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代小说 > 佛系反骨(快穿) > 112、食神的1001夜全文阅读

一连数日姬淼都再没有踏进琼华宫一步。帝丘的王城虽然离竣工差着十万八千里,万泰宫和琼华宫之外的地方大多荒芜荒凉, 可王城被规划的极大, 其中又只有姬淼和顾凌霄两个主子。姬淼要想避开顾凌霄, 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容易。

顾凌霄明知姬淼在避着自己, 却还是每日早起就开始见商人、见工匠、见五姓的官员、见她从一般的平民乃至奴隶中挑出的小吏。

新的农耕器具和新的灌溉法顾凌霄决定同步推动,她一边选拔学者,一边赏识能工巧匠,不但将一些头脑明晰、学习速度很快的平民和奴隶放到自己身边, 还试着让一些能工巧匠开班授业, 以“招揽学徒”的名义开办了小型的专业技能学校。

这时代文化课程以及精神建设主要还掌握在贵族们的手中, 随便为平民还有奴隶启蒙, 让平民和奴隶得聪明了、变得不好控制了那便是动了贵族们的蛋糕。

顾凌霄能接触到的人不多, 身边又总是人手不足。五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她具备直接与五姓撕破脸皮正面怼的力量。也因此顾凌霄只将对平民和奴隶的教育控制在专业技能的程度。

而对于五姓还有其他的小贵族来说,平民与奴隶会些建房子、造大路的专业技能非但不是坏事, 反倒是好事。因为这样贵族能让平民和奴隶做的事情就增加了, 与此同时贵族们手中的人力也具备了更高的价值。

如果要类比, 没有专业技能的平民与奴隶就是盐泥, 就是尚未切割打磨的玉块。拥有专业技能的平民与奴隶则是精制的食盐,被精雕细琢、抛光打磨好的玉佩。两者之间的价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时代还没有后世“人力资源”的概念。贵族不去培养人才除了是觉得这些出身低下的人形牲口天生蠢笨、值不得培养之外, 也是培养自家子嗣都缺乏经验与心得,更不愿意把自己宝贵的时间、金钱与精力花在区区贱民的身上。毕竟学了东西的贱民能不能替主子赚回其付出的钱财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就好比一个工厂明知道生产更高水平的工具能赚更多的钱,可是因为担心投入与支出不成正比,又不想搞什么科研。就想着:“反正我做低等的工具也有人买也能赚钱,那我干嘛还费那个心思去搞创新投资呢?”

顾凌霄免费教授众人酿造酱油酸醋酒, 精制食盐做各种调味料。这等于直接为贵族们省下了人力培训的费用。贵族们只要让自己的奴隶去听广场上的课就能得到有着专业技能、可以卖出高价的奴隶。顾凌霄又放话出去,有多少人才都可以送进宫中接受她的考核,若是考核通过她便以不错的价格买下这些奴隶。

对贵族们而言,顾凌霄这种做法特别傻、特别蠢。因为她把“神术”共享出去,让他们白白多赚了许多钱。殊不知对顾凌霄而言,他们的自以为是刚好方便她操作。

顾凌霄不缺技术,她缺的是能够掌握技术的人。要她一个个的去挑人来培训,不但要花出更多的钱与时间,还会让贵族们感到威胁。他们会怀疑顾凌霄要人的用意,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顾凌霄的一举一动。

顾凌霄先放出技术,又没拿着技术牟利。贵族人人都觉得这神女怕不是个傻子,对顾凌霄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顾凌霄从他们手上买人,他们只想着赚钱,并不会去过问顾凌霄都把这些人用在了哪儿。

“神女”这个职业听起来十分休闲,然而顾凌霄比谁都忙。姬淼是大王,每天都有学不完的课程。在姬淼开始躲着顾凌霄之后,孙公叔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还是恰好这节骨眼儿上就是破事特别多,他开始让姬淼越来越多地参与国事。

