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晶人一抽手, 鲜血顿时喷涌出，如同烟花般夜鹰的面炸开。
白夜的身体猛地一顿，却将那撕裂肺的痛楚按下去，反手抓夜鹰, 用将她往一推：“……走！”
夜鹰被推得踉跄两步, 撞天蝎之星的驾驶舱上。
“吼——！”
身后传来晶人愤怒的咆哮, 她立即回头，晶人正拼命挣扎，但被白夜扣住——后者勉支撑身体, 用右臂勒住晶人的脖颈，防止它冲向夜鹰。
夜鹰二话不说，当即弯下腰, 从军靴下抽出一把小刀, 正要上支援, 却到白夜低低念一句：“打开。”
“嘭！”
身后天蝎之星的舱门骤然大开, 夜鹰的身体还半靠着舱壁, 一个遂不及防，朝里面跌去。
天蝎之星的驾驶舱很小, 夜鹰一头撞内舱上，堪堪止住势头，她两手一撑墙壁，刚想身, 却见从外面透进来的光线正逐渐收拢——天蝎之星的舱门关闭。
她瞬间意识到什么, 身子猛地往一扑, 但已来不及，舱门已经收缩到一个她的身体无法穿的窄度，夜鹰一咬牙, 拼命伸出手，卡舱门之间。
“哔——！”
舱门遇到障碍物，发出刺耳的报警声。
白夜到：“夜鹰，收手。”
“不要，”不等他说话，夜鹰先一步道，“你让我出来。”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白夜，只能到晶人愤怒的咆哮，以及一人一□□手的声音，半响，白夜似乎将晶人制服，舱门外才重新响他的声音。
“不可以，”他的声音透出一股平静，“你呆里面，别动其他脑筋，也不要来救我，天蝎之星内部很安全，你……”
“嚎！！！”
突然，一阵震天动地的兽吼打断他的话。
夜鹰猛地一颤——那是晶人呼唤晶兽。
等晶人停住呼喊，她立即道：“你不要说话！帮我把舱门打开，我现就来救你……”现一定有大片的晶兽赶往他们的方向，她必须晶兽来袭先一步将白夜带入天蝎之星！
“夜鹰，”白夜打断她，“我已经受伤。”
晶人的那一击几乎将他的胸膛穿透，似乎有两根肋骨也断，白夜轻咳两声，一口粘稠的血从他的口中喷出，他低下头，静静看那泼墨般洒地上的血，才道：“我的污染值应该已经超警戒值，如果和你一进入天蝎之星，我没法保证自己不会变成晶兽。”
夜鹰的神情呆滞，混沌的大脑让她无法解白夜的话。
“但……但是……”半响，她才回神，用一近乎哀求的语调道，“你的脏不是晶石的吗？或许抗污染性会比普通人高……且就算异变成晶兽，说不定我能制服住你，等到亚瑟他们来……”
“夜鹰，”白夜又一次拦截住她的话，“已经来不及。”
他的声音好似一汪平静的湖水，波澜不。
夜鹰怔住。
唯有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汹涌出，掉落驾驶舱的地上，碎成一片晶莹。
白夜稍微放缓语，像是为安慰她似的，轻柔道：“你好——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夜鹰，你要学会及时止损，”他的语调平缓，全然不像个濒临死亡的人，“就算现救我，之后我或许会因为失血、污染值等原因死，那样你的努就白费。”
“反，也许因为你会因为救我的这个选择，将自己陷入两难的地步，”白夜继续道，“但比你，我的命已经无足轻重……
“可是……”夜鹰沙哑道，“你死……我该怎么办……”
她到白夜发出轻轻一声叹息。
“夜鹰，我不是说吗？”他的声音蕴含着所未有的温柔，“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陪伴。”
夜鹰的思绪总算清醒，她想来，白夜确实说类似的话。
她的手猛然抽紧。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
白夜说道：“我们总会面临死亡，或早或晚，死神却不会缺席——当所有对你言重要的人都死去后，无论是谁，都将孑然一身。”
“所以……无论有多痛苦，都必须带着伤痛，坚强行。”
当他说这话时，夜鹰看不到的角落，白夜的手却抑制不住的颤抖，那双浅灰的眼中仿佛落下漫天大雪，暗无亮光。
