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代小说 > 乌龙俏冤家 > 第一一二章 情之所钟(一)全文阅读

“二奶奶醒醒,二奶奶醒醒啊……”嘈杂焦虑的声音充斥着耳膜,佟未只觉得周身疲惫、毫无气力,挣扎着掀动眼皮子,一缕光射进眸子。

好刺眼。

“怎么了?”佟未蠕动嘴唇,懒懒地吐出这三个字。

柳妈妈几乎带了哭腔:“您梦魇啊,吓坏我们了。”

佟未的头好痛,感觉热血在两侧太阳穴不断地猛冲,弄得她恶心难受,又沉沉思睡,便颇不耐烦地摆摆手,含含糊糊地说:“不要吵我,叫我睡会儿。”

话音才落,猛地一块冰凉的帕子被覆盖在脸上,激灵之下,终于清醒,虽然身体沉重,神志却清醒许多,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迷茫地问:“怎么了?”

她似乎对刚才的事没什么印象。

“醒了就好,梦魇太伤身体,您怀着孩子,怎么经受得起……”柳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佟未却听不进去。而她分明看到门外背对着自己立了一个男人,不知在和谁说话,却是直摇头。

“外面是谁?”佟未问。

柳妈妈看了眼,神色里闪过一丝不安,随即用满满地笑来掩盖,“是大夫,这不备着着您和如惜姨奶奶生产,家里养了个大夫住在客房里,好随叫随到。”

“他和谁在说话?”佟未心里头毛毛的,越看柳妈妈的眼神就越觉得奇怪。

柳妈妈笑:“还能有谁,**奶呗……”

佟未被她推着躺下,任凭她继续用帕子擦拭自己的脸颊,自然地伸手去摸一摸肚子,圆滚滚的,似乎孩子感觉到了自己,朝这里挪了挪,有动静。

这一下,心头松总算松了,也不再管他们做什么,只安心地抚摸自己的肚子,和那调皮的小东西玩闹。

今日是个好天气,秋日悬空,凉风轻飘,金色的阳光洒在亭台楼阁间、草木花丛里,多了几分暖意,少了深秋的凄凉。

悠悠地醒转来,鼻息间是淡淡的菊花香,这香气似乎涤荡着梦里繁杂的一切,实则已记不得梦见了什么,好像沉睡了千年,之前的一切,都那么遥远。

睁开莹润的双眸,入眼是熟悉的身影,只是比以往瘦了些、憔悴些,他温柔的笑着,一如当年在院中,她提着灯笼喊他“延叔”,他转身,微笑。

“延叔。”好像重生一样,德恩再也喊不出什么“驸马”什么“恒聿”,她顶喜欢恒聿这个表字,只有她一个人才能这样称呼。

“感觉如何?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恒聿记得她跌倒时,已经改口,大抵是她自己忘记了。

“很好,有些口渴。”德恩柔柔地,宛如当年牵着他的手,胆怯怯逛中秋夜市的小公主。

恒聿转身取来一杯香茶凑到她的口边,细心地喂她喝下半杯,见她摇头,方才放下。再转身,却看到德恩略略支撑起身体,双目在屋子里四处寻找,不用想,她也是想看一看孩子。

“我去叫老妈妈们进来,她们还要帮你……”

“延叔,孩子呢?”德恩含笑相问,温柔如三月暖风,母性的光环笼罩在她的周身,美煞!

恒聿用力牵动嘴角,深深吸了口气,一步步走近德恩,坐到她的身边:“德恩,我们与这孩子无缘。”

“啪”的一声清脆,猛地,德恩扬手在恒聿的脸上劈下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是怒极了,还是伤心透了,柔弱如柳的女子,手上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恒聿的嘴角沁出两点血红,是嘴唇与牙齿摩擦成伤,半壁脸庞火辣辣地如烧,疼痛一点点往下蔓延,蔓延到一个叫心门的地方。

德恩肢体僵硬,惶惶然四处摸索,无意在枕头下摸到一支遗落的发簪,猛然抓起便朝咽喉刺去。

恒聿手快,一把夺过,将德恩的双手死死摁住。德恩不从,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恒聿,寻死的欲望熊熊燃烧,她没有理智不会清醒,世界已然坍塌。

叩动森森白齿,欲咬舌自尽。

可便是这一瞬,下颚被一张大手用力捏住,力道至大疼出她的眼泪,她身体上的伤还未好,如是附加,到底有些吃不住。

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眼泪哗哗而落,周身抽搐。

“你如要死,我便陪你,我们一家三口往那阴司地府,也好团聚,如何?”

这“如何”二字,恒聿几乎咆哮而出,目光如火把闪耀刺目,把严厉的光华射入德恩的眼眸。

暴怒过后,他终缓缓地松开了手,将德恩推回了床上,高高立起俯视这个弱小的女人,语调是那么生硬冰冷,这一点连他自己也不曾想过,他以为自己会柔情似水会好言安慰,没想到竟发展到如是情境。

“你当真要死?”他问,目光锐利。

德恩蜷缩在床上看着她,她才失去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孩子,为什么这个男人没有一点点怜惜,没有一点点温柔,如此冷漠而无情,是不是自己在他眼里便犹如草芥,一文不值?

“你滚,你滚,你滚……”德恩爆发了情绪,声嘶力竭地喊叫,“当日你如何来指责我?当日你如何心疼你那个旧情人的辛苦,换做我,却是这样一副嘴脸。你可知道怀胎的辛苦,你知道骨肉连血的感情吗?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这么对我。你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既然你从来不曾喜欢我,为什么要接受我们的婚姻,既害了你,也耽误我的一辈子。恒聿,你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凭什么用这样语气和我说话,凭什么?”

恒聿冷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一点点宣泄内心的痛苦,但仍忍不住反问一句:“为什么任何事都要牵扯到她,你明知道她从不曾介入我们的生活和感情,你这样作茧自缚,何日是个头?”

德恩紧紧咬着还未恢复血色的双唇,脸颊颤抖着,眼泪肆横着,她看不清这个男人,根本无法看清这个男人,她太恨太怨,太痛苦。

“我如要死,你当真陪我?”恹恹地,问出这一句歇斯底里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