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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手记之逝者之证终结篇

第一章 同林之鸟

四月二十九日,叶南笙到青川市的第二十天。她拉着疼疼,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着正和邢斌告别的龚克,今天是他们回临水的日子,龚克很奇怪地谢绝了关楚乘飞机返回的提议,而是拜托邢斌帮他们订了从青川到临水的火车票。

临近五一假期,火车站人山人海,站内送行的人很多,交通显得很拥挤,但叶南笙倒没这个感觉,因为邢斌和他身后几名干员的警服让周围的人流顺畅了一些。

邢斌拍着龚克的肩膀说:“放心,真有那个什么张的消息,我一准立刻通知你。不过……”他顿了顿,凑近龚克耳边,小声地又说,“龚克,张给你留的那张字条的意思,你真不打算和我说说?”

“因为我也没全部看懂。”龚克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他没说谎,张的字条的确是写给他的,至于内容却很难懂,只有几个数字:03.11.13,数字后面是条长横杠,然后是两个汉字——临水。

数字的内涵他没参透,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张最后还是要在临水和他碰面。确认了这点,龚克才决定不再滞留在青川,而是返回临水。

正在这时,广播发出最后一次通知:还有三分钟火车就要开了,请送亲友的尽快下车,没登车的抓紧登车。

邢斌很失望地拿肩撞了下龚克,说声“保重”后目送他们上车。登车前,叶南笙想起什么,从车门处探头出来,朝着邢斌高声喊:“邢大队,记得我们的红包。”

列车准时起步,叶南笙坐在窗旁,不时有推着窄小车辆兜售货品的工作人员从身旁经过,需要她收脚避让。马上就到五月,窗外满满的全是绿意。龚克坐在铺位上看一本推理小说,作者是个日本人,叫东野圭吾。那是欧子行很喜欢的一位作者,在他的影响下,学生时代的叶南笙也一度相当推崇这位作者。她没想到,向来对文学作品兴趣不大的龚克,突然有了看小说的兴致。

不过她大致猜得出,龚克是在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们在傍晚登车,很快到了晚饭时间。叶南笙到他们这节车厢的车头位置叫回了疼疼。小姑娘正在和一个她才认识的小朋友玩,对方六岁,是个长得粉嫩可爱的小男孩。

疼疼和叶南笙做介绍说:“姐姐,他叫米杨阳,是我才交的男朋友。”

叶南笙错愕了几秒,接着就笑眯眯地拉着疼疼朝回走,“不错不错,搞对象从娃娃抓起,这事相当靠谱。”

吃过晚饭,疼疼又去车头找米杨阳玩儿,熄灯前,两个孩子约好了明天再见,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各自的铺位睡觉。

火车上的睡眠向来是不稳的,因为总有避免不了的声响。可出奇的是,叶南笙竟是一夜好眠,如果不是清晨那阵杂乱的声音,也许她还会再多睡一会儿。

声音最初从隔壁车厢传来,是突然爆发出的哭声,接着就有列车员持续不断的脚步声。叶南笙睁眼时,刚好有两名着警服的人从他们这节卧铺位前经过,而龚克已经坐到铺位上,也望着警察离去的方向。

叶南笙猛地清醒过来,她抹把脸,丝毫没压抑自己的声音:“不会这么邪门儿吧,走哪儿都遇案子?”

不过,好在这次不是命案,或者说得再精确些,人只是昏迷了,并没死。

龚克他们的车厢是第十五节车厢,隔壁那节卧铺车厢是整列火车的尾车厢,出事的是睡在这十六车厢一号下铺的一个中年男人。叶南笙他们赶到时,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正拿着

听诊器在给平躺在铺位上的男人做检查。

受害者看起来四十岁上下样子,头发不长,肚子微微发福,就算是平躺的体位腹部仍然耸着一座小山。他眼神有些迷离,看起来神志还不清醒,医生模样的人问他几个问题,他也是张嘴半天回答不上来的样子。

“应该是机械外力造成的窒息,这人算是幸运,换个身体不好的,估计早死了。”医生模样的人起身,对身后等他结果的两名警员说。

其中一个警员拍下脑门,“都赖我,出门时候没听我媳妇儿的话,应该拜拜关二爷,这下好了,摊上案子了。”

另一个拍拍同事的肩膀,“好在没出人命。”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哭泣的女人突然哎呀了一声:“我们的包不见了!”

“那个包多大,什么颜色,有什么特殊标志?”两名警员正打算问话,身后突然插来一句,他们齐齐回头,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正上下打量着这个铺位,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女人,还有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孩。

那小女孩也奇怪,她似乎不知道这是起凶手未遂的案子,还跑到平躺的男人身旁,一下下抚着男人的胸,像在给他顺气一样。

“你们谁啊?”一个乘警没好气地问道。

在龚克表明了身份,并且身份得到临水方面证实的情况下,乘警自然很乐意地把案子交给了龚克,他也很快弄清了案情的大概。

女人和被害者是对夫妻,长年在南方做生意,这次回临水是为了办点家事,除了男人差点被闷死外,物品损失就是他们随身带的一个包,据那女人称,包里除了她老公一台电脑和五万块的现金外,没有其他贵重物品。

“包不大,是个方形电脑手包,黑色,也不是什么好品牌。”女人这么说的时候,一下下抚着男人的胸,样子看起来伤心得不行,“钱倒是无所谓,可是谁这么狠,要杀我老公?”

