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自小就知道, 待自己将长大是要娶妧妧妹妹为妻的。
起初苏伯母常会带着她府上玩，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精灵古怪，他一眼就喜欢上了, 大哥带着她玩的时候他就会凑上去逗她开, 让她跟自己玩……只是好像惹她着急的时候更多一些。
后两人订下亲事, 母亲问他开不开，他自然十分高兴。
变故得太快，妧妧摔了那一跤后很快就清醒了, 所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渐渐一年两年过去，他的妧妧依然天真烂漫, 依然懵懂无知。
一年两年……十年, 他渐渐开始无力, 哪怕他对她再多的期盼最后也都落了空。
如今她与大哥婚, 他以为自己解脱了, 可每每想起两人，里就像被刀子反复割开, 要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面剖开给他看。
他只一遍遍压下翻涌的思绪，告诉自己，苏语凝只是个痴儿，如今这个情况是对两人都好。
可她却当着他的面亲吻谢蕴清！
谢予安脸白如纸, 双眸烧的通红, 死死盯着两人。
谢蕴清轻揽着苏语凝的腰身, 糖粒被小姑娘推入了他口中，就在软腻的舌尖也要探进的时候，谢蕴清按着她肩头将人搂入了怀中。
忽然被中断趣事, 苏语凝不高兴地嘟囔，“清清。”
谢蕴清宽大的衣袂将她娇小的身子遮了大半，白皙的手掌抚着她的脸颊，轻笑着哄道：“时可以了？”
苏语凝将眼睛瞪得圆圆的，反驳道：“你“唔”就是可以的意思。”
看到苏语凝不高兴了，谢予安里生出暗喜，即便是他们两人了亲，不是也一样会争吵。
可下一瞬，他看到谢蕴清贴近苏语凝的耳畔低语了句，然后她就高兴了起，还将那一小碟子的饴糖都捧到自己手上，细语着一颗颗的数。
谢予安盯着那碟子糖果，结合苏语凝刚含着糖去亲谢蕴清一事，里了猜测。
谢予安眯起双眸，沉冷的寒戾之色浮上眉宇，谢蕴清竟然这种下作的手段哄骗妧妧和他亲昵，面对这样单纯的如孩童一般的姑娘他如何做的出！
按在桌沿上的手力收紧，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苏菀烟觉察到他的不对劲，一时间惊疑不，苏语凝对他的影响竟然还那么大，那她算么？
苏菀烟稳下神，笑道：“妧妧和妹夫感情可真好。”
苏语凝闻言，放下手中的糖，环抱住谢蕴清的腰，翘唇弯眼，笑着点头，“嗯！”
谢予安神俱震。
缓过好一会儿，他忽然将苏菀烟搂入怀中，目光紧锁着苏语凝。
苏语凝坐直了身体，懵懵懂懂的看了两人好一会儿，道：“你们是要亲了吗？”
只夫妻可以做这样的事，她知道的。
谢予安语气微扬，压住了戾气，讽笑道：“是啊，快了。”
苏菀烟里一喜，因为大伯父的一年之期压着，两人的亲事就再提起，如今即得了他的承诺，那她谢二夫人的身份便是稳了。
苏语凝兀自点点头，“那你要对三姐姐好一些呐。”
可别像前对她那么凶。
谢予安的目光逡巡在苏语凝身上，可他非但她眼里看到一丁点儿的难过不舍，还得了那么一句可笑的交待。
他觉得自己的就像被放在火堆上烧灼，烧的他五内俱焚。
苏语凝掩嘴打了个哈欠，她今起得早，加上是专程谢府赶这里，此刻已经犯起了困。
谢蕴清低头看她，柔声道：“回屋歇息了可好？”
苏语凝点头咕哝了声好。
谢蕴清搂着她起身，临走前侧目朝谢予安看了过去，“的话，在自家人面前了就了，在外，二弟还是慎言，免得两家都难做。”
苏语凝仰头问他，“清清，你的是么意思？”
谢蕴清收回目光，柔声道：“走，慢慢跟你。”
