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族民久违的吃了一顿有肉有菜的饱饭。
那个得了水肿的少年小石头也吃了一碗竹虫，他认为自己吃了上天赐下来的神药，心满意足的躺着休息，十分有自信睡一觉他的病就会好了，不会和其他得了浮肿病的人一样死去。
这一晚，离城充满希望的活力，只有圣女满心愁绪，心事重重。
“看来只能这样了。”
晚饭的热闹散去，族民们都各自回去休息，叶雪桥和倪小希也带着小蒙回到神殿里面，只有圣女一个人坐在院子中沉思了许久，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圣女看了一下天色，上楼看到叶雪桥和倪小希已经睡着了，小蒙也乖乖的睡在摇篮里，她勉强的笑了一下，没有回到床铺上休息，而是拿着食物和水打算再去坑边给里面的疯子送饭。
今日离城吃了一顿好饭，也该让她也尝尝。
“你看到我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倪小希从密林的阴影中走出来，坐在坑边的圣女看到她的身影，神色十分平淡。
“我只是想迟早你会单独找到我。”
圣女再次确认了倪小希身份和目的都不一般，只是她没想到叶雪桥和倪小希是搭档，还以为叶雪桥真的是个被诓骗的无知少女。
“坑里的是什么人？”
倪小希见圣女冷静的样子，也就不再虚与委蛇，直白的问道。
“如果你表现出来的身份是真的，你应该认识坑底的人才是。”
圣女一挑眉，没有正面回答，倪小希谨慎的走到坑边，小心的避开直视坑底疯子的视线，不过可能是圣女这个“饲主”在旁边，坑底的疯子并未表现出攻击性。
“我该知道吗？既然给我了这样的提示，我只能猜测她和谭春冰有关系了。”
倪小希也在坑边坐了下来。
她看到坑底疯子狼吞虎咽的进食，今日的食物中有肉类，她一手抓着一个肉块，肉糜从她的指缝掉落在地，沾满了尘土，又被她毫不在意的捡起来塞进嘴里，如同无智的野兽一般。
这样活着，旁人看起来只觉得十分可悲。
“我无法证明我们所想的人是同一个，但若真的是，她是他的妹妹，名叫尼末。”
圣女看向尼末的眼神十分难过。
“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倪小希用异能检查了一下尼末的身体，她身上有不少陈年旧伤，但目前看来还算得上欢蹦乱跳。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圣女叹了口气，缓缓说起了当年的旧事，当初南疆内乱刚开始的时候，一位长老提出，他希望能离开家乡到外界去寻求帮助，圣女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只是圣女也没有想到，长老会一同带走了他的长子，也就是谭春冰。
“他的名字本叫树心香卡，是皇族一脉的子嗣，算起来还是我的哥哥。”
圣女本名留符尤衣，南疆的姓氏在后名字在前，不过自从长老离开南疆之后，她的身边就再没任何一个亲近的长辈了，她的名字也没什么人会叫起来，所有人都是直接叫她圣女。
“长老的妻子并不赞同父子俩人一同去冒险的主意，长老却一声不吭的带走了树心哥哥，这让夫人十分愤怒，甚至对我也充满了怨恨。”
当圣女一脉失势的时候，丈夫和长子已经失踪多年，长老夫人就带着当时年纪还小的女儿尼末归顺了大长老。
“然而没有人知道，那只是噩梦的开始。”
圣女在描述这段旧事的时候，用词十分的委婉，她说夫人归顺了大长老一脉，实际上用背叛和出卖两个词来形容更加准确。
圣女本和夫人十分亲近，也很照顾小尼末，一切事物都对她们母女不设防。
却没想到政变前夕，正是夫人指使尼末从圣女的寝殿偷出了离城的布防图和人员分配，甚至连一些在两边势力之间犹豫不决的人也被当成了圣女一党。
在那一晚的屠杀中，这些人也被消灭殆尽了。
现在的离城寸草不生，当年的离城尸山血海。
只可惜夫人的功绩并没有让大长老另眼相待，大长老很快就抛弃了这个背叛者，允诺的庇护并没有兑现，当大长老将外人引来南疆的时候，已经是少女的尼末被那些兵痞抓走，夫人找不到任何人可以求救。
“这……”
倪小希看了一眼坑底，从谭春冰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就能推算，他的妹妹肯定长的也不差。
但美貌在无法保护自己的情势下，就变成了最可怕的催命符。
“夫人求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圣女不愿在描述中突出夫人的背叛，即便那时候长老和谭春冰也已经断了联系，她日复一日的等待援兵，早已等的绝望了，但她依旧不愿意将他们一家想的太坏。
只是即便圣女愿意帮助他们，她又能做得了什么？
那时候驻扎在营地的魏老爷无恶不作，她若是引火烧身，怕不是要牵连离城仅剩的族民。
“夫人已经绝望，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救尼末，又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受苦，于是夫人祈求我，让我结束尼末的痛苦。”
圣女的手攥紧了，她不愿意回想，却逼着自己讲述，倪小希闻到她手心飘来的血腥味，有一瞬间的不忍心。
“我提出了恢复人祭，将尼末选做了祭品，大长老以为我是故意报复夫人和尼末的背叛，他喜欢看我们自相残杀，就同意了。”
大长老恶意的笑着，看圣女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笑话，她是多年来一直试图废除人祭的人啊，没想到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为了杀掉仇人连曾经的理念都不顾了。
而圣女的脸上只能摆着装出来的痛恨，夫人伏在地上，没人看得到她状若疯狂的神情。
在她看来，女儿被蛇咬死，也比留在军营受磋磨更好。
她竟然在感激圣女，圣女却觉得这份感激像刀子一样插在她的心口。
“但当要执行人祭的时候，我发现尼末怀孕了，她求我，告诉我她想活下去。”
圣女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倪小希猛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