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鹰自床上睁开眼, 她转过头，静静凝望门口。
——素寂静的走廊里竟响起了许多纷乱的脚步。
才从睡眠中苏醒的大脑立即清醒，夜鹰利索起身，轻轻落至地面——她偷溜回后一直平静事, 难道现在是被发现了？
她望了眼床头的时钟, 发现才凌晨五点, 也是蒙蒙的灰，根本还没转亮。
距离她回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又发生什事了？
夜鹰抽动了下鼻子, 忽然感觉不大对劲——空气中飘着一股奇怪的烧焦味，十分刺鼻。
夜鹰飞快套上衣物，刚给脚套上靴子, 门口忽然传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殿……殿下？！你在吗？！”
是侍女, 不等夜鹰回答, 她竟直接一打开门：“不好了……殿下！”
夜鹰迅速直起腰, 起身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将藏在袖间的一柄小刀握在手里, 才问：“怎了？”
“起火……皇寝宫……”侍女像是根本没有组织好语言，语伦次地说着, “陛下的寝宫起火了！”
夜鹰微怔，下意识问道：“苏凡陛下……”
“不行！火太大了！”侍女慌乱的摇头，额上全是细密的汗，“宪兵正在进行灭火, 但陛下已被困在里面接近一个小时, 估计……”
她不敢再说下去, 冷汗淋漓地停住嘴。
夜鹰问：“有其他人员伤亡吗？”
侍女犹豫了下，轻声道：“有的……欧拜亚爵也在里面。”
个意想不到的名字让夜鹰有一瞬的怔愣，但欧拜亚爵与她分别时种意味深的表情忽然浮上心头, 她的嘴唇动了动，低低道：“他也在啊……”
侍女担忧地望着她：“殿下？”
“道了，”夜鹰强压下情绪，让自己保持冷静，“有通摄政王吗？裘德·欧拜亚也道件事了吗？”
“摄政王殿下已在现场阻止灭火，”侍女说，“但目还没有通欧拜亚小爵……”因为次的火事很有可能是欧拜亚爵所为，因此被苏和下令封锁消息。
她犹豫了下，没将后半句话告诉夜鹰。
“总之，现在皇宫上下乱成一团，您就先呆在房间里，今哪里也不要去，”她叮嘱夜鹰，“摄政王殿下现在心情不好，为件事大发雷霆……”所以千万不能往他木仓口上撞！
夜鹰不甚在意道：“好，道……”
她突然停住，抬起头，目光亮亮看了侍女一眼。
侍女：“……？”
“你说对，”夜鹰突然道，一按在侍女的肩上，“遭遇如此飞横祸，皇叔一定极为困恼，身为他的侄女，不能在个节骨眼上再给他添乱。”
侍女愣了一下，立即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而且……”夜鹰露出一个踌躇的表情，“如果陛下驾崩，就必须在和苏伊皇子之间选出一名继承人，但才刚入宫，又没有学过些识……”
侍女一听，忙道：“所以您现在好好呆在宫内，不要做让摄政王殿下生厌的事，如果能讨摄政王的欢心，到时候他说不定会在进行内阁会议的时候替殿下美言几句……”
夜鹰睁大眼，欣喜道：“的？！”
侍女微笑点头。
“好，道了，”夜鹰用力点头，状似乖巧地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床上，“几就哪里都不去了，先呆在寝室里，免给皇叔添麻烦。”
侍女：“是，殿下。”好好好！
“殿下，还有事，”她小心道，“需要去打扫皇寝宫……”
夜鹰颇为宽宏大量地一挥手：“你去吧，反正呆在里，估摸也不需要你服侍。”
侍女内心松了口气，但面上不显露，对夜鹰行了个礼，转身出房间，轻轻将门掩上。
而夜鹰坐在屋内，表情平静地盯着空，此时已蒙蒙亮，朝阳自东方升起，在鼠灰色的空投下细碎的光芒，远远望去，竟像是整个边都燃烧起了似的。
夜鹰望着一片火红的幕，怔怔地想，她熟睡的时候，皇寝宫上空的火焰是否也耀眼如此？
她吸了下鼻子，站起身，将穿到一半的靴筒系好，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着装，确认误后，走到门边，将手轻轻按在门上。
侍女看似信任夜鹰，但还是门给反锁了，不过对夜鹰而言依旧不是难题——她像上次一样，用一根发卡故技重施，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