两人沿着碎石小径已经走远，谢予安迟迟收回目光，眼底是森然的冷意，双手紧握着扶栏，连木刺扎入手中都毫无所觉。
苏菀烟里惊怒交加，盯着苏语凝的背影脸色难看至极，她都与谢蕴清亲了，处处压了她一头就算了，如今却还要让她不舒。
苏菀烟攥紧手，掐在肉上的疼痛让她冷静下，她走到谢予安身旁，柔声唤他，“子衍。”
姣丽的面容微微发白。
谢予安回过神，强压下里的躁郁，道：“时候也不早了，送你回去。”
“等等。”苏菀烟拉起谢予安的手，看着他被木刺划破，还沁着血珠的掌，微红了眼，脸色越发苍白，咬唇自责道：“都怪，害得你与妧妧……”
谢予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痛。
“你都是为了帮，被众人误会。”苏菀烟低头垂泪，哭到伤时，连瘦弱的肩膀都在颤抖。
谢予安皱起眉，目光触及她哀愁清婉的眉目，中不忍，搂了她在怀里低声安慰，“你何错之。”
苏菀烟将手攀在他的肩头，伏在他怀中低声啜泣。
……
走在回厢房的路上，苏语凝记起自己忘记拿桌上的那碟子糖了，扯着谢蕴清的衣袖就要掉头回去。
谢蕴清将人重新搂回了怀里，笑道：“回头再让下人送就是了。”
苏语凝想了想，觉得也可以，于是道：“数了的，十二粒，你可别赖。”
“赖不了你的。”谢蕴清曲指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尖，笑道：“小馋猫。”
她不馋，苏语凝点起脚朝他亮出一口小白牙，作势要咬他。
“妧妧怎的如此之凶。”谢蕴清垂下眼睫，唇角的笑意却是压都压不住。
可就算如此，还是将小姑娘给骗到了。
苏语凝摆摆手，一双乌黑的眼睛圆溜溜的像兔子一样，“不是真的咬你。”
“嗯”，谢蕴清点住她的唇瓣，略微往下一压，“那你露着这口牙，是给看的？”
苏语凝眼睛一转，攥着他的衣襟将他拉低了一些，垫脚吻了上去，笑盈盈道：“你瞧，不是咬，是亲你的。”
谢蕴清指腹轻拭过唇角被她亲吻出的湿意，“妧妧的嘴啊……真是越发甜了。”
苏语凝咂了咂嘴，天真道：“不甜啊，还吃糖呢。”
谢蕴清看着她张张合合的唇瓣，粉嫩的舌尖在唇间轻舐而过。
他眸光沉沉，勾起笑，惑人的声音道：“那们回屋吃糖。”
……
将苏菀烟送回苏府，谢予安坐在马上车，眉眼压底，脑中翻覆去都是苏语凝和谢蕴清亲昵的画面，赶不走压不下。
谢蕴清如今骗着妧妧亲他，以后就骗着妧妧与他行那档子事，他前连想都未曾想过的事。
谢予安底的戾气冲了上，朝马车外喝道：“去百花园。”
马车在路上疾驰，一路的颠簸让谢予安里的烦躁更甚。
一趟回，谢予安再赶到时暮色降临，已是掌灯时分。
管事看着去而复返的谢予安诧异上前，“二少爷。”
谢予安阔步朝园中走去，“今夜宿在这里。”
管事连忙让下人去收拾厢房，道：“大少爷和少夫人正在观花楼晚膳，二少爷是一去些，还是单独让厨房备上？”
“不必了。”谢予安冷声道：“你去告诉大少爷，在临湖亭等他。”
入睡时，苏语凝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白天谢蕴清跟她的水鬼，她将自己整个人都缠在了他身上，拉着他的手臂搂在自己腰间，安稳地闭眼睡觉。
待她睡熟后，谢蕴清也是废了好些力气脱身。
他穿上衣袍看床上，小姑娘睡的正香，呼吸绵长，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替她掖好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夏云还去睡，见他出，上前道：“少爷。”
谢蕴清交待他，“你在这守着夫人。”
他怕她会像上回那样，醒见他不在，就害怕乱跑。
