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代小说 > 锦凰歌:倾世嫡妃 > 第三百一十三章章刺客风波全文阅读

两天后,也就是四月初一这一天,叶瑶在新月城见到从归墟神山而来的一行人。

领头的是一男一女二人,男子面上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了一双有点儿阴沉的眼睛。女子面上照着浅紫色的面纱,只露出了额头和眼睛。但不知为何,这个女子总是给叶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二人身边的气息都有些晦暗,但指定都是宗师级别的高手。开口的主要是那个男子,说的话也都如叶瑶预料中一样,不外乎是要先去天京城见皇帝,将挑弟子的事情与帝王说清楚,让帝王先选出一批人来,最后再由他们过目。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他们二人就带着这些被选中的人回神山。

“神山此次挑选出来的弟子,都是要进那一脉分支的?”楚渊问道。

“按照规矩,这些先是被安置在新弟子的居所中,学习门规和入门心法。等三个月之后,神山七脉按照排名前后,分别挑选合适的门人。”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说道:“在下瞿青言,是诡门一脉的嫡传弟子。按照规矩,要先由我们这一脉开始挑选。”

叶瑶一直瞧着那个戴面纱,冷冰冰的女子,忽然想起这个人像谁了。

叶篱,之前,叶家那个失踪的天才灵术师。这个女子的身形体态,还有灵息的气息,都和叶篱十分相似。

戴面纱的女子大概也觉察到了叶瑶的目光,眸光在叶瑶身上停留了一刹那,又淡淡移了开去,重新恢复了先前那冷若冰霜,目不斜视的模样。

“瞿公子身边这一位,不知该如何称呼?”楚渊又问道。

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转头瞧了那女子一眼,说道:“这是在下的师妹,叶姓,想来,与龙骧国之间也算是关系匪浅了!”他没有说出那女子的名字,但叶瑶已然确定,这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只怕就是叶篱。

可是,叶篱怎么会突然失踪,还变成了神山的门人呢?

叶瑶想了想,她还记得,当初失踪的三个女孩子里,只有叶香安然返回了,其余的两个都下落不明。难道这其中,真的藏着某种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她马上决定,在出发前往凤嘉国前,她或许要先见一见那个叶香了。

神山的这些来使没有久留,不过是寒暄了一声,就向着天京城奔赴而去。叶瑶命人去寻叶香过府相见,得到的回复却是,叶香去北荒深处历练了,如今并不在叶家。

怀着些许未曾有解的疑惑,四月三日的清晨,北疆王府一行人从新月城出发,向着遥远的凤京城而去。

“殿下,北荒中匪盗横行,部落繁多,我们走这条路的话,面临的危险和变数太多了!不如就此南下,从龙骧国内转道进入西疆,进而进入凤京城!”临行前,沈行之等人瞧着出发的部分线路图,对楚渊劝说道。

“我们虽然是在北荒中潜行,却始终都在北长城以北三千里内的范围中,即便是有危险,也不至于应付不了!”楚渊说道:“而且,这一条路上风光甚好,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一看北域诸国的风土人情!”

“可是,若是那些小部落联合起来,打劫使团又该如何?”沈行之一点儿都不乐观,说道:“咱们此次出行,带了不少珍贵的礼物,难保这一路上,有人见财起意,起了劫财杀人的心思。”

“北疆的护国军都在北长城外驻扎着,便是有紧急情况,一天之内,他们都能马上赶来!”楚渊并不担心这些,说道:“再说了,北域小国中,本王想不出哪一个国家有打劫使团的底气。我们这一行人中,宗师级别的高手便有五人之多。”

沈行之见此,心知对方怕是不会改主意了,只得歇了劝说的心思,一路提心吊胆地前行。

使团前进的速度并不能说是很快,只能算是一般。而且,叶瑶等人坐了马车,在路上的时候,也刻意放缓了前进的速度。

与其说是这是出使,倒不如说这是一场旅行。

北荒风光有限,有绵延巍峨的大山,有千里平川的草原,也有长河和湖泊,而沿途经过的那些小国家和小部落里,也同样有许多不同于内地的风光。

有时候,一路风平浪静,平平安安,有时候,他们可能恰好撞到打的匪盗,或者是小国之间的征伐。

这时候,随行的护卫便没机会清闲度日了,一路打过去之后,继续向着前方而去。

若是遇到了无人定居,妖兽横行的的草泽大荒,护卫队还会趁机四处探索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寻到了天才地宝,或者是晶化骨的时候,也是一桩意外的收获。

