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幻想小说 > 幸存者偏差[无限] > 138、交错殊途全文阅读

怎么可能?

安无咎转过头, 皱眉对沈惕做了一个口型。

[是?尔慈?]

沈惕一枪把通讯器崩了,又缓缓抬起枪,对准了眼前的污染物。

“先不?要开枪。”

安无咎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始终觉得不?太对。

安无咎再走近一步,循着血腥气检查污染物的后面, 才发现在她身后有许多被啃噬过的生?肉, 骨头堆在一起, 都是?被啃噬过的。

这分明就是?在圈养这个污染物, 而圈养者很可能就是?刚刚通讯器另一头的人。

“我?们?先去找益柔吧。”

安无咎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拉住沈惕就往楼上跑去。

尽管不?可思议, 可一旦真的如他?所想……

那事情就复杂太多了。

进入圣坛以后, 钟益柔也算是?经历了数不?尽的离奇事件,多荒诞多吊诡的都有,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 眼前的一幕会这样发生?。

原来人死是?可以复生?的。

她怎么都救不?活的那个人,现在就拿枪指着她。

钟益柔忍住心底的动荡,尽量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无论这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 是?被人操控也好,或是?真的复活,她现在都不?能崩溃。

“尔慈,是?我?……你是?尔慈对吗?”

钟益柔举起自己的两只手, 作不?反抗的姿态, “你认识我?的,我?是?钟益柔啊……”

“够了。”杨尔慈表现得极为冷酷,眉头皱起,甚至显露出一丝厌恶。

钟益柔被她的眼神刺痛,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也无法质问。

她很快速地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看了一眼还倒在货架上挣扎的吴悠。

针管里注射的应该是?镇定剂之类的东西,看来对污染物有效。

“你想杀我?吗?”钟益柔注视着破碎玻璃里的杨尔慈,“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杨尔慈的眉头又皱了皱。

钟益柔注意到她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动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

突然?地,杨尔慈的手移动了一下,将枪指着的对象换成了倒着的吴悠。

“不?要!”

钟益柔立刻扑到吴悠身上,她的手臂皮肤被吴悠身上的粘液腐蚀,但她现在几乎感受不?到痛,“别开枪。”

吴悠闻到了钟益柔的气味,立刻收回了皮肤上用来防御的粘液。

“你杀我?。你不?是?想杀我?吗?”钟益柔伏在吴悠身上,抬头望着杨尔慈,满眼都是?慌乱和无措,“他?是?吴悠啊,你认不?出来吗?他?不?会害人的。”

钟益柔此刻只剩下绝望,两个都是?她无比熟悉的人,可一个不?认识她,想杀了她,另一个被污染,无法听?到她说话。

杨尔慈站在原地,凝视着钟益柔噙着泪的双眼,握着枪的手握得更紧了。

钟益柔也盯着她,这时候她才从震惊和惶恐中?渐渐走出来。不?透过玻璃,肉眼近距离看,钟益柔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杨尔慈和昨天的她不?太一样。

昨天她明明穿的是?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现在身上穿的却是?她从没?有见过的灰黑色连帽衫。

杨尔慈的衣柜里没?有这件衣服。

仔细一看,钟益柔这才发现,她帽子?下的头发是?只到肩膀的中?短发,是?染出来的蓝黑色。

不?是?黑色长发。

视线落到她的手臂,袖子?上渗着血,大概是?受了伤,袖口半掩着她握枪的手,手背上似乎有烧伤愈合后留下的疤痕。

除了长相,其他?的都不?太对。

钟益柔有些?恍惚地想,这会不?会不?是?杨尔慈……

或者说,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杨尔慈。

意识到这一点,钟益柔心底泛起一片寒意。

不?存在杨尔慈被人控制的情况,她的胸前没?有刀伤,整个人的状态和气色也并不?像是?死过一次的人,更何况她的许多特征和杨尔慈是?不?一样的,是?不?同的两副身体?。

钟益柔想到刚刚自己叫她杨尔慈的时候,她对这个名字的反应……

她说的是?“够了”,并且没?有反驳。

难道她也叫杨尔慈?

