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阿姨的儿子春雨得知盛姗姗摔跤住院的消息后,又惊又急。他忙不迭的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跑到了医院里探望她。谁料,他傻呼呼的献殷勤,却换来了盛姗姗无情的奚落和冷漠的回绝。
“谁让你来的?你没事儿闲的吧?”盛姗姗坐在病床上,冷着脸问他。
春雨放下手里的东西,傻乎乎的站着,怔怔的说:“小桐姐说你住院了,我一听就着急了,我也没来得及买件新衣服……就来了。”
盛姗姗不由抬起头斜眼打量了他,见他那一身样式老套、肥肥垮垮的西装,和他脖子上歪歪扭扭系着的红色领带,不由厌恶的问:“你多大了?还没退团呢?”
春雨被她问懵了,不由怔怔的问:“退……退团?”
盛姗姗见他木讷,不由厌烦的提醒说:“你脖子上系的是什么?红领巾吗?你都多大了?你是猴子派来逗我的吗?”
“猴子?什么猴子?”春雨怔怔的问:“你喜欢猴子?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住院住的寂寞了。那行,我现在就去想办法给你找一只来。”他说着,转身便朝外走。忽然又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担心的问:“你说我真弄一只猴子来,人家医院让我带进来吗?”
盛姗姗无奈的看着他,叹道:“我真无语了!大哥,你就无知到这种地步吗?拜托你想耍猴,别在我面前耍可以吗?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别在我这儿瞎献殷勤了好吗?我烦着呢。”
“我……”春雨见她烦躁,不由手足无措起来。他解释说:“我不想烦着你,我就是来看看你。看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那你现在看完了吗?”她不耐烦的问。
“看完了。”他怔怔的回答。
“看完了你还不快走。我看着你更烦。”她厉声嚷道。
“好好好,我走。你好好养病,如果觉着没意思,想要个什么小猫小狗的,你可以让小桐姐告诉我,我给你偷偷的带进来。”他诚恳的说。
“走走走,别让我再看见你。烦人!”她厌烦的背过身去。
春雨被她泼了冷水,只好悻悻的走了。
叶宇瀚在郊区一连待了三天,每天早上都跑步去那个遇见过莫小桐的地方。可是,三天来他都没有看见莫小桐的影子。第四天,他终于按捺不住,直接去了杂志社找莫小桐。
“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回来上班了?你不在那个郊区住了吗?”他问。
莫小桐先是一怔,随即说:“什么‘一声不吭’?我休完假,该上班就得上班啊。你以为我像你那么闲啊,不用工作就可以生存的。”
“你羡慕我吗?”他问。
她无奈的转过身子不看他,说:“我说有钱人是不是都跟你似的这么有病啊?你们是不是非得让我们承认,我们无比的羡慕你们,崇拜你们,日思夜想的巴望着能够攀附上你们,过上你们这种生活。你们才会满意?才足以显示你们的优越感、满足感和自豪感?”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怔怔的说。
“我要说我就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生活,你信吗?”她问。
“信啊。”他一脸严肃,认真的说。
她看着他问:“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噢,我想邀请你一起吃晚饭。”他说。
“为什么?我跟你很熟吗?还是你觉的咱们两个人志同道合,很有共同语言?或者,你觉的我会对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感兴趣?”她有点厌烦的说。
他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怔怔问:“你结过婚,我知道。可是一次失败的婚姻就让你这么心如死灰了吗?你还很年轻。”
忽然听他说这些,她先是一惊,随后问:“你怎么知道?”
