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你在担心我
细密的阳光从落地窗后面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叶叔扬一双又黑又沉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凌晚晚。
凌晚晚被他看得有些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叶叔扬沉默半天后问道，“你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凌晚晚立刻回道，“秦朗说唐飞侠能够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你想想啊，他名字都这么霸气，像一个古代大侠，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和他抗衡。”
“那是秦朗胡编乱造的。”叶叔扬微微皱眉。
“他会把别人剪成秃顶。”凌晚晚跟着皱眉。
叶叔扬不以为意，“你秃了也好看。”
“……”这是说情话的时候吗，少爷！
凌晚晚苦着一张脸，“他还放火烧别墅。”
“正好我想换新家了，到时候账单寄到唐家就好。”叶叔扬淡淡地道。
凌晚晚欲哭无泪，“他还画大象传朋友圈。”
叶叔扬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了。
他看了凌晚晚半天，看得凌晚晚都觉得自己有可能有希望的时候，叶叔扬才缓缓开口道，“你没有蛋。”
“可是你有啊。”凌晚晚条件反射地道。
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凌晚晚懊恼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以免自己再说出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叶叔扬反常地没有笑，只是用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她，“你在担心我？”
凌晚晚耳根微红，没有回答，有些生硬地转移着话题，“真的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吗？”
“唐飞侠是客人。”叶叔扬面无表情地道。
凌晚晚的耳朵垂了下来，有气无力地埋下了头，“好吧，我知道了。”
叶叔扬蹙眉，“也只是客人。”
“嗯。”凌晚晚颓丧得从叶叔扬的腿上爬了下来。
叶叔扬见凌晚晚没精打采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更清楚一些，“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凌晚晚愣了愣，没一会儿，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竟然为了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到这种地步。
再是顽皮，也不过是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小朋友罢了，能顽皮到哪里去。
可看着叶叔扬这样郑重其事地说着，凌晚晚又觉得开心。
叶叔扬将她重新拉回了自己怀中，“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
凌晚晚不想承认自己因为叶叔扬的承诺而放松下来，小声地反驳道，“一直都很放心好不好，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还能闹翻天了不成？”
叶叔扬低笑一声，望着凌晚晚眉飞色舞的表情，忍不住想要亲下去，但到了半途，又停了下来，虚抱着凌晚晚，反反复复地看着她。
这样真实的，有体温的凌晚晚，他有多久没有看见过了。
自从凌晚晚从自己身边离开，就连梦里，她都很少来看他。
悄无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眼中的情绪，叶叔扬低声笑道，“所以你过来，是专程来撒娇的吗？”
“谁说的！”凌晚晚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几乎要跳了起来。
还好叶叔扬眼疾手快地将她按住，“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还以为我真的说中了？”
“中，中什么中。”凌晚晚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平时的牙尖嘴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反驳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
叶叔扬低低笑了出来，半是玩味，半是认真地在她的头顶沉声道，“就不能让我说中一次吗？”
凌晚晚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像是就快要从胸腔里面跑出来了一般，她别开了脸，声音紧绷，“反正我才不是找你撒娇的，我，我来是因为，因为……因为我想问你，为什么让唐飞侠住到你家里？”
“嗯？”叶叔扬明显愣了一下。
凌晚晚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对，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让唐飞侠住家里？”
“因为他是客人啊，总不能一直住酒店吧。”叶叔扬目光闪了闪。
凌晚晚困惑地道，“你和唐家的关系……”