脑子?里的思绪愈来愈复杂,越往深想,这些?浮现出来的可能就越发可怕。

可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出现两个她?钟益柔在心里不?断地否定自己的想法,但眼前发生?的事实令她不?得不?直面这一切。

他?们?现在果然?是?在圣坛里,否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钟益柔迫切地想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另一个杨尔慈,但她怕激怒眼前这个她。

如果真的开枪,吴悠也是?凶多吉少了。

她决定拖一拖,至少要等到吴悠恢复一些?,等安无咎和沈惕出现。

眼前的杨尔慈就这样俯视她,眼神很复杂,像是?想要杀了她,又动不?了手。

这不?太正?常,她明明是?一出现就拿枪指着自己的人,只可能是?想杀她,或是?从她嘴里逼问出什么,可这两者她都没?做。

钟益柔忽然?想到,难不?成这个杨尔慈也认识她,而且她能一眼就发现她不?是?她所认识的钟益柔。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是?那个钟益柔已?经死了,就像她所遇到的情形。

身下的吴悠用触手缠住钟益柔的手,她才突然?想到,不?止一个可能。

还有一种,是?那一个钟益柔已?经被污染了……

“你……”钟益柔试着开口,“你认识我?的脸,对吗?”

她说着,又立刻补充了一句,“只是?我?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

连帽的阴影将杨尔慈的眉眼笼罩其中?,在她的瞳孔里,倒映着的是?钟益柔的脸。

一模一样……

杨尔慈想过开枪,这是?她预料过的事,所以很早就做出了心理准备。

当她发现长得和自己朋友一模一样的家伙,出现在他?们?面前,杀了他?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准备。

一定会有另一个钟益柔,她随时可能出现。

不?能被迷惑,一定要杀了她。

“我?只是?猜测是?这样。”钟益柔垂了垂眼,又抬头看她,“我?有一个……朋友。”她抿了抿嘴唇,“她长得和你非常像,所以刚刚看到你的时候,我?也误会了。”

钟益柔仰视着她,说了一句很犯规的话。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和她太像了。”

杨尔慈紧绷的神经无可避免地在这瞬间松动了,她明知道眼前的不?是?真正?的钟益柔。

真正?的她,早已?成为污染物,被自己亲手关到了冷藏室里。

但她们?一模一样,连说话的尾音、表情都完全相同。

杨尔慈还是?恍惚了一瞬。

可就是?这一秒钟的动摇,令她不?再无懈可击。霎时间,数根触手迅捷地窜出,游蛇般向这个杨尔慈袭击而来,一根直击她手腕,迫使她松手,枪落到地上,其余所有触手如同捕猎的巨蟒般,缠上她的身体?,死死绞住。

钟益柔没?料到吴悠这么快就恢复了,她慌忙拾起地上的枪,装进袋子?里。

吴悠的触手缠住了杨尔慈的脖子?,狠狠挤压她的喉管。钟益柔看到她完全无法呼吸,有些?激动地冲上去拍打吴悠的触手。

“吴悠!吴悠,不?要缠她,快放开!”钟益柔很是?着急,都没?有意识到吴悠此刻处于进攻状态,皮肤上全是?粘液,连她的手掌都被腐蚀。

可没?有用,吴悠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声音。

钟益柔快急哭了,可她又不?能对吴悠动手,眼看着杨尔慈就要被活活勒死,吴悠甚至伸出另一根触手,尖端张开,血口中?生?满尖牙,对准了杨尔慈的心脏。

“不?要!”

但下一刻,他?的触手停在了空中?。

“吴悠,松开她。”

安无咎的声音出现,沉着得和她形成了鲜明无比的对比。

钟益柔朝那头望了一眼,看到他?和沈惕,吊着的一口气懈了下来。

吴悠听?了他?的话,松开了绞死的触手。

钟益柔一瞬间感觉浑身都瘫软了,只能靠着身后的货架,一点点滑坐在地。

还好他?们?来了……

触手松开,收回,被吴悠紧紧捆绑住的对象渐渐显露出来,安无咎看了过去。

即便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样,但真的见到这张脸,安无咎还是?不?禁愣了愣。

竟然?真的一模一样。

杨尔慈差一点就被勒死,脸色苍白,双手扶住喉咙,喘息着,用敌视的眼神看向安无咎。

沈惕举枪指着她的头,“你爸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个问题,连吴悠都懵了,顺着声音和味道伸出触手,搡了一下沈惕,还正?好推到了,尽管看不?见。

[你查户口吗?]