走廊上依旧能听到嘈杂的人声，但比刚才小了许多，应该是大部分的人员都被派去救火了，夜鹰没有立即探出身，而是等着几名侍从从隔壁的走廊过，才迅速打开一条门缝，将身子挤了出去。
在刚才侍女的解释中，夜鹰就已确认了一件事。
——如果想要进入地下密室，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苏和肯定在为了皇帝横死一事而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身管他，苏伊也是同理，而如今宫内所有的侍从、宪兵都被派去了南区，她目所在的寝宫简直如同人之境。
简直就是时地利人和，她决不能放过如此赐良机。
夜鹰眨了眨眼，迅速在走廊间奔跑起。
她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一路摸到先片空白墙壁，果然如同夜鹰所料，片区域的警备少了许多，只有两名宪兵守在入口处，且还在漫游际地聊。
夜鹰探出精神力，短暂地夺过了其中一架机甲的控制权，让它对着屋顶放了一木仓，趁两名宪兵被吓一跳的功夫，立即弯下腰，如同一只灵敏的黑猫般滚入机甲下的阴影，又迅速直起身子，从宪兵身后溜了进去。
她一口气跑到空墙，四处看看，找到上次的右墙角，弯下腰，从怀里掏出一枚正方形的银色小纸片。
上面有着苏凡的指纹。
夜鹰料想她短时间内定法拿到苏和的指纹，但如果苏和苏凡是一伙的话，面墙的密码系统里应该有登陆苏凡的指纹。
所以趁苏伊带她去探望苏凡时，夜鹰顺势就采集了他的指纹。
她小心翼翼将银色纸片贴在右下墙角枚凸|起的宝石按钮上，过了约莫几秒，只听轰隆声起，墙壁翻转过，露出后面的暗道。
苏凡的指纹有用！
夜鹰眼中划过一抹喜色，但她没有耽搁多久，立即起身，身形一闪，没入暗道的阴影中。
暗道比夜鹰想象还要幽深。
她沿着光线昏暗的甬道走了接近数分钟，方才隐隐传光线，夜鹰加快步伐，一口气跑到甬道的尽头，看见一扇灰色的合金门。
【请提供身份验证。】
她进入合金门五米左右范围的时候，空中忽然降下一道机械音。
夜鹰还没反应过，头顶有什东西嗡嗡响起，她目光一紧——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形飞行机器落了下。
她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想将飞行机器打掉，但在快触及对方黑色的金属壳堪堪停住，与此同时，从后者圆形的针孔摄像头里射出一道红色光束，打在夜鹰的瞳孔间。
【搜索完毕，身份：零号实验体。】
【身份验证成功，即将打开安全门。】
……零号实验体。
听到机械音的内容时，夜鹰不禁愣了下，她垂下视线——和白夜说的一样。
但随即，道合金门在夜鹰面轰然开启，她回过神，不再犹豫，抬脚踏入门内。
***
夜鹰一进去，才发现门内还暗藏地。
——整个地下实验室分为三层，呈“回”形镂空式，最底下是一片封闭场所，用某种涂层玻璃隔开，让人看不清里面。
第二层则是夜鹰所在的楼层，沿着回型走廊，一排白色门鳞次排开，夜鹰看了眼最近的一扇门，上面挂着一个小牌子：【三号实验室】。
她抬头看向第三层，从她个角度几乎看不到什。但第三层的格局和第二层类似，估计也是实验室，夜鹰低下头，正思索，旁边忽然响起轻轻一道开门声。
她目光一凝，立即走至右手侧的房间，闪身躲了进去，并动作迅速地将门反锁上。
做完一切，她屏住呼吸，侧头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屋外的动静。
有两人的声音传，一男一女。
“今怎没看到苏和殿下？”女声问。
“据说宫内出了乱子，”另一名男声道，“他去处理了，说是下午才能回。”
“哦哦哦！个火灾是吧？”女声感叹一声，“好像苏凡陛下被烧死了，可怎会发生种事？身边没人了吗？”
“你不道吗？”男声诧异道，“在火灾发生之，欧拜亚爵到皇寝宫，让总管所有的侍从都带出去了呢。”
女声发觉不对：“他……”
“监控已查到了，火是从陛下卧室开始的，而个时间段，只有爵进入了他的房间。”
女声震撼了：“怎会样……”她想起什，“等等？什意思？难道爵背叛了陛下，还有们？！”
“愧疚心作耸吧，”男声说，“可能是发现零号实验体回了，怕的睡不着觉。”最后句话微微带上了讥讽。
夜鹰听到里，眼神闪了闪。
“不过话说回，”女声道，“零号实验体居然的没死？就她的身体，还以为铁定撑不过去了，没想到……”