凌晚晚说到一半，突然顿了口，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叶叔扬和唐家关系好，还是说不好了。
她记得自己刚和叶叔扬重逢的时候，叶叔扬对唐语嫣的纠缠不休，采取的就是不理会的态度。
以唐语嫣的性子，换了其他人，叶叔扬估计早就将她扔到太平洋里填海了。
偏偏是唐语嫣，叶叔扬不仅没有，反而还默许了她的存在。
要不是之后叶叔扬和自己在一起了，恐怕还有很多人都会认为他和唐语嫣是一对。
甚至是并不喜欢叶叔扬的唐语婷，叶叔扬对她也是百般容忍。
那个时候，自己为了离开叶叔扬，假装和唐语嫣发生争执，却不小心让唐语婷病发入院，将叶叔扬气得快要炸了。
再往深处想，唐语婷野心勃勃地想要吞噬叶家，叶叔扬这么久了，都没有反击。
他喜欢唐家那两只？
这一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凌晚晚就立刻否认了。
先前发生了那么多事，凌晚晚都没有来得及去仔细整理，因为看见叶叔扬和唐语嫣出双入对的消息，就几乎真的认为他们在一起了。
但是现在，凌晚晚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几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叶叔扬对唐家的态度……不像是喜欢，更像是一种……容忍？！
凌晚晚蓦地瞪大了眼，惊疑不定地望着叶叔扬。
眼前的男人神采飞扬，年轻俊朗，举手投足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这样的人，又为什么要容忍唐家？
“叔扬。”凌晚晚的声音有些古怪的沙哑，明明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凌晚晚却因为思考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嗓音都带着一些火烧的干涸。
叶叔扬迎着凌晚晚的目光，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冒出两个字来，“晚晚。”
“嗯。”凌晚晚小声应道。
叶叔扬的手抬了起来，在凌晚晚的头顶停了一下，想要摸摸她的头，可怎么样都不敢放下去，怕又是梦，怕又把怀中人惊醒，又怕被拒绝。
最后，叶叔扬认命地将手停在了凌晚晚头顶一根手指头远的地方，认命地闭了闭眼，再缓缓睁开。
他这前半辈子，什么都没有怕过，好几次命在旦夕躺在医院，孤苦无依的时候，他都想的是，只要还活着，一切就有可能。
偏偏是现在，遇到了凌晚晚之后，把以前没有体会过的害怕，全部都还回来了。
凌晚晚抬头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叶叔扬的手微微内扣，隐约紧握成拳，说话的声音又低又沉，“晚晚，我不想骗你。”
“但是，你也不能告诉我，对吗？”凌晚晚垂下了眼眸。
叶叔扬眼中闪过一些纠结，他知道她和凌晚晚现在就是因为不能互相信任而越走越远，好不容易，她回来了，他本该将一切都剖给她看，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或许，他们之间的问题，从一开始就不是不信任，而是太爱。
因为太爱，所以不想让对方担心，所以任何风雨，都藏在心里，严密封存，不让对方看见。
凌晚晚似乎是读懂了他眼中的想法，她主动拉过了叶叔扬的手，十指紧扣，轻声道，“我会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只是，叶叔扬，你要明白，我不希望你打算一个人去承担所有事，如果有，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叶叔扬低笑出来，“一辈子会不会太久？”
“久吗？”凌晚晚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叶叔扬。
叶叔扬想了想，才回道，“不久。”
推门正要进来的周助顿时被这脑残的对话华丽丽的刺聋了耳朵，捂着脸羞耻地退了出去。
凌晚晚不好意思地从叶叔扬身上下来，涨红着一张脸推门跑了出去。
周助站在门口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老板娘，又来玩老板啊？”
凌晚晚：“……”
去了报社一趟，凌晚晚又匆匆赶到学校接小四子和童爱凌回家。
童爱凌今天倒是乖巧，大概是上次受到小四子版法国大餐的伤害，这几次都没有再闹着吃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了。
小四子有些心事重重地坐在车上，一张小脸写满了不符合他年纪的沉闷，转头看着窗口，嘴角紧抿。
凌晚晚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十字路口，而小四子看的方向，正是叶叔扬住的那边。
“想家了？”凌晚晚试探着开口。
小四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凌晚晚趁着停着等红绿灯的时间，腾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本来想要继续劝他，可话到了嘴边，又想到秦朗告诉自己的话。
他说，叶叔扬早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他的默许，自己让小四子离开叶叔扬这么久，叶叔扬不可能还毫无动静。
幽幽吐出一口长气，凌晚晚犹豫着说道，“要不，我们今晚回家去看看？”
凌晚晚当初带着小四子出来，一来是希望将小四子留在自己身边照看着，二来也是一时脑热，要借着唐语婷之手，回唐家调查自己的身世。
不过第二个念头在凌晚晚带走小四子的时候，就消失匿迹了。
小四子原本还十分沉郁的脸在听见凌晚晚的话之后，瞬间明亮了许多，两眼放光地望着凌晚晚，欣喜地道，“真的可以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