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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记忆里的破碎时光

乔意是向叶南笙发出聚会邀请的。

大年初三,金华酒店。

“哦……”叶南笙解开围在脖颈间的格子羊绒巾,随手丢在灰色布艺沙发的一侧把手上,然后她坐下,拿了桌上摆的一听蓝罐饮料,两腿夹住罐身,右手食指再一钩。

她拿了饮料放在唇边喝了一口,这才继续问乔意:“那师兄,都谁去啊?”

本来叶南笙半天没说话,乔意已经在思忖自己是否哪里唐突了,叶南笙这么一答,他眉头顿时一松,忙说:“当初带咱们的大师姐,就是之后不做法医嫁去美国的那个。她回来了,听说她那对双胞胎儿子也会去。”

叶南笙当然记得大师姐,大师姐和她同性,也姓叶。记得那时候他们法医班一共十几个本科生,老师没那么多时间管他们,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读研究生的大师姐在带他们。

大师姐为人严厉,却独独偏疼性格乖张的叶南笙。每次叶南笙犯了什么错,大师姐都第一个站出来帮她开脱。

“师姐妈也回来了!”叶南笙发自内心的惊讶和惊喜,她一直叫叶师姐为师姐妈。

听出叶南笙的喜悦,乔意又松一口气,他趁热打铁说:“还不止大师姐呢,分去彬市的大猴这次也回来。”

叶南笙脑子随之浮现起大猴的形象——个子并不十分高的男生,却动作灵敏机警,观察力超群。乔意说大猴年纪轻轻已经是彬市法医圈的大师级人物了。

也就是在不久前,叶南笙在老穆拿回来的内刊上还看到彬市才破获的一起大案,那起最初毫无头绪的灭门惨案就是在法医的抽丝剥茧下,渐渐浮出水面。而当时的主法医,正是大猴。

回忆好像罐装饮料里的气泡,拉环一旦被拉开,那些过往的记忆就争先恐后往外喷薄,一直到嘴唇,结成一片白胡子似的泡沫,贴着皮肤。

叶南笙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好起来,到乔意说起另一位同学的糗事时,她甚至还咯咯笑出声。

乔意心情也很好,他再次发出了邀请,“小师妹,大年初三,金华酒店,晚五点,到时候见。”

“呵呵……”叶南笙还没止住笑,她像呛住一样,咳嗽一声,然后放下已经喝了一半的汽水,“啊?师兄,你说什么?”

“我在和你确认聚会的时间和地点啊,大年初三,金华酒店,晚五点……”

“我没说我去啊。”叶南笙语气轻松,她盯着自己露在拖鞋外面的十根脚趾,房里开着地暖,所以就算到了冬天,她还是穿着夏天时的拖鞋。

左右两只的黑老鼠耳朵早被磨牙的龙龙和红毛吃了个干净。

有时候叶南笙就想,塑料不是有毒吗,怎么就毒不死这俩败家孩子呢……

也许是太过讶异,乔意半天才回过神来,讶异地说:“可是小师妹,和你要好的几个同学都来,你不是也想见他们吗?”

知道乔意看不见,但叶南笙依旧耸了下肩,“师兄,你似乎忘了和我说,欧子行也去吧。”

她又拿起桌上一个苹果,嘎嘣嘎嘣的咀嚼声清晰传到话筒那边。乔意语塞了,说实话,他和叶南笙并算不上熟,之所以今天这个电话是由他打,也完全是为了帮那个人。

既然被拆穿,乔意也不再隐瞒,他轻咳一声,“子行的确会来,不过你不知道,他已经离婚了,都半年多了,这次的局也的确是他发起的,他就是想见见你。当然,小师妹,你要是有顾虑,可以把龚先生一起带来嘛,也让同学们看看小师妹的幸福。”

“师兄,我也和你说两句话。我和欧

子行就算有什么,那也是过去。我不是日记,想缅怀过去时就拿出来翻翻,他有那个心情,也要看我有没有时间奉陪。第二,我不是明星,压根就不想秀幸福,就算想秀,我也不会在那么个男人面前秀,我可没琼瑶女主角那种自怨自艾的体质。我的意思表达得够清楚了吧?我要吃苹果了,老穆知道我说话时候吃苹果,会杀我灭口的。”

说完,叶南笙挂了电话专心对付苹果,然后在客厅又坐了会儿,两只脚放在沙发沿,摆个不停。其间,睡迷糊的龙龙翻了个身到她脚边,被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

受的龙龙惊慌失措地在客厅里乱窜,撞得柜子砰砰响,最终被不耐烦睁开眼的红毛一爪子按住,随后压在了身下,世界自此清静。

叶南笙突然对陪了她这些年的这两只宠物来了兴趣,手肘支在膝盖上,弓起来的背刚好让手掌够得及托住下巴。她就那么看了它们一会儿,这才起身去柜子里拿包东西,然后走去阳台。

依旧是那个露天阳台,隔着双层玻璃门,外面的温度骤然降了很多。叶南笙开了手里的包装,拿出一根叼在唇边。那纸是绿色的包装,隔着被撕去顶部是塑封包装,下面是金色的飞鹰图案。

那是好多年前,老穆给她的“寿百年”,薄荷口味的。“Sobranie”是英国皇室的常年用烟,薄荷味道的吸起来清清凉凉的,有保护嗓子的功效。老穆当年就说,女人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她不介意自己的女儿靠香烟来宣泄自己心里的郁结,但前提条件是不要成为烟民。