叶瑶喜欢这样的热闹时刻,只要有这样的机会,她准定都是要去看看。

她出去转悠的时候,楚渊一般都会带着楚祈跟上去。

白日的时候,他会马车上教自家儿子认一点儿字,读一点儿书,讲一点儿故事。到了夜里休息的时候,甚至开始教楚祈修炼灵术心法了。

而叶瑶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多半陪玩儿一会儿。顺便,还悄悄带着小楚祈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注意他们的言谈举止,分析他们的性格特点,寻找与他们交往时,应当谨记在心的原则。

也许是传承了父母性格的特点,叶瑶很快发现,自家儿子的纯良全都表现在脸上了。和她一样,心里的小算盘拨的越利索,面上的表情就越纯良无辜,天真无邪。

楚祈的天性里,似乎也有一种天赋,一种喜欢观察人心,分析人心,甚至算计人心的天赋。叶瑶留意到,在评判一个人的时候,他可以本能地捕捉到那人性格里的弱点,找到攻破人家心防的最好办法。然后,再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这孩子还可以用一种非常纯良,白兔子一样的表情和对方说话,可以想象,这准定是个黑心的白兔子。

“这孩子,当真是你小时候的性子一模一样!”楚渊有时候会说笑道:“不过,现在就教他这些旁门左道,是不是太早了?”

对于叶瑶那种不走寻常路的育儿心思,楚渊倒是觉得,这或许有点儿太早了。而且,这么小小的时候,就指点着他怎么去算计人,真的好吗?

“我倒是觉得,这种天赋纯粹是天生的。”叶瑶说道:“便是我们不提,他也会用自己的办法去评估人心,去总结规律!了不起就是没人在旁边看着的时候,要多走一点儿弯路,而有人在身边看着的时候,可以更大胆一点儿罢了!”

叶瑶想,她小时候,可没有人教过她怎么去分析旁人的心思,怎么去争夺别人的注意力,怎么去赢得别人的欢心。可是,最终呢,她也都无师自通地都学会了,只不过这学习的时间有点儿长,中间多了不少失败的教训而已。

“好吧!”楚渊摇了摇头,说道:“早点儿见识见识人心的鬼蜮复杂也好,这个世道里,太天真的人,总是活不长久!”

“是啊,反正大主意,大方向上,都有你在一边儿瞧着呢!”叶瑶笑了笑,说道:“我的这些‘指点迷津’,终究只是小道而已,不能不懂,却也不能沉溺于此,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那就不好了。”她自己也知道,在对自家儿子的学习上,她就是个副手而已。正面的,大智慧的东西,该负责的是楚渊。

沈行之跟着队伍走了一段时间,已经不再担忧此行的安全之事了。人家四处看风景闲逛,他若是有时间的话,也会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北疆王府的护卫的确实力高强,他见识得多了之后,倒也不担忧自己的安危了。

一路紧赶慢赶,进入凤嘉国的时候,就已经是六月份了。

这正是北荒一年中最温暖的时候,草木丰茂,繁花似锦,当然,也是妖兽最活跃的时间。

进了北长城,便算是踏进了凤嘉国的领土。

与龙骧国的北疆比起来,凤嘉国的北部边境要荒凉一些。边关哨卡上,紧张的气息也更凝重。

使团从凤嘉国的明州入境,当一走进城门,就碰到了前来迎接的,明州知州花锦川便带着州府的人迎了上来。

凤嘉国内的四大世家,分别是花家、周家、任家和何家。这其中,花家算是比较中立的一个家族,他们支持的当今的景顺帝,与凤氏皇族关系很好,又让摄政王府何家深深忌惮。

“殿下与王妃远道而来,陛下命微臣前来相迎!”花锦川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一张国字脸,浓眉,生得一副忠厚相貌。他在门前站定,见礼之后,说道:“驿馆都已经安置好了,还请殿下先在驿馆安歇。哦,接风宴设在州府之中,还请殿下、王妃、世子和沈大人赏光!”

