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任凭乔家人说尽了好话,莫小桐还是执意跟着妈妈回了娘家。乔俊皓见莫小桐如此心灰意冷,不由心急如焚。他死死守在莫小桐家的门口,不分昼夜的哀求。莫小桐却如木头人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一天晚上,苗阿姨做好了饭,就来叫莫小桐母女。
“安大夫、小桐,吃饭了。”苗阿姨走进莫小桐的房间,轻声说道。
安岚坐在床边,扭头看了靠在床头上的女儿一眼,回过头沉声说:“苗大姐,你先吃吧。我跟小桐还有几句话说。”
苗阿姨没有挪动地方。只是不放心的看了看莫小桐,心疼劝道:“小桐,你还没恢复好,不吃东西,身子就更虚了。”她看了一眼门外,又劝道:“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我给你端过来。”
“不用了,苗阿姨。”莫小桐坐在床上,下身盖着软软的被子。柔声说:“我现在不想吃。”
莫小桐嘴里的苗阿姨本名叫苗秀花,二十年前,她跟着自己的男人,从山东老家来到北京谋生计。初来北京的时候,她做过保姆、保洁员,也在菜市场里摆摊卖过菜。后来,她在医院里做护工时遇上了莫小桐的妈妈。
莫小桐的妈妈安岚那时候还年轻,工作、孩子、丈夫,忙得她焦头烂额。苗秀花是个实在人,她见安岚一个女人不容易,就不嫌报酬微薄,主动提出来要到她家当保姆,兼做莫小桐爸爸的护工。安岚感动不已,便把她请到了家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苗秀花除了偶尔回去自己家里,看看在北京租房子住的儿子、丈夫,逢年过节回去跟他们团聚外,多半时间都在莫家。她跟安岚相互扶持着,建立了很深厚的姐妹情谊。于莫家人而言,她们更是早已把苗秀花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我还炖了乌鸡汤,这就去给你盛一碗过来。”苗阿姨一面朝外走,一面对莫小桐说:“不吃饭,总得喝碗汤吧。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人就得倒了。”
莫小桐知道,苗阿姨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她对自己的关心,是打心底里发出来的。虽然现在食不甘味,却也没再拒绝她。
苗阿姨走后,安岚对女儿说:“小桐,你是怎么想的?”
莫小桐微微垂下眼睑,肃然说道:“妈,我想跟乔俊皓离婚。”
“离婚?”安岚的身子微微一颤,认真说道:“离婚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千万得想好了。”
莫小桐抬起眼,看着妈妈。坚定的说:“妈,我想清楚了。”
安岚看着女儿,又问:“你真想好了?你们结婚才一年……”她顿了顿,又问:“就真的没有补救的办法了?”
莫小桐沉沉说道:“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怎么补救?我们不能让时光倒流吧?”
“可是……”安岚满心担忧的说:“可是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他在咱们家门口都守了两天两夜了。你说他不吃不喝的……”
“妈!”莫小桐打断她的话,轻声说:“我不想再听这个了。”
安岚叹了口气,说:“小桐,妈知道,你从小就是个倔强的孩子。心思单纯,做什么事都较真、追求完美。可是你现在长大了,你应该慢慢的学会接受生活。”
她顿了顿,又说:“生活是真实的,真实的生活不是童话,也没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你是上过学的,应该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的道理。做人,不能太较真了。有的时候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糊涂一点,才会觉的快乐。”
莫小桐扬起脸问:“妈,我就想简简单单的活着。我从来都没有刻意追求过什么,也不觉的我对待谁严苛。我的要求不高。我只是不明白,凭什么我要欣然接受他的背叛、他的欺骗?您知道他带给我的伤害有多大吗?凭什么我必须得原谅他?”
安岚又劝道:“可你知道一个女人出一家、入一家的有多难吗?如果你跟他离了婚,你就是个二婚的女人了。这个社会很现实。不过就是一年的时间,可是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这场婚姻不只伤害了你的心灵和肉体,它还贬低了你的价值。”
“妈!”莫小桐问道:“这么多年了,韩叔叔等了您这么多年了,您为什么始终都不肯接受他?为什么始终都不肯离开我爸?”
“这是两回事。”安岚垂下泪来。
“是两回事。可是道理却是一个。”莫小桐说:“就因为您在坚守着您跟我爸的爱情。因为有爱情支撑着您,多苦多难您都愿意撑下去,多少诱惑您都可以抵制得住。因为您觉得值得!”