老穆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母亲,儿时记忆里,叶南笙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寥寥。但她是个好母亲,从不苛责,也不要求叶南笙完美,甚至允许女儿滋生诸如吸烟这类的“不良嗜好”。

也许正是由于此,少了好奇,叶南笙也没染上烟瘾,抽了不到半根,她就决定把那段处于懵懂还未成熟的感情忘掉。

可今天不知怎么,她还是摸出了那包烟,叼着一支,穿着单薄的睡衣,在风中哼着小调,“你若不肯说,我就不问,只是你现在不得不承认,爱情有时候是一种沉沦。哒哒哒……”

歌词是什么,唱这首歌的人是谁,叶南笙没什么记忆。她不大听流行乐,唯一记住的这首还是当年大师姐在她宿舍反复播,她才记住的几句。

其实有时候,叶南笙也觉得自己奇怪,就好像当初她亲眼看到欧子行挽着另一个女生在超市购物时,她也依旧面不改色地和欧子行打招呼,“嗨,这么巧。”

欧子行说她对他,并不是喜欢,而大师姐对叶南笙的评价是少根筋,大师姐对欧子行的评价倒让叶南笙开心,大师姐说欧子行人面兽心。

想到这里,她叼着烟轻笑起来。身边传来推窗的声音。洗过澡的龚克上身穿件宽松的白色棉衫,领口开着,露出细瘦锁骨,下面是条米色裤子,同样的宽松款。他头发是擦干过的,没有湿得滴水,但也没干,呈集结状。他鼻梁戴着金丝眼镜,显然刚才是在看书。

“站很久了,会感冒的。”他说。

叶南笙扔了那支压根没点燃,滤嘴却早湿了的寿百年,却丝毫没有进屋的意思。她横跨几步,直接走到靠近902的那侧阳台边缘。

“902,你喜欢过人吗?”她问。

龚克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头。

叶南笙立刻炸兔子似的蹦起来,“谁!”

龚克手指在下巴上轻点两下,然后朝叶南笙努嘴,“你。”

叶南笙泄气,她朝龚克摆摆手,“我不算。”

“哦,知道了。”龚克点点头,“你不算人。

龚克式的冷笑话效果却意外的好,叶南笙隔着阳台玻璃对龚克一阵张牙舞爪,心情倒好了。

之后,叶南笙沉寂下来,她问了龚克一个问题:“902,我不爱打扮,也不温柔,用老穆的话说我是没女人味的,你确定你喜欢我吗?”

叶南笙是认真地问这个问题,说实话,直到现在,她似乎还搞不明白她当初对欧子行的感情到底算不算得上是爱情。

对叶南笙的话,龚克也认真地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的确,你在某些方面一无是处,不过我唯一确定的是,我不会把这样的你放手给任何人。”他听到了乔意和叶南笙那通电话。

说实话,龚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眼睛就再无法从这个女生身上移开,也许是和疼疼一起拿磁铁时候的她,也许是面对巨人观尸体时始终没皱眉的她,更可能是踹了万大强一脚后被自己轻轻吻着,然后紧紧抱着自己的那个她。

爱是道没有解答过程的数学题,只有结果是唯一确定的。

叶南笙揉揉眼睛,鼻子有些涅,“不过咱打个商量,一无是处只能我在自谦的时候说,你别那么说我好不好?”

“好。”龚克想给她个微笑,无奈结果只是做了一个脸部抽搐运动。“902!”

“嗯?”

“我想抱抱你。”

……

“现在就要!”叶南笙说着话,腿就上了阳台沿。

“等等。”龚克揉揉抽筋的眉角,有时候他自己拿这个说风是雨的女人也是实在没辙,“疼疼睡了,我给你开门。”

那晚,本来是可能发生什么的。叶南笙整个人挂在龚克身上,抱着他吻不停。她软软的身体在龚克身上蹭来蹭去,后来两人就到了床上。衣衫半解,龚克却发现叶医生直接打起了呼噜——她睡着了。

“哎……”龚克难得叹次气,他为叶南笙盖好被子,然后起身去了书房。

他需要冷静一下,可这事要冷静,怎么这么难!

新年来得比往常早,大年三十就在一月末的最后一天。年前,戴明峰和夏图来龚克家看了他,对关系发生微妙变化的叶南笙和龚克,夏图是挤眉弄眼了好一阵,戴明峰则是一本正经地说结婚那天记得给我敬谢媒酒。

他把自己当大媒,叶南笙却没忘他最初对自己的不屑。

后来说起戴明妆,戴明峰叹气。看起来,戴家这个新年似乎不好过。

然后大家自然又说起了才结案不久的那个密室案子,想到这个,叶南笙就想笑,因为龚克转天再去三和大学找靳怀理,得到的却是物理学家留给龚克的一张字条——等你把我老婆的汤消化干净了,再来找我吧。

物理学家,小气得很!叶南笙只能这么说。

本来和穆中华约的三十那天回家,龚克也在那天回蓉北过年,然后两人之后再安排一起去两家拜年。可在年二十八那天,叶南笙意外接到了穆中华的电话,内容是让她回家,家里来了客人,要见她。

老穆很少如此隆重,叶南笙隐约猜到那个意外的访客是谁了。

她没告诉龚克,只是说回家一次,就出了门。她在恒容广场逛了五圈,给老爸买了一个按摩靠垫,给老穆买了件新衣服,还有龚克和疼疼的东西。

家门打开,百合花香伴随温暖的温度扑面而来,叶南箜低头换鞋,“老穆,你是开刀把自己脑子开了,还是我爸这么些年的感化终于奏效了,都舍得买鲜花了。”

“南笙,是我买了送老师的。”回她的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