即便如此，却依旧用着最温和的语调，轻柔安抚着早已泣不成声的少女——
“不要放弃希望。”
夜鹰——初见面时，她还只是一个眼神冰冷呆滞的小女孩，即使被西瑞元帅主动打招呼，却也不懂得回应。
他带着她，经历三年，随后，又是三年。
教会那个无助的、孱弱的少女去学会存，去拥抱世界。
……她的眼中下一颗星星。
但如今，少女已然成长，她将成为人类的希望，去亮笼罩空际的黑暗，他，却不得不选择离开。
白夜低低笑一声。
六年的时间……太长，将他的感官磨钝，他似乎从未想——自己有一天会主动放弃星辰。
晶人停止挣扎，侧身，狠狠咬白夜的肩头，尖牙刺旧伤，带一阵火燎般的疼痛，白夜低低喘一声，勉强压下喉间的呻|吟，用平缓的语调对夜鹰道：“把手收回去，我要关上舱门……”
“嘭——！”
突然，一声巨响房间中炸开！
白夜错愕抬头，眼映入一道飞扑来的纤细身影。
夜鹰满脸的血污泪痕，右臂还带着被舱门挤压出来的红印，左腿的动作有些抽搐——方才她一脚踢开驾驶舱的舱门，脚撞坚|硬的合金板上，似乎扭伤。
“我不想。”
她面对白夜，一字一句道：“我不要。”
白夜一怔。
从夜鹰石英城的垃圾场中醒来的三年间，这是她第一次反抗自己。
“夜鹰……”
“我懂及时止损的道，”夜鹰落地面，即使左脚还有些发疼，她却一步一步，平稳走向白夜，“我知道，当亏损大时，就应该及时收手。”
她白夜面站定，高举手中小刀。
“但是，金，”她低下头，浅色的眼亮的快燃烧来，轻声道，“你怎么知道……如果把你割舍掉，我还能剩下什么东西？”
不，什么也不剩。
“你让我不要放弃希望，”她平静道，“但——”
“你就是我的希望。”
似是预料到即将来的危险，被白夜禁锢住的晶人越发挣扎来，夜鹰发出一声低笑，毫不犹豫刺下去，小刀深深没入晶人的左眼——它身上唯一没被晶层覆盖的地方。
“嚎——！”
晶人尖叫来，猛地一发，白夜被它狠狠丢出去，但夜鹰先一步上，紧紧抱住他。
“金，”她的声音白夜的头顶响，轻缓，却坚定，“当年离开石英城的时候，我说总有一天我们要次回家。”
她用地攥紧白夜的手臂，像是怕被什么人夺去似的。
“但……我现才发现，石英城并不是我的家。”
“如果想要找一个能居住的地方，帝国哪里都有，”她轻声道，“可是你知道吗，家——永远只有一个。”
白夜似乎意识到夜鹰即将说出的话，怔忡抬头，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眼。
“金，你就是我的家。”
一侧，那头晶人获得自由后没有立即对两人发攻击，它高扬头，发出刺耳尖叫，呼喊周围的晶兽。
夜鹰却充耳不闻，她费地拽着白夜的身体，将他往天蝎之星的方向拖去，大滴晶莹的液珠从她的脸上落下，不知是汗水还是泪。
夜鹰知道，白夜还有很多事瞒着她。
但没有关系，因为他说会告诉她，那她就等着——金从来不会对她说谎。
“夜鹰……”白夜的声音微弱，持续的大出血让他的意识开始陷入昏沉，却固执抬着头，试图去掰开夜鹰的手，好让她放弃自己，“何必……做到如此……”
“唔，”夜鹰说，“你不懂。”
如果……真的如同白夜所说，她能拯救世界、拯救人类……
夜鹰低下头，对着白夜弯下嘴角。
那白夜——能拯救她的世界。
“嚎——！”晶兽大吼一声。
于此同时，小屋的墙壁被陡然破开——四五头巨型晶犀冲进来，嗜血兽眼对准夜鹰，发出瘆人咆哮！
夜鹰目光一紧，顿时加快速度，她干脆直接抱白夜，小小的人带着足有其两倍大的男人，艰难奔向天蝎之星。
但，却快触及舱门的时候，那头晶人兀然跳来，插|入夜鹰天蝎之星之间，尖爪一划，直接夜鹰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口！
“……咳！”夜鹰闷哼一声，晶人刺伤的偏偏是她那只被夹的手臂，顿时手中一泄，白夜摔向地面。
不！她下意识伸出手，奋一抓，却堪堪擦着白夜的衣领，一股冰凉之意传来——夜鹰的手滑落，按他的胸口。
下一瞬，自白夜的胸口忽然放出一片刺目光芒！