姬淼忙,顾凌霄更忙。两个彼此都忙的人只要有一方不愿意主动去见对方,顾凌霄与姬淼哪怕在王城里比邻而居也见不到面。

就这样过了几日的功夫,一日深夜商郦竟是毫无征兆地闯了万泰宫,他为姬淼带来的除了一个消息,更有一个小女孩儿。

小阿瑶在马上颠簸了几日,非但粒米未进更是滴水不沾。商郦将她从大风身上解下来的时候小阿瑶的呼吸都轻微的近乎没有了。

但小阿瑶的意志力真的十分惊人,为了把觞叔的话给带到,她硬是强撑到了帝丘,强撑到了商家。

奄奄一息的她在掀开眼皮见到商郦的第一眼时并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喊疼喊累喊饿喊渴。这个几乎快要死过去的小女孩只是说:“我要见大王……我要见、神女姐姐。”

商郦想问小阿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风是他长子商蟒的坐骑,一人一马从小时候就在一起,好得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但凡商蟒人还活着,他就不会舍了他的大风。然而现在大风奔回了商家、商蟒却是不见人影。……难不成,大风驼得这女孩儿是商蟒的私生女?可就算是商蟒的私生女,这年纪也不对啊?

商蟒是商郦第一个孩子,今年不过十六。因为他年纪小,在别国的商人面前又面生,所以乔装成卫国商人到齐国去跑商了——卫国的新颖调味品与各种新奇的吃食为卫国商人带来了可观的财富,也因此别国的商人有嫉恨卫国商人的,也有视卫国商人为大肥羊的。

商人上路会雇保镖,而这些保镖蒙上脸就是强盗。商人雇这些强盗相当于是主动给强盗们上供,这明路一过强盗们也就不抢商人们了。

商人和强盗除了有这种“买路财”的交情,时不时也会“双赢”一下。有的商人会向强盗提供自己竞争对手的信息情报,强盗有情报就知道在哪里伏击人,抢谁最有油水捞。

至于抢来的物资和人怎么分配,商人时不时还要额外给钱财能雇佣强盗去杀人越货,这都取决于双方交情的深浅以及目标商队的棘手程度。

像卫国商人这种大肥羊,他国商人只要给强盗指个路,分分钟就有几窝强盗都会跟上卫国的商队。之后谁抢、怎么抢,抢了怎么分,几伙人是不是还要比比谁先动手、谁的武器最精良、谁的人马最彪悍,这些都是后话了。

重点在于卫国商队出门在外实在是太危险,顾凌霄与姬淼又不能总是让卫国商人吃亏。所以商郦命自己的儿子乔装成别国的二道贩子,在卫国买了东西再千里迢迢地去齐国贩卖。说白了就是官方出口装走私。

小阿瑶认不得商郦,坚决咬死要见了大王和神女姐姐才说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是觞叔对她的交待。

商郦劝小阿瑶先吃饭喝水乃至睡觉小阿瑶都不听。怕小阿瑶在说出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先一命呜呼,商郦这才夜闯王城,把小阿瑶带到了姬淼与顾凌霄的面前。

再见顾凌霄,姬淼心中尴尬。他偷偷去看顾凌霄的侧脸,却见顾凌霄与往常别无二致,平静又平和得仿佛没发生过他将她推倒在床上的事情。

钻心的疼痛从右手中指的指根上冒出,接着一丝一缕地往姬淼的心脏里头钻。他的心痛的像要裂开,却只能低着头,自己消化自己的情绪。

因为姬淼是知道的,就算自己再伤心再难过,这样的情绪也无法影响到顾凌霄一分一毫。他的爱慕也好,他的沉痛也罢,这些都与顾凌霄无关。……神女是不会因为大王而心痛的。

小阿瑶的神志已经十分模糊了。在商郦带她进宫的这一路上,她看着那些破败而尚未完成的宫殿宫道,只是默默地想着这带她来这鬼地方的人是不是想要骗她。

可当她见到那金殿玉楼的琼华宫,见到琼华宫上那一身雪白的顾凌霄时,她本能地就理解了:面前的女子就是神女。她就是她要找的神女姐姐!