楚渊点了点头,自下了车,叶瑶和楚祈随着他走下马车,一行人先去了驿馆,而后,方才去州府赴这接风宴。

“明州地处凤嘉国最北之处,虽然不若凤京城那般繁华如织,却也另有一样好风光!”花锦川看上去忠厚,此时却也称得上是能言善道,说道:“我们这里有一种花茶,名叫夏明茶。这种茶叶是明州特产,因为其滋味如酒,却不醉人而扬名,因此,也叫酒茶。宸王殿下和王妃莅临明州,这时机却是来得极巧,恰好是第一批夏明茶刚刚成熟,初初上市的时候。”

叶瑶也曾听人说起过这种酒茶,不过,她对于饮料没有特别的讲究,一切安全为第一。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越是滋味奇特,风味新鲜的饮品,就越要小心。天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说话间,明州的州府便已经近在眼前了。

据说,龙骧国和凤嘉国源出一脉,两国在风土人情上颇有相仿之处,这建筑的风格也大同小异,都是朱漆木门,红墙碧瓦。

进了门之后,先是一面山水屏风,而后就是一个小花园。

“这是明州的白凤花,每年六月开花!”花锦川指着花圃里一种半透明的,仿佛是用透明的绿色晶玉雕成的植物,说道:“我们这府里倒是引种过雪芙蓉花,可不知为何,竟是一直都没能试种成功。”

叶瑶听到这里,心中暗道,看来,这个花锦川的功课没少做,对北疆知之甚详。

宴席摆在前厅,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明州的一应官吏都已经在座了。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见礼,众人分主宾落座,稍顷,花锦川便命人上菜摆酒,又命乐妓奏乐助兴。

也许似乎因为与西狄接壤的缘故,凤嘉国在礼教上要粗疏一些,也没有内地那般讲究什么男女之别。宴席没有男女分列,一家人一般都是坐在一处。

叶瑶坐在楚渊身边,她的对面,就是花锦川和自家夫人的席位。

花锦川的这个夫人才不过二十许岁的年纪,琼鼻柳眉,生得很是美丽可人。她的目光频频落在叶瑶下首的楚祈身上,目光有点儿奇异。

叶瑶微微偏头瞧了瞧自己儿子,却见自家儿子正一本正经地坐着,低头瞧着桌子上一辈花茶。

叶瑶不用低头,便已经嗅到了从茶水中散发出来的酒气。想来,这就是明州有名的酒茶。

筵席很是热闹,酒过三巡的时候,就见花锦川轻轻拍了拍手掌,说道:“宸王殿下,微臣特意从西狄寻来了十八个色艺俱佳的舞姬。她们精通西狄一种名叫旋舞的舞蹈,不知殿下可曾听说过。”

“不曾!”楚渊淡淡说道:“本王不好声色之道,让花知州见笑了!”

花锦川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这合乎礼仪的做法,应该是对方表示一下对这异域舞蹈的兴趣,并感谢一下他这个主人家的用心良苦,可谁知,人家用一句“不好声色之道”,就把他的一腔盛情全都冻住了!

“是本州思虑不周,还请宸王殿下见谅!”花锦川的反应倒也快,很快就和颜悦色道:“不过,这旋舞可不同于咱们两国的舞蹈,其中过人之处,想来宸王殿下一看便知!”又转头冲着门外道:“还不快上来,莫要让人久等了!”

很快,便有一队身穿碧色裙裳的女子缓缓走进门来。乐声开始变得欢快起来,欢快之中还有一种特别的,搅的人心神不定的气息在涌动。

舞姬的确如花锦川所说,都是姿容上乘,身子玲珑的人。她们未着罗袜,手腕上和脚腕上都绑着铃铛,走起路来的时候,那铃铛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奇异的是,这铃铛响动的节律竟然可以和乐声合拍,配合得仿佛天衣无缝。

舞姬的衣裳很是宽大,水袖直直垂落到地上,裙摆却只到膝盖处。上身的衣裳倒还算是完整,就是腰腹间的位置上,衣料呈半透明状,浅红色的衣料,映着白皙如玉的肌肤,这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的时候,透着种别样的魅惑之意。

这一行舞姬缓步走进来,在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和清脆的股乐声里挥动衣袖,迈动脚步,缓缓起舞。