沈惕差点翻白眼,瞥了一眼钟益柔,“想都不?用想,她肯定对着她喊了杨尔慈啊,那我?问她名字有什么意义。”

坐在地上的杨尔慈冷冷地望着他?,似乎不?打算开口,也拒绝配合。

大致看了看她的特征,安无咎就判断出,眼前这个杨尔慈恐怕是?另外一个人。

是?敌是?友,都不?一定。

安无咎略微低头,俯视着眼前的杨尔慈,露出一个很淡的笑。

“你在冷藏室里听?到的就是?我?们?的声音。”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出,她的表情就变了。

安无咎半蹲下来,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说:“放心,我?们?没?有杀她,她目前还活着。”

杨尔慈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可怕。

他?是?笑着的,表情很淡,但不?知为何,给?她一种心机深沉的感觉,笑容里透着森冷。

他?一定不?像他?看起来这么无害。

见她不?说话,安无咎歪了下头,继续说:“不?过我?们?在冷藏室里留下了一个小东西,如果你配合我?们?,那个东西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否则的话,”安无咎面无表情地伸手,在他?与她之间虚握成拳,然?后突然?张开,伴随着他?小声的拟声,“砰。”

他?的这副样子?把钟益柔都吓到了,距离他?分裂的状态已?经过去很久,她很少再见到安无咎威胁别人。

甚至和以前那种疯样都不?同,现在的安无咎疯起来,是?相当冷静的,瘆人得多。

果然?,面对这样的心理压迫,眼前的杨尔慈也没?办法继续保持沉默。

“杨策。”她抬眼看了看沈惕,“我?爸的名字。”

沈惕挑了挑眉,“还真是?一样的。”他?放下枪,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刚刚找到的棒棒糖,撕开包装袋塞进嘴里。

沈惕对着她指了指钟益柔,含混不?清地问,“你认识她吗?”

杨尔慈没?有看他?所指的方向,不?为所动。

沈惕嘴里叼着棒棒糖,还用一副认真的表情对她说。

“她是?你老?婆啊。”

钟益柔本来紧张得要命,突然?听?到他?这一句,一下子?被气到,抓起手边的东西砸向沈惕,“正?经点可以吗?都什么时候了……”

安无咎也坐到地板上,面对短发的杨尔慈,“冷藏室的那个人,和她长得一样吧。”

“是?。”杨尔慈承认了,“完全一样,你们?身边也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吧。”

安无咎点了点头,“你多描述一些?关于你的事,比如在圣坛里参加了多少场游戏,分别是?什么副本,你的职业,你的住所……等等,越多越好。”

杨尔慈原本是?不?想说的,但她想到了面前这人刚刚的样子?,感到了威胁,于是?还是?说了。

根据她的话,他?们?知道,这个人和杨尔慈的生?平是?完全一样的,从出生?到父亲的离去,都完全一样。

不?一样的是?她进入圣坛之后的部分,她经历过收容中?心的游戏,但从未遇到过沈惕和安无咎,而是?另外的人,其中?包括钟益柔,甚至还有南杉,因为在她的描述中?有一个道士。

除此之外,她从圣坛回到现实所遭遇的也不?一样,从收容中?心那一场返回现实后,她半夜睡醒,公寓起了火,所以她的手上才会有烧伤,并且那天之后,她就剪掉了头发。

在她的描述中?,她已?经和钟益柔确定了关系,是?她主动的,并且她的父亲没?有死,在双月出现之前,她甚至已?经已?经定位到父亲的位置,只差去那里找到他?。

所以她是?在去父亲藏身之处的路上,进入这个现实逃亡副本。和他?们?不?同,她和一个朋友初始化时是?在一起的,可他?们?逃亡的过程中?,却发现了和朋友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先是?向他?们?求救,后来在她好不?容易接受一起同行的时候,趁她去找新武器的身后,杀了她的朋友,那个人的另一个自己,偷走了她的飞行器。