仿佛一个在暗夜之中徘徊的人终于见到了白昼的日光,小阿瑶望着顾凌霄双目不断流泪,她自己却是平静无波,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那样叙述了那一场暗夜中的截杀。

觞叔便是商蟒。商蟒在齐国除了成功地做成了生意,还探听到了齐王与赵王结盟的消息。

原来赵王送予齐国的那片盐田打得是“嫁妆”的名义。年轻貌美的赵姬嫁给了七老八十的齐王,而齐王业已许诺为赵国出兵,助赵国灭掉卫国。双方没有就就地分赃谈得太多,想必都是各自心有小九九,准备灭了卫国之后双边再打上一战,好看要怎么瓜分卫国的“遗产”。

兴许是商蟒探听的太多太细,遭了人的疑窦。他这边刚进入卫国,那边就有人追上来灭口。

齐国和赵国都决定一起打卫国了,又哪里会管你什么国境线不国境线的。再者若不是小阿瑶活着将消息送进了帝丘,只怕赵、齐两国的军队都开进卫国的领土来了姬淼与顾凌霄也不会知道。

商郦听到自己的长子与他的配下留在了神女庙前,顿觉头重脚轻,一瞬间仿佛脚底踩得全是棉花。

可商郦到底是卫国的大将军。眩晕的错觉只维持了片刻,一刀劈开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情绪,商郦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有任何的悲恸、有任何的动摇。

“……阿叔让我带的话,就是这些了。”

小阿瑶摇摇欲坠,她转动着因为疲惫恐惧空腹干渴而迟钝的脑子,终于想起自己还少说一句。

“对了,阿叔要我告诉他阿爹。他说——”

“‘阿爹,我不怪你。’”

商郦一怔,小阿瑶却是已经昏倒了过去。

顾凌霄早就命人备了糖水吃食还有洗澡擦身的热水,她尊重小阿瑶想要首先完成自己使命的选择,是以她并没有先催促小阿瑶吃饭喝水与洗澡。

小阿瑶在马上度过了好几天。她能不吃不喝却是不能不拉不撒。这会儿小阿瑶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异臭,顾凌霄却是半点儿没有嫌弃这个一身脏污的小女孩,将她亲自抱了下去。

“他们怎么敢……!赵王和齐王怎么敢……!”

宫墙并不隔音,喂了小阿瑶些糖水、把小阿瑶身上的脏衣剥了扔掉,让小阿瑶泡在温水里的顾凌霄听见了姬淼的咆哮。

“孤的卫国一无天灾二无人祸,他们手上没有天子的御令,如何敢伐我卫国!!”

“有何不敢?”

孙传的声音冷冰冰的。

“天子不理国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等他们打下了卫国,将卫国蚕食殆尽,只怕朝歌里的那位还不知道卫国已经被灭了呢。”

“慎言慎行。当务之急可不是编排天子。”

孙公叔告诫了重孙一句,随后凝重道:“怕就怕赵国和齐国这是师出有名啊……”

“孙相何出此言?”

姬淼奇怪道:“赵国与齐国并不比我们卫国更亲近天子。天子不理国事已有二十余年,近十年来更是没有召孤等入朝歌觐见。若天子知晓赵国与齐国有覆灭我卫国的狼子野心,不是应当即刻派天使来阻止战事吗?孙相为何担心赵、齐狼子师出有名?”

顾凌霄认为姬淼这一席话没有任何毛病。

天子为什么要分封诸侯王?除了是诸侯王是与天子一起开疆辟野的大功臣、必须要厚待之外,更重要的是天子需要诸侯王彼此牵制。

一旦有一家独大,势力与资源就会开始倾斜。天子可以什么都不做,唯独不能不做和事佬。否则等诸侯王的力量壮大起来,他这天子的位置可就坐着烫屁股了。

然而事实证明,孙公叔的直觉果然可靠。

小半个月后,孙公叔的话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