谢蕴清手提着灯笼往临湖亭走去。
谢予安坐在亭内，面前的小上摆着酒壶和碟子下酒菜。
见到谢蕴清过，他抬眼道：“大哥了，坐。”
谢蕴清掀袍而坐，淡问：“专程叫过，是何事？”
谢予安替他斟了杯酒，道：“事们兄弟二人就不坐下闲话了么。”
谢予安自饮下一杯酒，问道：“妧妧睡着了？”
谢予安不知道自己为么要问，但是不问，他的里就好像被么堵着一口气，仿佛只这样舒缓。
他自问自答道：“以她的性子，要是睡着，必然吵着要跟。”
谢蕴清但笑不语，眸色微凉了下。
谢予安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谢蕴清淡道：“你这么喝，父亲明看见要动怒了。”
谢予安不以为意，“怕甚。”
湖面上吹的夜风尤为寒凉，将谢予安的酒劲也给吹了上。
“不痛快。”谢予安猛的灌下一杯酒，低吼道：“哥，里不痛快。”
谢予安双眼通红，讥讽道：“前大哥不是总爱开解，与教，如今怎么倒像与话了，怎么不再开解开解了？”
谢蕴清如何听不出他这番话暗指的是么。
他抬眸看谢予安，“你应该清楚，未逼迫你做过任何事，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谢蕴清的话直戳在了谢予安的痛点上。
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谢蕴清么都做，他不过就是在他意志动摇的时候浇一把火，在他与妧妧冷战吵架的时候去关怀她。
谢予安一口喝完酒盅内的酒，力搁在小上，眼底的寒意迸出。
他见谢蕴清的酒杯还满着，嗤道：“怎么，连与喝一杯都不愿意了？”
谢蕴清摇头，“妧妧不喜酒味。”
“呵。”谢予安冷笑，“怎么不知。”
谢蕴清道：“自你在乞巧节那丢下她，她喝醉受了惊之后，就再不敢沾酒，也不喜酒味。”
谢予安斟酒的手一顿，酒水顺着壶嘴不断的倾出，直到杯口满出，他还恍恍不觉。
谢蕴清抬手抵住了壶颈，谢予安猛然回过神。
如果不是妧妧在睡梦中还叫着谢蕴清的名字，他不会负气跟着苏菀烟离开。
可他不知道妧妧自那次后竟然厌恶起了酒，那必然是真的很害怕。
谢予安抬手抹了一把脸，回想起那的情形，头到尾他只顾着跟她生气，斥责她乱跑，问过一句她是不是害怕了，一句都……
是他的错。
谢蕴清收回目光，“若无其他事回去了，妧妧起看不见的话她会害怕。”
谢蕴清的话无疑是在剜他的肉，一刀一刀血淋淋的，直发着疼。
“妧妧她单纯的就像个孩子，与寻常女子不一样。”谢予安头尾的了一句。
谢蕴清神色平淡，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谢予安握紧了所的酒盅，语气粗砺，“她不懂男女之事……你不要欺她不懂。”
谢蕴清忽然笑了出。
微凉的笑声让谢予安的目光陡然阴沉下，他言辞狠厉，“你别让知道你勉强妧妧，否则。”
谢蕴清打断他，“他是你大嫂。”
“他是你大嫂。”他了一遍，语气淡淡，却不怒自威。
谢予安哑口无言，呼吸变得粗重，谢蕴清是在告诉他，他任何的资格过问。
是，他确实资格过问。
谢予安僵滞了许久，整个人如丢了魂魄，背脊微偻下，无力道：“你别逼她。”
谢蕴清平淡的面容上骤然淬上寒冰，他甩袖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屋内，苏语凝还在酣然好眠，谢蕴清站在床前，凝看了她许久脱去外袍躺了上去。
“怎么舍得逼你。”轻轻柔柔的一句，淡若不闻。
苏语凝却是听到声了，她闭着眼摸索到谢蕴清怀里，含糊不清地呢哝道：“清清，你身上好凉。”
谢蕴清浅笑道：“是妧妧睡觉时抱着。”