男人是天亮时被女人发现异常的,他当时头顶蒙着被子,怎么叫都不吭声,女人觉得不对,掀开被子,发现老公嘴唇青紫,鼻息已经很微弱了。

龚克沉思一下,问男人:“你还记得自己大约是什么时候遇袭的吗?”

男人摇摇头,由于口腔受伤的关系,他言语略显含糊:“记不清,天没亮,外面有灯,车停着,是个站。”

说这些话像消耗许多力气,男人猛咳一声,女人忙拿水给男人喝。就着女人的手,男人虚弱地继续说:“警察同志,钱丢了倒没什么,好在我人也没事,不过电脑里有我们公司很重要的资料,你一定帮我找回来啊!”

龚克没回答他,又问那女人:“这个车厢除了你们夫妻二人,还有就是隔了五间以外的另外几个人,他们说没听见什么,你也什么都没听见吗?”

似乎说到让她自责的事,女人拿来自己的手包,从其中取出个药瓶,“我最近睡眠不好,医生幵了安眠药给我,昨天吃完我就睡了。我老公看着我吃的,是吧,老公?”

“嗯。”

龚克接过药瓶看了看,是佐匹克隆片,说明标注着治疗失眠症,处方类药物。他把药瓶递还给女人,然后对男人说:“放心,警方一定会尽量帮助你追回损失,找到凶手的。”

他折回自己的车厢,在车厢同车厢的连接处停下了脚,看起墙壁上的列车时刻表。根据上面的标注,昨晚夜间行驶中这列火车一共停站十一处,其中大站三处,小站八处。

“902,你没怀疑过是那人的妻子下的手吗?”叶南笙问他。

龚克目光没从墙

壁上移开,同时回答叶南笙:“她是凶手,但并不是她亲手伤的男人。”

叶南笙赞许地点头,“她没那么大的手劲,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抓出帮凶。不过,如果他在下手之后已经下车了怎么办?”

“案件的时间区间应该在深夜两点至四点之间,嫌疑人应该是在十四和十五这两节车厢乘车的人。他可能已经下车了,或者还留在车上,所以我们要做两手准备。”看出叶南笙的不解,龚克一边在手机上指指点点,编写着给戴明峰的短信,让他想办法支援,一边跟叶南笙揣测说,“这起谋杀的目标对象明确,就是被害人。凶手为了监视被害人,不会离被害人过远,所以十四和十五节车厢是最好的距离,我个人更加偏向十五。深夜在车厢走动,距离过远可能会遇到乘务员,暴露的可能性很大。至于时间,不需要我解释太多吧,人的生理倦怠期,在那段时间里人睡得是最沉的。”

解释完毕,龚克一条短信也编写得差不多了,准备发时,他突然放弃了,因为一个稚嫩的童声在他耳边响起,是米杨阳,他怯怯地说:“叔叔,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警察走了有一会儿了,何庆芳坐在卧铺上给受伤的丈夫削苹果。身旁传来一个童声:“阿姨,叔叔,你们别难过,我刚刚听爸爸说,害叔叔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现在好多警察叔叔正在抓他呢!”

何庆芳心里突地一跳。

“是……是吗?警察好能干……”她觉得强颜欢笑怎么这么难。

小女孩很快蹦蹦跳跳地走了,何庆芳借口去厕所,躲在车厢角落里打电话。电话接通得倒是快,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这么笨,人没杀成也就算了,告诉你躲起来,怎么我听说警察都快找到你了,你现在人在哪儿呢?”

“在你身后。”厕所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一副锃亮的手铐摆在了何庆芳面前,“何庆芳,你的同伙张二民已经交代了你和他合谋杀害你丈夫的全部事实,警方现在要依法对你进行拘捕,请你配合。”

铁证如山之下,何庆芳很快交代了案情。其实很简单,何庆芳和她的丈夫原本是临水市的一对农民,后来去南方经商赚了些钱。男人有了钱自然就学坏,何庆芳的丈夫同何庆芳提出离婚,这次返乡就是去办手续的。何庆芳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抛弃,于是伙同远房表哥制造了这起谋杀案。

其实事前他们也是准备了两套方案,要么杀了人,何庆芳继承财产,如果杀不死,凭借她男人电脑里那些个艳照也能好好敲这个负心汉一笔。

谁知道天网恢恢,她那个表哥没按照计划的样子下车,所以阴差阳错地被两个孩子逮到了马脚。

火车停靠在临水车站时,疼疼和米杨阳依依惜别。

米杨阳说:“疼疼你可真厉害,靠看那个被害叔叔身上沾的一小块棉絮都认得出凶手的衣服。”

疼疼拍拍米杨阳的头,“你也不差嘛,是我我就看不出那个什么张二民只不过一个晚上行李就多了一个包。”

远处的龚克对叶南笙说:“照你这个教法,疼疼将来不会也去学法医吧?”

“有什么不好?”叶南笙扬扬眉毛。

只不过离开一个月的时间,临水的天空湛蓝了许多,清风拂面,这是个让人舒适的季节。龚克带着家人出了车站正打算打个的士,一辆黑色别克倏地停在他们面前,车窗滑下,露出一张好看的脸,“龚克老师,你可让我好等啊。”

看到童丹青那张脸时,龚克悟了,这世上,记者算得上是最缠人,也最阴魂不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