听着女儿的话说到了自己的心里,安岚垂泪不语。
莫小桐又坚定说道:“爱情里不该有背叛、不该有欺骗。”她长舒一口气,又说:“原谅一个人很容易。可是没有爱情的婚姻,我无法维系。”
“一次犯错,就证明他不爱你了吗?”安岚哽咽问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从来都没有剥夺过别人犯错误的权利。”莫小桐高昂着头,坚定说道:“可凡事得就事而论。再怎么犯错,总不能触碰道德底线。他违背了我的原则。”
安岚叹了口气,轻声说:“或许是我的错。是我这么些年的所做所为误导了你。”
“不是的。”莫小桐问:“您说世间有真爱吗?”
“当然有。”安岚静静的说。
莫小桐又追问:“那我想追求纯净的爱情,错了吗?”
“小桐,世间的人事,不是只有是与非、黑与白……”安岚又劝道。
“妈,我说过了。”莫小桐坚定说道:“怎样都可以。就是不能让我违背自己的原则。”
正说着,苗阿姨端着一碗鸡汤走了进来。她劝道:“小桐,快把这碗鸡汤喝了。”
莫小桐母女不再争辩。
苗阿姨把鸡汤递给莫小桐,又劝道:“小桐啊,无论你想干什么,都得先养好身子。女人做小月子可不能轻视,如果将养不好,很容易落下病根儿的。”她又转头看着安岚,问:“安大夫,你说是吗?”
安岚擦干了眼泪,说:“听你苗阿姨的,凡事先等养好了身子再说。”
莫小桐接过汤碗,喝了几口。又扬起脸说:“妈,乔俊皓总在咱家门口守着,终究也不是个事儿。他打扰了您跟苗阿姨的正常生活、也让我爸不能好好休息。而且,日子久了,他父母也是会有意见的。”
“不错。”安岚叹道:“乔俊皓毕竟是他们的儿子,即便他犯下再大的过错,在他父母的内心里,也是偏向着他的。”
苗阿姨插嘴说:“可不是嘛。他这么不吃不喝的,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父母肯定得跟咱们闹。”
莫小桐想了想,说:“妈,他已经在这儿两天了,明天他父母肯定得来接他。等他一走,我就想离开这儿。”
“离开这儿?你要去哪儿?”安岚追问。
“是啊小桐,这里是你的娘家,你遇到了难处,不在娘家待着,难不成,你打算原谅姑爷、跟着他回家去?”苗阿姨也追问道。
见莫小桐不答言,苗阿姨想了想,又说:“安大夫,小桐这样想也好,‘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嘛!回去就把这一页翻过去,好好过日子。”
安岚舒了一口长气,叹道:“苗大姐,你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有多犟,你不是不知道。你要她就这么忘了以前的事,她怎么会肯!”
“那你是什么意思?”苗阿姨看着莫小桐问。
“妈,苗阿姨。”莫小桐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们,肃然说:“我想过了,时间能够解决一切。乔俊皓现在不肯跟我离婚,是因为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等他想明白了,同意跟我离婚了,我再回来。”
莫小桐淡淡说道:“他这么不冷静,我们都没法静下心来想事情。这段时间,我想先出去住。想一个人静一静。”
安岚劝道:“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也好,没准儿等你想明白了,就会改变主意了。”
“妈。”莫小桐坚定说道:“您是一个相信爱情的人。怎么说出这样的糊涂话来了?您真的相信,‘破镜’还能重圆吗?”
安岚说:“可是你自己也说过,‘时间能解决一切’。妈想告诉你,时间能够冲淡人的记忆、也能抚平一切创伤。”
“是吗?”莫小桐淡淡说道:“即便伤口愈合了,又能怎样?时间终究无法去掉那个丑陋的伤疤。”她叹了口气,说道:“与其抱残守缺,倒不如勇敢的走向新生活。”
“你是铁了心要离婚了?”安岚问。
“是。”莫小桐说得异常坚决。
苗阿姨闻言,刚要开口劝解,就被安岚拦下了。安岚说:“苗大姐,你不必再劝她了。从她说话的语气,眼神里的那种平静,我就看出来了。她是真的想好了。”她问莫小桐:“小桐,你不觉的自己想问题太过极端吗?”
莫小桐反问:“妈,这件事错在他。我就是想坚持我的信念、追求我想要的东西。我错了吗?”
安岚站起了身。她一面朝外走,一面叹道:“你真的比我还犟!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她走到门口,回过头看着莫小桐,说:“出去住几天可以,不过你得保证自己平平安安的。妈不求别的,妈只想让你开开心心的活着。”
莫小桐垂下泪来,轻声说:“妈,您放心吧。我自己的路,我想自己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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