摆着的酒宴大厅正中,流出了一条足有一丈宽的过道。这些舞姬们的舞蹈便是在这过道里上演,她们迈动舞步的时候,水袖翻飞逶迤,腰肢轻盈如柳。夏明茶散发出来酒气,与这些舞女身上散发出来的香粉味道交融在一起,调和成一种具有神秘魔力的气息,只是单纯地嗅着,就让人面色发红,心跳加快。再抬头去看那些美丽的舞姬时,竟然有种让人想入非非的冲动。

叶瑶和楚渊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去看自家儿子。却见楚祈闭上了眼睛,微微低着头,仿佛已经睡着了似的。

席间的气氛似乎因为这些舞姬的舞蹈而达到了顶峰,叶瑶不许抬头,也能感觉到男子那仿佛着了火的目光,女子盯着身边的男子,渐渐迷离的眼神,还有那慢慢粗重的呼吸声,时不时传来的喉咙滚动的声音。

“祈儿?”叶瑶低低唤了一声。

楚祈没回应。叶瑶心里一跳,忙抬手碰了碰自家儿子,却见他身子向她怀中一样,依旧闭着眼睛,发出悠长悠长的呼吸声,赫然是一副熟睡的模样。

她略一蹙眉,将楚祈抱在了怀里,对紧盯着舞姬腰身,脸色泛红的花锦川说道:“孩子睡了,我们且失陪一会儿!”

花锦川没有回应,一副喝醉了的迷离模样。倒是花锦川身边的那位夫人站起身来,说道:“州府里的暖房还空着,小世子可以先去那里休息!”

“嗯!”叶瑶抱起楚祈,将那装着酒茶的杯子捧到近前来,仔细瞧了瞧,面色忽地一变,说道:“夫人,且请你瞧一瞧,这里面真的是酒茶吗?为何本妃却觉得,里面好似有催眠之物的成分?”

“什么?这怎么可能?”花锦川的夫人脸色一变,说道:“王妃是不是看错了,这些茶水再上来之前,都有人反复检验过,断然不可能把有问题的茶水端上来。”

“夫人还是先让医师看一看,然后再来与本妃说个分明吧!”叶瑶脸色微微一沉,说道。话落,她便向着门口处走去,楚渊紧随在她的身后。

花锦川终于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了,从那种似醉非醉的状态里醒了过来,站起身来,讶然道:“宸王殿下,宸王妃,二位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下官招待不周?”

叶瑶还没有说话,就见离他们最近的一位舞姬水袖一翻,却不知从那里甩出来一柄长剑。那剑光像是白练,迅速向着楚渊所在的地方飞来。

与其同时,其余的舞姬也纷纷出手,水袖里藏着的软剑如同月华一般迸射而出,径直刺向使团的诸位官员。

花锦川的脸色瞬间煞白如雪,楚渊袖袍一样,冷冰冰气息拂过打听,那一柄柄飞剑上竟是凭空覆上了一层寒霜,而后,嘭地碎裂开来,化作破碎的冰块,一一落到地上。

而叶瑶也没闲着,她的木灵力凝成了藤蔓,迅速缠住了最近的几个舞女,将这些舞女做武器,径直杂向旁的舞女。一瞬间,场面大乱。

杯盏碎裂,桌子翻倒的声音一一响起,沉醉在色妄界里的众人恍然惊醒,而后,一大片大呼小叫的声音,还有短兵相接的声音响了起来。守在门口的侍卫终于动弹了,这一批人走了进来,很快将一众舞女制住。

“殿下,这一定是有歹人作祟!”花锦川有点儿手忙脚乱地解释道:“这是下官的州府所在,又是下官主办的筵席,怎么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候,对宸王殿下和王妃不利啊?您放心,下官一定把这事儿查个清楚明白,给王爷和王妃一个交代。”

“如此甚好,本王暂且在驿馆住下,等着知州的交代!”楚渊倒是没有难为花锦川,他心里清楚,这些舞女的修为有限,顶天了也就是一个六阶灵术师。幕后之人若是真想行刺他,断然不会找这么些修为有限的刺客!

这些舞姬的行刺虽然出人意料,但有楚渊和叶瑶两个高手及时出手,使团这边倒是没有人受伤。

纷纷议论声里,一行人退出了大厅。

“王妃,小世子如何了?”沈行之有点儿汗颜地走出门,说道:“筵席上的鼓乐和香气一定有问题,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引得人心神失守。”

“无碍,只是睡着了!”叶瑶淡淡笑了笑,说道:“酒水中有迷药的痕迹。”不过,这迷药的成分叶瑶很熟悉,不像是外人下的,倒像是临时配出来的。而这个配方,她还真的和自家儿子提起过。也就是说,这迷药极有可能是楚祈自己做出来的,至于目的,她却是一时想不起来。难道是觉察到那鼓乐声对他的心神有影响,因为怕自己受了影响,这才自己给自己下迷药?