酥柔的手臂环抱住他，纤软的身子紧贴上他，细腻的脚背则轻柔的摩挲着他的小腿。
“清清不冷……给你捂捂。”娇哑的尾音渐渐轻了下去，不过片刻，小姑娘就睡了过去。
谢蕴清抱着她，一颗早已化了水。
……
苏语凝在百花园里玩过秋千之后，回到府上么也要在倾云轩里搭一个。
就架在了园中那颗玉兰树下，占了谢蕴清以往支藤椅躺着小憩的位置。
谢蕴清倒觉得这个位置极妙，他在书房内，开了窗正好可以看见小姑娘坐在秋千上，裙裾翩跹的画面。
苏语凝漫不经脚尖点着地，让秋千慢慢悠悠的荡起，手中还捧了本小册子在看。
也不知看的么，竟如此着迷，谢蕴清笑着收回了目光。
苏语凝翻着手里的小册子，里越委屈了起，表姐都了，了亲就该如此，为么清清就不与她这样。
她抬头朝书房内看了看，抱着小册秋千上跳了下。
听得动静，谢蕴清放下了手里的信，朝苏语凝伸手，一个施力就将她拉入了怀中，笑问道：“怎么不玩了？”
“清清，问题问你。”她将怀里的小册子捧了出，一脸严肃。
谢蕴清不由得笑了出，看了眼她手中连书名都的小册子，颔首道：“嗯，想问么？”
苏语凝翻开一页，点着上面的人问：“们何时这样。”
她着翻了两页纸，“你上回再等等，都等了好久了。”
小姑娘还在继续翻着书页，眼底的委屈都快溢出了，而谢蕴清唇畔的笑意就这么生生的僵住，脸上的神情是过的莫测。
他如何想到让小姑娘看得津津味的竟然是避火图，而此刻她白嫩嫩的小手还点在画中纠缠的二人身上。
谢蕴清抽出她手中的小册子合上，推到了桌角。
见册子被他拿走，苏语凝忙伸手去够，嘴里嘟囔道：“这是的。”
谢蕴清按着她的腰，绵软的身子还在他怀里不安分的乱动，隔着布料蹭在他身上，生生要逼出他的火。
谢蕴清咬牙道：“知道是你的。”
“那你还。”苏语凝朝他摊手。
谢蕴清无奈地按了按额角，他要是不还给她，小姑娘恐怕哭给他看。
他伸手将册子拿了回，苏语凝一把抢过抱在胸前，护的紧。
清清不与她洞房花烛不，现在还要抢她的小册子，苏语凝越想越委屈，嘴都噘了起。
谢蕴清看着都软了，轻吻住她娇盈盈的唇瓣，哄慰道：“怎么还委屈上了，不抢你的。”
苏语凝不理他。
谢蕴清问：“是岳母给妧妧这册子的？”
苏语凝抿着嘴摇头，“是捡到的。”
“捡到的？”谢蕴清微拧起眉，“仔细。”
苏语凝将那天夜里叶柔找自己的事讲给了他听。
谢蕴清大概知道了，竟然是这么一出乌龙。
“该你了，为么不与洞房花烛。”苏语凝抓着他的手臂轻摇。
出嫁前染的指甲已经褪干净了，十指娇莹如珍珠，直晃的他神不宁。
一听她这么，谢蕴清就知道必然是叶娇再乱教她的小姑娘了。
苏语凝歪头看着他，“可是因为你不懂？教你。”
谢蕴清扶了扶额，简直快被她的大言不惭给逗笑了。
看着苏语凝认真的目光，谢蕴清只哄道：“是不太懂。”他捏住她的手揉弄了下，将她的指尖贴在自己唇上，哑声道：“妧妧莫急，等后慢慢教，将这上头的一一试一遍也无妨。”
“为么不是现在。”苏语凝问他。
谢蕴清沉吟了半晌道：“是还准备好。”
苏语凝眨了眨眼，问他：“你可是害羞了？”
二姐姐那时偷偷藏小册子被她发现也害羞了。
谢蕴清只得点头。
苏语凝忽然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清清别害羞，表姐了，敦伦之礼，天地存焉。”
谢蕴清看着她清澈透亮的眸眼，一本正经的与他着夫妻敦伦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了出声。
“不许笑”苏语凝瞪他，“你看，这把椅子们也。”
她手指着一旁的藤椅，而书上画着的是一把异曲工之妙的逍遥椅。
谢蕴清点点头，眸光暗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