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朝脚步稍一停顿, 精神会被雾气阻隔，非要说的话，像曾经在矿洞最深处采芙蕾雅紫晶时萦绕的雾气, 或者天矢一星坑洞中弥散的星蚀分泌物。
“好怕……”e7轻声道, “幸好我现在是个小飞机。”
它顿了顿，忍不住提醒陆烬朝：“果出了什么你不能扔我先跑啊。”
陆烬朝：“你飞的应该会比我快吧。”
曾经看过的那恐怖片次第浮现在脑海, 陆烬朝深吸气, 鼓起勇气继续向前。
都是白水，这个界上根本不存在鬼, 一切牛鬼蛇神都能用科学来解释，没什么好怕的。
哒、哒、哒……
每一步落都会发出鞋底和地板碰撞的轻响, 在寂静夜晚回荡在耳边, 无比清晰。
精神会被雾气阻挡，无法成陆烬朝更远视的“眼睛”，而e7飞行器发出的探照灯光也会被吞没，有街道两边的路灯提供着微弱光芒。
e7小声道：“我们要不要聊点什么啊, 这样能会好一。”
陆烬朝：“就不怕浓雾和黑暗中有什么东藏着, 听见声音会过来吗？”
“……你不要吓我！”
陆烬朝还真没故意吓它, 因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确实藏着什么东。
迷雾能阻挡精神，但陆烬朝的精神极强，还是能稍微感知到一的，起码比眼前能看到的范围要广。
街道大概有二十米宽, 两侧是样式古老的建筑, 像旧地时期的某种风格。
陆烬朝对这了解不多，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那一扇扇黑洞窗子后面, 有不知名的波动。
陆烬朝稳定心神，不断向前，根据那述报道，要走好久才能达到最终见到那个存在的森林。
果大家经历的场景都相同，雾气里的东就不会伤害他。
先前参与实验的向导全都迷失在雾中，自己能不能穿过这片雾重要，据塔夏反馈，这方电子界仿佛存在自我意识，会拒绝太过清醒的灵魂。
先前在云洞中看到的哨兵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陆烬朝耐着性子，虽然在尽控制，但他能够感觉到，无言的恐惧正悄然滋。
前方看不见尽头，陆烬朝回头望去，身后也被雾气吞没，想要原路反悔同样成了奢望。
好在陆烬朝精神投影，难感到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平稳飞行的e7逐渐降到陆烬朝肩头的高度，道：“我累了。”
“你没有这种功能。”陆烬朝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脚步，他感觉有什么正在靠近。
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轧过石板的响动越来越近，似乎听到了e7的抱怨，一辆马车从前方的浓雾中驶来，径直停在了一人一机身边。
两匹高头大马全都由机械组成，空洞眼眶中燃烧着电子火焰，后面的车厢造型充满着贵族气息，陆烬朝一时间认不出材质。
马车静静停在他们身边，大晚上的出现这东确实恐怖，e7吓得不敢说话了，陆烬朝略一迟疑，抬脚踩上去。
这是所有报道中未曾出现过的状况。
鞋底踩到马车台阶时，淡淡的粒子特效飘出，陆烬朝矮身钻去，才发现车厢里有人。
果那东算得上人的话。
一套衣服仿佛被某个看不见的存在撑起，安静坐在那里，看衣服鼓起程度，像个高高瘦瘦的男人。
陆烬朝：…………
他鼓起勇气，最后还是没有退缩，径直坐在了衣服对面。
e7大气也不敢出——当然它也根本不需要出气，老老实实落在陆烬朝身边，安静得一言不发。
精神紧紧环绕在周围，随时准备在异动发时保护自己。陆烬朝坐稳之后，马车无声地移动，伴随着马蹄声，掉头，逐渐加速，向着它来时的方向，带着陆烬朝继续向前。
隐约有歌声传来，缥缈得同来自另一个界。
陆烬朝凝神停了一会儿，发觉这旋律有点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他皱着眉头思索，猛地想起这声音似乎源自梦中。
准确来说不是梦，他和玛嘉莉飞船失，坠落在雪原上的最后时刻，他在失温中陷入濒死境地，迷蒙之中产过幻觉——他在茫茫雪原中抱着冻僵的云津，不断追寻雪原上的足迹，听见来自极远前方的吟唱。