“没事就好!”沈行之不明白此中究竟,说道:“今日这事儿真是邪门!如此开来,殿下和王妃走了长城外的那条路,倒是一个明智选择了!不管怎么说,明枪都比暗箭要好应付许多。”

回到驿馆之后,叶瑶让随行的孟含章瞧了瞧小楚祈,得出的结论和叶瑶一般无二。

“夏明花加上铁骨鱼的骨髓,这两样东西宴席上都有!”孟含章说道:“也许是意外吧!解药倒是很简单,普通的茶水就行!”

叶瑶也知道这些,却不觉得这是意外。将自家儿子带回房间,喂了些茶水之后,楚祈便清醒了过来。

“祈儿,怎么样了?”叶瑶问。

楚祈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掺杂着几缕血丝。他定了定神,说道:“有点儿不对劲!”

“哦?怎么不对了?”叶瑶轻声问道:“是那鼓乐声吗?”

“不止!”楚祈想了想,说道:“从我们走进州府,宴席开始的时候,孩儿便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进了孩儿的身体里。在筵席上,那鼓乐声一响起来,那个东西便开始控制孩儿的身体。好像有另外一股力量,试图摆布孩儿!”

叶瑶心里头一跳,想了想,将自身的灵力探进楚祈的经脉里,细细探寻,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现在,你还有那种感觉了吗?”叶瑶问。

“没有了?”楚祈摇了摇头,说道:“已经没有了!那种感觉竟然让孩儿觉得很饿,很想吃东西,还很想大喊,攻击身边的人!”他停了停,说道:“孩儿觉得不对劲,就在茶水里动了点儿手脚,让自己睡过去了。”

叶瑶也觉得不对劲,她想了想,干脆以自身灵力结了一个净化术的印诀,沿着经脉落进楚祈的身体里。这股子灵力从他还很幼小的经脉间流淌而过,在他的左手小指直接处,逼出了一丝非常非常细微的,黑红色的灵息。

这股子灵息她觉得很熟悉,那种晦暗而阴冷的气息,分明就是血煞,或者血咒的气息。

她仔细看向楚祈的小指关节,在上面发现了一点儿淡红色的痕迹,就像是血水一样的颜色,微微泛着腥寒气息。

“这点儿痕迹是怎么来的,你还记得吗?”叶瑶问。

“应该是桌子上碰到的!”楚祈想了想,说道:“有一个侍女倒茶的时候,茶水洒出了些许。她擦拭茶水的时候,还没擦干净,便碰了孩儿一下,手指站到了水渍上。”

“你还记得那个侍女的模样吗?”叶瑶问。

“记得!”楚祈说道:“她的手腕上有一朵海棠花模样的刺青。她过来倒茶的时候,孩儿偶然瞧见了!”

“走,咱们再去书房见一见孟先生和你父王!”叶瑶觉得,这事儿要查的话,必须要快才行。

孟含章恰好就在驿馆的书房里,楚渊也在那里。原来,楚渊也觉得这场行刺来得太诡异,怎么都不像是真的行刺,倒像是一个幌子,用来掩盖另外一件事情的幌子。

听了叶瑶和楚祈的说法后,孟含章想了想,说道:“听小世子的说法,的确像是血煞一类的邪门手段!小世子手指上痕迹,也的确就是被稀释的血液痕迹。瞧着倒像是有人把含有血煞的血祭染到了小世子手上,然后,血煞侵体,再被鼓乐激发。不过,奇怪,小世子和他们凤嘉国的人无冤无仇,连一点儿利益干系都没有,他们为什么要对付小世子呢?此外,这血煞的来源,也让人看不明白。”

“这般说来,刺杀之事倒像是一个幌子,用来掩盖血煞之事的幌子。”叶瑶说:“如此一来,我们只会把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归根于那些行刺的舞姬,反倒是对那个做手脚的侍女忽略了。幕后之人雇佣这些舞姬行刺的目的,却根本就不是为了刺杀谁,而是为了掩盖另外的下毒之事。”

楚渊只听到这里,便走出了书房,吩咐隐在暗处的人分头行事。叶瑶却忽然想到,她所知道的血煞源头,都和凤氏皇族脱不了干系。这件事儿的始作俑者,究竟真不是凤氏皇族的人呢?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难道是想要试探她,究竟能不能破除血煞吗?