那浅蓝光芒于耀眼，足足有三秒，房间里的活物皆被刺得无法动弹，但夜鹰趁着晶兽们发出惶恐惊叫时便立即反应来，单手挡住眼，一把拽白夜，费将他脱离晶兽。
那头晶人还挡天蝎之星的舱门口，夜鹰一咬牙，旋即转个方向，朝门口奔去。
可此时白夜胸口的亮光又微弱下去，晶兽恢复视觉，发现夜鹰即将夺门出，发出愤怒吼叫，不约同朝她冲去！
夜鹰头也不回，带着白夜就地一滚，几头晶犀自她的头顶掠，因用猛，一头撞上墙壁。
夜鹰喘口，回头。
方才的两头晶犀的角卡墙缝里，一时半会没法行动，此时屋内还剩下另外两头晶犀，巨足刨着地面，虎视眈眈看向她。
夜鹰侧头，那只晶人还没离开天蝎之星，竟坐舱顶，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她咬咬牙，面对缓缓逼近的晶兽，将白夜往身后拢拢，举小刀，对准为首的晶犀。
“咚！”“咚！”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沉声，来像是某庞然大物奔跑的声音。
屋内所有人和兽，包括那只晶人皆愣一下。
但下一秒，大门被轰然撞开！
——一架机甲骤然出现他们面，它浑身破烂，右臂不知落哪里，肩上空荡荡的，但依旧抬完好的左臂，上面一架脉冲木仓蓄势待发，闪着危险的红光。
夜鹰意识到什么，立即拖白夜，用一蹬脚，滚出小屋。
随即，一片子|弹扫射的声音自身后响：“哒哒哒——！”
夜鹰回头，为首两头晶兽被直接打成筛子，倒地上不动，机甲解决完两只晶兽，又转身，朝着另外两头卡墙壁里的晶兽发攻击！
夜鹰望着它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头上忽然降下一片阴暗，她一惊，正要躲开，却见脑海中有声音响：“殿下！”
一架黄色机甲站她的面，它同样外表残破，伸出一只摇摇欲坠的机甲臂，平稳放夜鹰面：“我到您的求救，快上来！”
求救？
夜鹰一怔，但机甲已主动将她和昏迷的白夜托，放肩头。
“抱歉，”机甲的声音带着歉意，“我的驾驶舱里已经破个大洞，您只能先坐这里。”
夜鹰表情愣愣，正要头，却猛地意识到不对：“……等等，”她微微睁大眼，“也就是说驾驶员……”
“您是说贝丽吗？”闻言，机甲的声音沾染上一丝伤感，“她是个勇敢的孩子，但已经牺牲啦。”
夜鹰愣住。
怪不得她觉得有违和感——这台机甲竟没有驾驶员！
夜鹰急急回头，看向那台小屋里和晶兽缠斗的机甲，难道它也……
“唔，风琴的驾驶员也阵亡，”那台机甲像是到夜鹰中所想，说道，“我们的驾驶员都第一次突击的时候死。”所以机甲才会被留石英城内。
夜鹰仍旧不明白：“可是……你们怎么会来……？”
就算北城门距离下町区很近，但也足有数公里的距离，她的精神还不能操控如此远的距离，这两架机甲到底……
“我们到求救声呀，”机甲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夜鹰跑来，“我和风琴，还有其他人都能互到对方的声音，所以刚才您一出声，我们就赶紧来。”
它似乎还很得意：“我以就想英雄救美，现终于做到啦！”
夜鹰的大脑一片混乱，她想刚才自己似乎碰到白夜的灵晶脏——难道那就是机甲说的‘求救’吗？
她似乎抓住什么东西，但却还差一口，正苦思冥想，机甲忽然道：“啊！殿下小！！”
“咚——！”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夜鹰只觉得身下一沉，她迅速回头——一头晶人半蹲她的身后，望见夜鹰的目光，畸形的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它追来！
夜鹰目光猛地抽紧，正要抽出小刀，但看到什么，眼中突然涌震惊。
也许是因为刚才风琴的扫射，晶人身上坑坑洼洼，原护体的晶层被打落许多，露出底下苍白发皱的皮肤。
但夜鹰的视线落它的脖颈处。
——一个小小的黑色刺青【6】，隐秘晶人的脖颈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