她独自一人,陷入无止尽的悔恨与危险中?,而等到她好不?容易,浪费了好多时间,在一片混乱中?找到钟益柔的时候,她已?经被污染物咬住了脖子?。

太迟了。

她看着钟益柔逐渐失去人类的样子?,但却下不?来狠心,动不?了手,挣扎到最后,她也只能把她捆起来,偷了辆能装下污染物的车,将钟益柔载到没?有人的地方。

这一夜她没?有阖眼,不?断地换地点,污染物不?进食就会发狂,她把自己的手臂割开,喂给?她血,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直到她找到这座超市,才放下心。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的污染物是?她控制不?了的。于是?拿完药品回来的她亲眼看到,曾经的恋人,如今的怪物,杀了前来超市避难的人。

杨尔慈已?经精疲力竭,她用钟益柔曾经教给?她的麻醉方法,用最大剂量的麻醉和镇定药剂稳定住她,锁起来,给?她生?肉,像饲养野兽一样将她留在身边。

他?们?来的时候,她正?想办法联系父亲。占据了二楼监控室的她发现了他?们?几个的存在,尤其是?他?们?身边的污染物,明明已?经失去了人的样子?,可竟然?好像可以被控制。

杨尔慈不?理解,也觉得不?可思议,于是?从监控室离开,悄无声息地去找那个庞大的污染物。

她怎么也没?想到,能再看到钟益柔正?常的模样。

但她就是?看到了,还看见她和污染物说笑,用手摸他?的触手。杨尔慈没?办法不?想到那个杀了她朋友的人,也是?一模一样的面孔。

当时她就告诉自己,遇到和钟益柔一样的人,一定要杀了她。

否则她一定会被迷惑的吧,毕竟是?同一张脸。

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听?完这个短发杨尔慈说的话,沈惕叼着棒棒糖,长长地嗯了一声,像是?在思考,然?后突然?说出一句结论。

“该不?会是?平行时空吧?”

有完全不?同的部分,也有重合的部分,的确很像是?平行时空存在的人,尽管这个理论还没?有被真正?证明。

但安无咎也觉得不?意外,这种时候了,什么科学不?科学,只要是?在圣坛里发生?的,多玄的都有可能。

但这个平行时空,又仿佛和他?认知里的不?太一样,不?是?完完全全平行的。以杨尔慈的生?平经历来看,前面很长一段时间,这两个她都是?一致的,像是?重叠的世界。

从进入圣坛之后,开始出现了分叉,变成两条歧途。

他?忽然?想到天上的两个月亮。

这是?不?是?意味着,现在这一整个世界,是?两个重叠交错的空间。

他?们?这一刻脚踩的这片土地,很可能都不?是?自己所属的时空领土。

“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眼前的杨尔慈冷冷望着他?的双眼,“够了吗?”

安无咎站了起来,也伸手拉她,但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这个还给?你。”钟益柔把那把手.枪拿出来,递给?她,但抽出来的时候不?小心从那包东西里带出一个止痛绷带,她又连忙抽下来,塞回自己口袋里,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这是?我?刚刚自己找到的,还挺贵的……”

杨尔慈盯着这把手.枪,静了一会儿,又抬眼,凝视钟益柔的脸。

钟益柔被她盯得有些?不?知所措,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对方先她一步。

“还真是?像。”

一样的贪小便宜和贪财,一样的心软。

短发的杨尔慈拿走她手里的枪,面无表情地说:“你把枪交给?要杀你的人手里,不?怕我?现在动手?”

钟益柔笑了笑,摇头,“换做是?我?喜欢的那个杨尔慈,也不?会杀掉你喜欢的钟益柔。”

“这一点,你们?是?一样的吧。”她说。

听?过这一个杨尔慈讲述的故事,关于她们?两个人的故事,钟益柔忽然?间释怀了。

就算那个属于她的杨尔慈离开了,她也不?那么遗憾了。

原来她在另一个时空里,也爱着自己,这是?多幸运的事啊。

杨尔慈的帽子?向后落下去,露出那头蓝黑色的短发。明明脸一样,但又好像不?太一样。

她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安无咎注视着她的背影,突然?间开口。

“我?没?安定.时.炸.弹。”

对方脚步一滞。

“还有一件事。”

本质上,她也是?杨尔慈,是?他?的朋友。

安无咎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