他们知道了什么,又想要知道什么?

才一走进凤嘉国,这事情的发展,就有了让人步步惊心的趋势。

因为刺客一事,驿馆里的使团挂出了压惊的牌子,闭门谢客。倒是花锦川的那位夫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叶瑶觉得颇为纳罕。

花锦川的夫人姓白,名叫白珍珠。她是在遇刺之事发生后一个时辰上门的,叶瑶在驿馆中见到了她。

白珍珠身边带着两个婢女,那两个婢女穿了青黄色衣裳,瞧着都还算是模样周正。

“今日宴席上的意外,让王妃和小世子受惊了,是妾身的不是!”白珍珠屈膝一礼,说道:“方才事情发生得仓促,不知小世子现在可好?”

“还好,只是睡了一会儿,很快就醒了过来!”叶瑶笑了笑,说道:“舞姬行刺,这事儿本就让人意外,原也怪不得府上。只是,这些舞姬只怕是早有预谋,有备而来。却不知夫人可曾知晓,知州是几时命人寻来的这些舞姬?”

“这是一个月前,陛下给妾身的夫君传口谕,说是王爷和王妃将要来凤嘉国谈事情,让我们老爷老生招待,不能怠慢了!妾身那夫君生怕招待不周,特意花了大价钱,从商人那里买下了这十八个舞姬。在筵席之前,这些舞姬已经反复排练过几遍了,却是从未出过什么事情。谁曾想,她们竟然是怀着那等十恶不赦的心思而来呢?幸好王爷和王妃身手高明,不曾受伤,否则,愚夫妇百死难赎其罪!”

叶瑶只是笑了笑,说道:“夫人可曾觉得奇怪,殿下与本妃修为如何,只要稍稍留心,就能打听出个清楚明白。幕后之人寻了这么些实力有限的舞姬来行刺,岂不是自讨苦吃吗?”

白珍珠一怔,而后笑了笑,说道:“王妃说的是,妾身竟是没想到这一点儿。也许,是那幕后黑手大意了吧?”

叶瑶笑了笑,说道:“行刺他国使团这样的大事,什么样的人会视之等闲,粗心大意呢?”

白珍珠一愣,勉强笑了笑,说道:“也许,他们是太过自信了吧?哦,妾身记得,当时的鼓乐好像有点儿奇怪,那声音的节奏和韵律,竟然有种惑乱人心神的作用。难道是他们自信,可以用那鼓乐搅乱王爷和王妃的心神,从而行刺成功?若是如此的话,事情就说得通了!”

“也许吧!”叶瑶淡淡笑了笑,说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些舞姬应该很容易发现,本妃与殿下没有半点儿被蛊惑了心神的迹象啊!在那样的情况下,这些舞姬为什么还要再发动这一场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的刺杀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白珍珠答不上来了,说道:“王妃的这些疑问,或许就只有那幕后黑手能回答了!”

叶瑶说道:“可是,本妃却觉得,回答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也许,那幕后黑手就无所遁形了!”停了停,又笑道:“对了,白夫人是哪里人氏?是明州本地人吗?”

白珍珠一愣,说道:“不是,妾身是外地小户人家的女儿,后来才嫁给了现在的夫君。”

“哦,不知夫人是凤嘉国哪一个州府的人家出身?本妃瞧着,白夫人言谈举止都不似寒门出身,倒是一点儿都不逊色于京城里的世家名媛呢!”叶瑶轻声说道。

“让王妃见笑了,妾身的确是寒门小户出身。自家父亲是个走南闯北经商的,见识倒是不少,对妾身这个独生女儿的要求便高了一些。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让王妃由有此错觉吧!”白珍珠面上的笑容有点儿不自然,说道。

“哦,不知令尊怎么称呼,如今可是也在明州住下了?”叶瑶又问道。

“家族在五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白珍珠眼睛里流露出些许伤感之色,说道:“那时候,妾身才不过十五岁,孤零零孑然一身,所幸在三年孝期满了的时候,遇到了我家老爷,这才算是有了个家。”

这么说来,这位白夫人称得上是来历不明,无根无凭了。叶瑶想了想,端起了手里的茶盏,说道:“这茶水虽然比不得夏明茶,却也是北疆特有的雪霁云茶,夫人不妨尝一尝!”