伴随着歌声，对面的衣服缓慢地垮塌去，从上衣到腰间，最后到裤脚，同那个无形的存在从领处整个飘走了。
陆烬朝眼睁睁看着面前发的一切，车厢因车轮轧在石板路上不断颠簸，十几秒后陆烬朝试探着伸出手，拿起了放在装外套胸前袋里的卡片。
【穿上我】
陆烬朝皱了眉头，还是换上了这身衣服，他一颗颗系上衬衣扣子，将摆整齐束裤腰间，用皮带扎紧，再套上黑色装外套。
陆烬朝伸了伸胳膊，曾经撑起衣服的身影分明比他高瘦，穿起来却竟然正合他身。
还有一七零八落的小饰品，他佩戴好精致的袖和领带夹，再将小卡片放回胸前袋。
在e7的惊呼声中，卡片变成了一支白玫瑰。
“你看起来像是要参加婚礼。”e7点评道。
陆烬朝嗯了一声，重新坐回去，已经久没有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了，甚至在塔伯星系贫民窟的活，都让他有点忘记了活在首都星是什么感觉。
歌声仍在继续，并没有因马车的形式变得更近或者更远。
陆烬朝悄悄掀窗帘，外面仍然被浓雾笼罩，看不清两侧建筑处的具情况，有从两匹机械马双眼中冒出的电子火焰飘在空中，光点四散。
马车停时，陆烬朝猛地惊醒，他睁迷蒙双眼，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悄然睡着了。
奇怪。要知道他自入哨兵精神图景起，就一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周围，他精神的强横程度，不应该出现疲惫情况才是。
歌声消失了，陆烬朝将车帘掀一道缝隙，发现他们已经离了那条永无止境的街道，入了森林。
“到站了。”陆烬朝站起身，飞行器还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陆烬朝拍了它几，指示灯闪烁两，e7的声音迷迷糊糊：“……啊？”
就连e7这种形式也会受到影响吗？
“准备车。”陆烬朝率先走马车，林中不再有照明，有头顶天空中的圆月，皎洁月光照耀林梢。
而在月光之，正远远地立着一道人影。
是一眼，陆烬朝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那身影上移，他第一次见到完全超越了人类全部理解的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任何词语在“他”的面前都是此匮乏。
仿佛被魅惑。
陆烬朝强行控制着自己，用闭上眼睛，视野消失的瞬间，对身的掌控权一重回手中，他刻意避那人所在的方向，重新睁眼睛。
e7就要自动朝着那边飞去，陆烬朝眼疾手快，一子将它抓住。
“你终于回来了。”那人轻声喟叹，“我等了你久。”
他认识我？陆烬朝讶然，但仍然不敢抬头再看过去，是脚步声响起，那人正一步步走来。
来到陆烬朝面前三米处，那人突然停：“不对，你不是，我认错人了。”
而陆烬朝终于也重新凝聚了精神，再度抬起头。
眼前的人有着堪称完美的脸庞，银白的长发柔顺垂落，灿金色的双眸仿佛能够看穿一切，就连声音也是雌雄莫辨。
他脸上有着鲜红色的纹路，同某种植物，从颈间一路长来到面颊，最终出致命的花。
这人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长袍，衣襟和袖上有着许多花里胡哨的鸟类羽毛，活像了屏的公孔雀。
不过此长相，就算身上套个麻袋都是好看的。
“嘛，不过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他轻声笑了，对陆烬朝道：
“我是圣德勒海域的大统领，水朗之森的守护神，永夜爱丽丝，筑梦人麦乐提，艾黎舞者，混沌守望者，勒维斯，圣洁的月光之。”
“当然，这都是其他人起的名字，你也用心目中的名字称呼我。”
他望着陆烬朝，眼中含着笑意，似乎又有那么一倨傲：“那么爱的小家伙，你会叫我什么呢？”
“……”陆烬朝沉默了，说到起名字，他脑子里有一片空空也，什么也想不起来。
有什么名字能适合对方雌雄莫辨的气质吗？
陆烬朝陷入了起名废的悲哀，给云津起名字已经用了他所有的相关储备。
顶着对方的目光，他深吸气，硬着头皮道：“好的，刘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