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两口子回到自己家，比起楼上，一楼相对没有那么狼藉，阿三将手中的鱼干丢在熏黑了大半的桌子，也不管沙发脏不脏，一屁股躺下，“赶紧做饭去，饿死老子了！”
红凤捶了捶自己的后背，总觉得后头凉飕飕地酸痛，实在不愿意做饭，“要不出去买点吧，厨房里还没收拾……”
阿三吼道，抄起脚上的拖鞋就掷了出去，：“败家的娘们，出去吃不要钱吗？这房子还要不要修了！修房子不要钱吗？”
红凤平时在外头泼辣，在丈夫面前就没窝囊了，她揉了揉被扔中的大腿，准备转身去做饭。
“爸爸，妈妈……”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揉着眼睛从里间出来，白白胖胖地像个小包子。
红凤一见儿子，立马眉开眼笑，“小宝，你醒了，饿不饿，妈妈马上去做饭了。”
阿三也冲儿子招手，“宝贝儿子，来爸爸这。”
父子两在杂乱的客厅里玩，红凤去厨房做饭。
半小时后，饭好了，红凤那找了两张干净的凳子拼了拼，摆在沙发前，准备吃饭。
小宝看着桌上的三副碗快，突然奶声奶气道：“妈妈，你忘记姐姐的了。”
闻言，夫妇俩神情一僵，红凤干笑了两声，“小宝，你说什么？”
“姐姐。”
阿三唰得起身，放声道：“小兔崽子，老子不是告诉过你，你没有姐姐么！”
小宝被吓了一跳，抖了抖，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红凤赶紧抱起儿子哄。
“小宝别乱说话。没有姐姐。”
“哇哇哇……有的有的！”小孩子倔强道：“姐姐刚刚还跟我一起玩呢！”
阿三脸色一白，吼道：“你说什么！”
小宝往妈妈的怀里缩了缩，“姐姐说她再也不走了，要永远跟我们在一起！”
小宝的话音刚落，阿三夫妻两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温都降了十度，一股凉气从脚心窜到了头骨。大中午的，整个室内却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彷佛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小宝挣扎着要从母亲怀里下来，“呜呜呜……坏爸爸坏妈妈，我要去叫姐姐！”
阿三烦躁地怒吼道：“小兔崽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红凤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小宝，小宝，别乱说了！”
如此虚惊一场，一家三口草草吃了点，小孩子哭累了，红凤哄了哄，躺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安顿好儿子后，红凤看着脸比锅底还黑的丈夫，忍不住忐忑开口道：“老公，你说，难道，真的小琳那个臭丫头回来找我们了？”
啪——
阿三狠狠一巴掌甩在妻子脸上，“小孩子胡说八道，你也昏了头了吗，吃进去的饭都堵脑子里了吗！这么多年，你听过哪个孩子的鬼魂回来过！”
话虽这么说,他的目光却忍不住在屋里扫视，有些惊惧惶恐。
红凤忍不住反驳道：“那这火灾怎么说？这火烧得莫名其妙的，房子是新造的，家电都是新买的，也不存在电路老化的问题，而且晚上我们都在睡觉，什么家电也没开，也没有点什么东西，怎么就莫名其妙突然着火了。要不是小宝半夜醒了，我们三个不烧死也被熏死了！是不是小琳那死丫头，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报什么仇！鱼娘娘愿意收她，能给鱼娘娘当干女儿是她的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阿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老子养了她这么多年，穷困潦倒的，这是她应尽的孝道！还敢怨恨报仇，老子生条狗都逼她有用！长得这么丑，以后也没人要她，能换几个彩礼钱，老子还养着她干什么！鱼娘娘肯收她，那是老子送她去提前享福！”
阿三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彷佛自己是个多么疼爱子女为子女着想的好父亲！
“死丫头，死了还不安分！”红凤愤愤道：“幸好小宝没事，不然老娘非得把她的尸骨挖出来喂狗！”
阿三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屋子，算了算修房子的账，肉疼不已，“真是赔钱货，死了还要让老子花冤枉钱！”
“老公，我们下午去一下娘娘庙，求求娘娘看紧她，别叫她乱跑！”
阿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冬冬冬——
一阵跑步声床来，白白胖胖的小宝又从里间跑了出来。
“小宝，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宝揉了揉眼睛，他早上才睡过，这回实在不想睡了，“姐姐在叫我，让我出来玩……咦，原来姐姐在妈妈背上呀！”
夫妻两浑身一僵，特别是红凤，背后阴冷的感觉刺入骨髓。
小宝手舞足蹈起来，“妈妈背着姐姐，妈妈背着姐姐！哈哈，爸爸背我，爸爸背我!”
红凤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动，脸脖子都不敢转，她感觉到脖颈处湿滑凉腻，彷佛有一双细细的手臂攀着自己的脖子。
一股阴风从门外吹进来，红凤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煞白着脸，心虚又害怕，“老、老、老公……”
阿三虽然心里也恍，但他平时横贯了，再加上他也看不到小琳的鬼魂，按儿子的说话，小琳又没在他自己身上，想起老人说鬼怕人狠狠骂她，冲过去一把抱住儿子，冲妻子的方向吐了口痰，一顿臭骂。
将肚子里的脏话搜肠刮肚了一遍，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房子里愈发安静，一片死寂。
小宝哇得一声哭了，盯着红凤的被，一直挥着手臂，“坏爸爸！坏爸爸！要姐姐回来，要姐姐回来！我要姐姐，我要姐姐！姐姐不要走！”
从儿子的苦恼中，夫妻两终于确认小琳走了，不由地送了口气，红凤一下瘫软地坐在地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阿三将儿子塞到妻子怀里，回头拿起手机，“乱糟糟的什么鬼东西都来了，我叫人来修房子……啊！”
他惊声尖叫，一把将手机甩了出去，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小女孩的脸，侧脸有胎记，死气沉沉的，彷佛是遗照。
她的眼睛空洞洞的，缓缓流下血流。成了这张黑白照上唯一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