“多谢王妃!”白珍珠笑了笑,伸手托起茶盏。可她刚刚把茶盏送到自己身前,就觉得有一股暗金忽地从身侧撞来,她的手一抖,茶盏就被打翻了,恰好扣到了落在了身后侍女身上、那两个侍女忙上前收拾茶盏,却不慎脚下一滑,竟是前后摔在了地上,形容狼狈不堪。

“还不快去扶起她们来!”叶瑶对身后的半夏吩咐了一声,说道:“也不知摔伤了没有,半夏,你带着她们去别处换件衣裳,处理一下伤口吧!”

“是!”半夏应了一声。白珍珠站起身,有点儿忐忑不安道:“妾身教导无妨,在王妃面前出丑了,还请王妃见谅!”

“无碍,谁没个失手的时候呢!她们也是见夫人差点儿受了伤,忠心为主,这才失了分寸而已!”叶瑶笑了笑,说道。其实,场面之所以会如此之乱,也是她在暗中出手的结果。

“多谢王妃宽宏!她们两个丫头想来也是没见过王妃这样的尊贵人物,这才进退失仪,真是不像话!”白珍珠心里总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未免有点儿不对劲,也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让人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瑶只是笑了笑,说道:“这么说来,夫人也是刚来明州定居不久了?”

白珍珠说道:“正是,算起来,刚好一年呢!”

叶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说道:“夫人,你可曾见过凤嘉国的太子妃?那还是从龙骧国嫁过去的嘉怡公主,算起来,本妃也要称呼她一声表姐。”

白珍珠眼神一闪,说道:“太子妃的大名,妾身也曾听人说起过,却是从未有机会亲眼见过。却是不知道,王妃竟然和我凤嘉国的太子妃是表亲!”

叶瑶点了点头,说道:“太子妃的生身母亲,是本妃的小姑母。仔细论起来,这一个表亲却是怎么都不会错的。哦,小皇太孙如今也满周岁了吧?”

白珍珠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满周岁了!为了这事儿,陛下不久前还减免了好几个州的赋税呢!”

叶瑶知道,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儿好笑。景顺帝以皇太孙出世为名,见面数州赋税。可是,被减免的那几个州,却全都是摄政王的封地所在的地方。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损人利己!

“咱们还是再说一说这舞姬之事吧!”叶瑶却忽然转移了话题,说道:“那位把舞姬卖给知州大人的商人,夫人可还有印象?”

“这事儿是夫君一手操办的,妾身不曾过问。”白珍珠歉然说道:“不过,王妃若是想知道的话,妾身倒是可以去问一问夫君。只怕是那商人也是被人骗了,以为这些舞姬是真的身家清白呢!”

“若是幕后之人早就安排了舞姬行刺的话,只骗这个一个商人可远远不够。那个被骗的商人可没有办法保证,这些舞姬一定会被知州大人买下来。”叶瑶说道:“白夫人,买舞姬这事儿,真的是知州大人凭空想出来的主意吗?在这之前,是不是有人给知州大人出过主意?”

白珍珠面带难色,说道:“这些事情都是夫君在负责,妾身一个内宅妇人,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究竟!想来,夫君应该会被王妃和殿下一个交代!”

叶瑶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位白夫人已经有点儿如坐针毡了。

恰好,就在这时候,半夏领着之前去换衣裳的两个婢女过来了。那两个婢女看上去都还好,并无大碍。

叶瑶见此,淡淡笑了笑,适时端茶送客。

等送了白夫人等人离开,叶瑶方才问半夏,说道:“那两个婢女的手腕上,可是有一朵海棠花刺青?”

半夏点了点头,说道:“两人的手腕上都有这么一朵刺青,刺青的模样和位置都是一样。婢子问过她们一句,为什么都在手腕上纹着海棠花刺青,这莫非是知州大人府上的惯例不成。她们二人说,这是白家的传统。她们二人并不是知州大人府上的婢女,而是白夫人身边的陪嫁婢女。因为都是自小就服侍主子的,所以,手腕上都有白家的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