是,三皇子这么做,只是为了感谢钟庆然的救命之恩,和朝廷之事半点无关。

钟庆然不会想到,随便一个传旨官员,心里都打着那么多小九九。他只管招待好客人就是,想那么多干什么。

钟庆然和严臻又聊了会,钟老爷子便带着钟正信进书房,将小儿子介绍给严臻,严臻颔了颔首。

钟庆然拿出宅地册子,指着其中一处说道:“严大人,我和爷爷决定,将府邸建在村子这里。”

严臻没有去看册子,反而问道:“无论从哪方面看,平阳县都比河湾村要合适,你真的想好了?”

“嗯,确定了。城里也就买东西和与人来往方便点,其他还不如乡下来得舒服。”

既然钟庆然已经考虑好了,严臻便没再多说,拿过宅地册子仔细翻看:“那就这样,等明年土地解冻后,朝廷会派匠人过来修建府邸。”

办完正事后,几人便闲谈起来。

很快,便到了正宴时分,钟老爷子将严臻引入主桌。

傅掌柜午宴没出现,晚上的正宴可不能缺席,他明面上只是茶楼管事,钟庆然便将他安排在合作商那边。这倒给了那桌宾客结识傅掌柜的机会,他们哪会错过,一个个各展神通,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和傅掌柜搭上关系。

钟庆然偶尔瞟过去一眼,便能看到那桌客人在把酒言欢,他便没多管,和边上的简明宇埋头吃饭。两人作为今天的主角,一会还得挨桌敬酒,现在不填饱肚子,等下可有他们好受的。就算客人看在他们还小的份上,允许他们以茶代酒,那也不能空着肚子。

果然,宴席还没过半,就有司仪过来请两位新人开始行动。

钟庆然上头有一个亲哥,一个堂哥,亲哥还好,今年十六岁,勉强能算在大人行列中,堂哥只比他大一岁,也起不到多大用处,即便算上钟庆竹,情况也没好到哪去,没法子下,钟庆然只能将表哥们也都拉上,不然,这么多桌茶酒敬下来,他的肚子差不多该撑爆了。

以钟庆然为首的一群小伙子,最先去的便是主桌。那里除了严臻之外,都是五六十的老头子,一个个辈分高得很,若有心难为两个新人,他们还真不得不接下来。好在没有那等老顽童存在,年纪大也有大的好处,不会想法子折腾他们,一桌下来,倒是异常顺利。

之后,钟庆然一行人便又转战他桌,从钟家一直到老宅,一圈下来,一个个都喝了个肚饱。再次回到钟家时,宴席已经进入尾声。

这时便没两个新人什么事,钟庆然和简明宇并肩走入新房。

喜娘正在房内等着,见两个新人进来,忙笑着说道:“快,喝完合卺酒,这里就没我们什么事,你们也不用嫌我们这些外人,在这里碍手碍脚。”

小小的酒杯里装着微黄的酒水,也就一口干的份量,可其中寓意却很美好,代表的份量一点也不轻。钟庆然端起其中一杯,穿过简明宇的臂弯,再送到自己面前,干脆利落地将酒一口抿干。

之后,所有人都退出新房,房内只留下两位新人。

“明宇,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希望我们一直都能像现在这般,相处自然融洽。”钟庆然活了三十多年,也还是第一遭成家,说真的,对未来有那么一丝忐忑。

别看大周朝成亲之后,和离和休弃不多见,那也不能忽视,诸多凑合着过日子,甚或同床异梦的婚姻。要真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成亲。只是以后的事谁也没法保证,不去尝试争取一下,错过了岂不更可惜?

“会的。”简明宇说得很笃定。

他做事很果断,既然已经选择这条路,那他就会想方设法维持这段婚姻,直到破碎到再也粘不起来为止。真到了那时,他不会再多留恋,离去是最好的选择,放过对方也是放过他自己。他相信,钟庆然这点气度还是有的,不会非得把他留下折磨两人。

说起来,这方面上压力更大的是简明宇,尤其是在钟庆然有了爵位之后,这压力无疑更是成倍增加。要是长辈们想给钟庆然留后怎么办?他相信钟庆然会拒绝,钟老爷子夫妇应该也不会这么做,可其他人就未必了,要是周围老有人往家里塞姑娘,他的工作量得有多大?

即使面对这么多不确定因素,简明宇也没有退缩。一切都还是未知,未战先怯可不符合他的性子。

现在他和钟庆然成了夫妻,简明宇并没想过有所隐瞒,便把他的顾虑直接说了出来。

钟庆然拧紧眉头,屈起手指,随意地敲击着桌面。这事还真说不准,钟家多的是穷亲戚,可以这么说,没几家是真正有钱人,其他路子搭不上,来个亲上加亲之类的,可能性很高。

算了,其他人他阻止不了,爷奶和爹娘那边先得堵上这口子。搞定这四人,然后将他不会再纳妾的风声放出去,麻烦应该会少很多,要都这样了,还有人上杆子靠过来,那他只能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简明宇听完钟庆然的打算,提着的一口气又放了回去。他是相信自己的眼光,但要说一点担忧都没有,那也不尽然。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光他一个人努力不行,两人相互扶持,共同前行,才是夫妻最好的相处之道。

“走吧,夜深了,去洗洗一身酒气。”钟庆然率先推门而出,简明宇随后跟上。

这个时候,大部分宾客已经散去,现在还没走的,多半会在钟家留宿。

热水早就备好了,一直在灶上用小火烧着,只待两位新人来取用。

简明宇提着两桶热水先走,钟庆然落后几步,敲开上房门,说道:“阿奶,热水有些不太够,我在厨房里又烧了一些,等会您老去看一眼。”

“行了,灶火我帮你看着,你快去,外面天寒,时间一长水可就凉了。”

钟庆然听后,没再多待,笑呵呵地跟两老告退。

昨天两人就沐浴过,今天又得再洗一次,谁让他们沾染了太多酒气,不洗一洗身上不松快。

耳房里放着两个澡桶,都是新的,一大一小,小的那个单人用,大的那个可以坐下两人,今天钟庆然和简明宇要用到的,便是那个大家伙。

耳房修了排水管,拔开澡桶底部的塞子,脏水就能通过排水管流到外面,这么简单一处理,便为两人省去了抬着澡桶去倒水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