男声接过她的话：“对啊，她个心脏……时都觉不行了，没想到不仅活好好的，甚至还成为了唯一的成功体，做到了免疫力100%！”
“是感谢苏和殿下，”女声由衷道，“不过数据都测差不多了，什时候才能零号接过？都等不及了……”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夜鹰站起身，眼中闪过思索。
白夜没有对她说谎。
苏和才是人体实验的主谋，甚至其中还牵扯到了苏凡，欧拜亚爵……她垂下视线，如此说，年帝国实验所的大火也有些诡异。
但她又有些不明白——方才两人的对话中还提到了她，可是听他们的口气，似乎很惊讶她还能活着。
如果说只是吃惊夜鹰能从年场火灾里活下的话还好理解，但两人的意思似乎不止如此，对话中不止一次提到了夜鹰的身体，还有……她的心脏。
夜鹰微微蹙了下眉。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白夜似乎还对她隐瞒了什。
夜鹰甩了甩头，现在去想些也没有意义，好不容易进入地下实验室，她要尽可能搜寻情报，否则就白了。
思及至此，夜鹰站起身，开始环顾她所在的间房。
看一排排堆满资料的书架，里似乎是一间档案室，夜鹰走至其中一台书架，从上面取下一本装订本，开始翻阅。
一看才发现，是一本剪报，贴着各种从各种报纸上剪下的报道，夜鹰迅速扫了遍，发现内容大同小异，皆是近二十年各地发生的晶化事件。
但她发现一个奇怪的点——些事件发生的地点大多远离边城，甚至有好几起就发生在中央区附近——皆是一些根本触及不到晶兽的地方。
夜鹰皱了下眉，将剪报摊在桌上，随手拿了只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些地区名。
“玛瑙城，欧泊城，琥珀镇，珊瑚市……”她一个个记载下，视线落在最后一页，“……皇都？”
剪报的最后，便是一年在皇都黑鹅广场发生的人体晶化事件。
夜鹰还记发生的事，根据后媒体的报道，名男子是本地人，在皇都做食品营，按理说根本不会去边城，也接触不到晶兽，可他却诡异地晶化了。
宪兵给出的结果是他在进货时误触了一份自污染区的食材，导致污染值迅速飙升，最后酿成惨剧。
但夜鹰认为个解释漏洞百出。
先不说污染区的东西绝可能通过层层检查流入皇都，退一万步，就算他接触了又如？人体对晶兽□□的免疫程度还没有低，想要在短时间内暴涨接近60%的污染值，此男子起码在晶兽□□里浸泡三个小时的温泉。
夜鹰将手中的剪报本大致翻了一下，最后里面的几个特征都总结了出。
第一点，事发时间跨度不，就在近20年左右，最后一篇报道则是夜鹰亲身历的黑鹅广场事件。
第二点，因为报道选取的地点都是中央区或者第二区，并不属于晶化高频区域，因此剪报数量不多，但归总下也高达56件，且时间越接近现在，晶化事件越频发，就去年一年的时间里，内地晶化事件竟有11起。
第三点，所有受害者都拥有一个看似不易晶化的背景——他们均为内地居住者，要是小有产的富商，要是不出远门的务员，根本接触不到晶兽，却最后都晶化了。
夜鹰停下手，笔尖若有所思地停在11个数字上。
——也很奇怪。
就算每年的晶兽数量增繁，晶化事件也不该呈现种爆炸增趋势——剪报开始的第一年内仅有1起，五年维持在2-3起的低频率，但在近五年却突然飙升，大年6起，年9起，去年更是高达11起。
而且研究所的人为什要记录些报道？
夜鹰觉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重要信息，便又从头将剪报本翻了一遍，但并没看到什特别的内容，她略有些烦躁地将本子合上，结果动作有点大，本子从桌上落了下去，撞在地上。
夜鹰连忙伸手去捡，刚拎起书脊，冷不丁一张小纸片从剪报本的夹层里掉了下，她一怔，将张纸片拾起，低下头，轻声念道：
“赛尔科特之盾……？”
夜鹰疑惑地皱了下眉，不是笼罩在帝都外的透明屏障，据说用检测污染值的个吗？
写行字的人像是为了强调什，用了又粗又红的记号笔，还在【盾】上面打了个重点符号，可惜夜鹰并不能理解此人的意思，迷茫地看了几眼纸片，想了想，将它收入袖中。
她将剪报本放好，又在其他书架上翻找了会，没看到什有用的东西，剩余的皆是一些夜鹰读不懂的化学式与数据，她不甘地看了好几遍，最后只能放弃。
夜鹰看了眼时间，她在个房间里耽搁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但目时间尚早，也才十点多，夜鹰计算着剩余能活动的安全时间——她还剩下两个小时。
到十二点就是研究所的午休时间了，到时候人肯定会多起，她想再浑水摸鱼就难了。
夜鹰轻手轻脚溜出房间，走廊上依旧空一人，她松了口气，本想直奔隔壁一间，但想到里应该都是档案室，再看下去也没有意义，夜鹰抿了下嘴，目光放到三楼——或许去里会有新的收获。
她放低声音，迅速跑到楼梯口，才发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被一道自动门隔开，上面竖着一排整齐的冷金杆，常人法通过，应该是需要密码验证。
夜鹰咬了下嘴唇，四下看了看，眼睛忽然一亮。
只见走廊的尽头走一名男研究人员，他手里端着一杯凉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岌拉着拖鞋，慢吞吞地往三楼的楼梯走。
夜鹰目光微沉，身子掩入拐角的阴影中，等人进入到她的攻击范围，立即冲出，手一伸，将人手中的杯子夺走。
研究人员：“？？？”
他刚想回头，冷不丁一股凉水泼上脸——夜鹰一勾手，将凉茶尽数泼在他的脸上。
“？！”研究人员破口大骂，“卧槽谁啊？！你有病吧？！”
凉茶入了眼，害他有一瞬没法睁眼，自然看不清面的人，趁两秒的空档，夜鹰迅速侧身，绕到男人身后，手合拢为刀，重重击在对方的后颈上。
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却在半路被掐住了似地陡然消音，身子软软倒下，被夜鹰接住。
“……好臭。”
接住男人的一瞬，一股刺鼻诡异的味道涌入夜鹰的鼻尖，闻着像是几没洗澡的汗臭味，她面表情地松开手，改拽住男人的后衣领，他拖向之物色好的一处消防柜。
夜鹰一脚踢开消防柜，又动作利索地扒下男人的衣服，连同他身上的证件一起换到自己身上，随即用他的领带将男人的手脚死死绑住，嘴里塞了个拖头，锁在消防柜里。
男人的衣服对她说稍显宽大，夜鹰整理了下，让自己看起不是可疑，随后重新至通往三楼的楼梯，掏出男人的id卡，对着验证探头一扫。
【滴！认证成功。】
探头跳起绿灯，冷金杆自动往旁避开，夜鹰微微舒了口气，侧身往里走去。
一到三楼，人反而更少了，在二楼时夜鹰偶尔还能听到几个研究人员的交谈声，但三楼却寂静声，不仅如此，从楼梯到她现在所至的【第十二号观察室】短短一百米的距离，她就接受了三次身份验证。
安全等级如此高，难道三楼暗藏的东西要比二楼重要？
夜鹰有些诧异，抬眼看了下面实验门的牌子，果不其然，想进去的话也要接受身份验证。
而且次需要的不仅是id卡，夜鹰看着面的指纹凹槽沉默了两秒，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色小纸片。
——好在她留了个心眼，顺手采集了男人的指纹，否则现在可能就进不去了。
夜鹰将纸片按在凹槽里，大门立即闪起合格的绿光，自动朝两边退去，她连忙抓紧时间，闪身躲入房间内。
刚踏进屋，迎面便是一片漆黑。
夜鹰不禁顿了下，没四处乱动，房间里十分安静，只剩下她压抑的呼吸声飘荡在空气里，她闭着眼，等视线适应了点黑暗，才缓缓睁开眼帘。
眼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但比刚才好了点——不再什都看不清了，夜鹰摸黑着往墙壁的方向走了几步，试图寻找灯源。
但在找到开关，有什东西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从房间的左角落里，有一片淡淡的绿色荧光传。
夜鹰的脚步一顿，不禁抬起头，往个方向瞥去。
一看，却即愣在原地。
在房间的角落里竖着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容器，里面满是散发着荧光的浅绿色液体，光源正是从此而。
但，不是夜鹰吃惊的点。
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躺在液体中，浑身不着寸缕，发丝极，如同黝黑的海藻般萦绕在身体周围，散发着淡幽光泽。
在容器上，贴着一张标签。
——【第十二号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