“我……我让人查的。”他坦白说。
“你很有优越感是吗?有钱任性是吗?你觉着你这么不经别人允许就随便窥探别人的隐私,很有礼貌是吗?”她压着怒火问。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自己不肯说,我又想多了解你一些……”他急着解释说。
“你以为你无所不能是吗?你觉的在你面前,别人的隐私就应该变的一文不值是吗?”她激动的问。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恶意。”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又认真思考着说:“是我不对,我不懂得怎样去尊重别人。我一直都这样,习惯了。我以后努力改,一定会改掉这个毛病的。”
“我不想再看见你。”她瞪着他,厌恶的说。没等他再解释,她已经走了。
很晚的时候,叶宇瀚独自一个人来到夜总会里买醉,第一次忧伤的喝起了闷酒。他的贴身男仆阿山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赶忙着急的凑到他跟前说:“少爷,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太太可是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您的。”
叶宇瀚端着酒杯对他说:“陪我喝酒。”
阿山看着他,怔怔的问:“少爷,您喝多了?怎么突然喝这么多酒啊?”
他没有回答,只是含混不清的说:“我明天要……要回法国。你给我订机票。”
“没问题少爷。”他高兴的答应着说:“今天太太打来电话,她让我好好看着您,还叮嘱我早点催着您回去。您这次在这儿待了挺长时间了,确实是该回去了。”
“嗯。该回去。你说的对。”他点着头说:“咱们干一杯。”不容阿山推辞,叶宇瀚已经搂着他灌了起来。
一天,主编找到莫小桐,兴奋的告诉她,她的摄影作品获奖了。莫小桐听了,不由惊喜的问:“怎么会获奖呢?我没有参加什么比赛啊。”
主编抿嘴笑了笑说:“就是你上次从草原上回来拍回来的那张照片。”
“哪一张啊?”莫小桐笑着问。
“你自己觉的哪一张拍的最好?”主编反问。
莫小桐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说:“是小娜?那个草原上的小女孩儿和她那只穿着花裙子的小羊?”
主编灿然笑道:“你当初把那张照片拿给我看的时候,我就觉着特别好。在那张照片里,我看到了让我感动的东西。是那种人文情感,那种纯洁的爱。看了那张照片,我真的觉的世界都是美好的。”
她又说:“前些日子,正好有一个全球摄影大赛,我就悄悄的给你报了名,把你的那张照片传了过去。果然获奖了!还是一等奖!我相信,他们跟我一样,在那张照片里看到了世界的美好。”
“主编,谢谢您!”莫小桐的眼里闪着泪花,真诚的说。
主编欣慰的说:“孩子,你的心灵是纯洁的,所以你能够捕捉到世界上非常美好的东西。其实生活中有太多的美好了,你要继续努力,用你的相机把那些美好都展示给人们。”
“好,我会的。谢谢您。”莫小桐感动的说。
正说着,杂志社的其他同事纷纷围聚过来。他们一面笑着恭喜莫小桐,一面七嘴八舌的起哄说:“主编,这回小桐可要成名人了,咱们杂志社是不是也要跟着出名了。那可是全球性质的摄影大赛啊!咱们杂志社可要在全球出名了!”
众人哄笑不已。
莫小桐高高兴兴的回到家,用钥匙打开门后,迫不急的嚷道:“爸妈,你们在家吗?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妈妈安岚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迎接她,笑着嗔怪说:“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一点规矩都没有,一进门就大呼小叫的。让人笑话。”
莫小桐听妈妈这样说,不由收敛了神色。她一面猫腰换鞋,随手将手里提的一袋子水果放到地上。一面怯怯的小声问:“妈,有客人哪?”
“是你韩叔叔来了,还有苏北。来看你爸爸。”妈妈含着笑说。
“哦。”莫小桐走到客厅,跟他们礼貌的打了招呼,又问:“韩叔叔,挺长时间没见着您了,您身体挺好的吧?”
“我还是老样子。平时也没什么事儿,现在又彻底闲下来了,完全是闲人一个了。”韩叔叔慈祥的笑着,不紧不慢的说。
妈妈插嘴说:“你韩叔叔本来前两年就可以退休了,是院里非要留他,这才又反聘了他两年。今年他终于退下来了,可以好好歇歇了。”
莫爸爸笑着说:“你韩叔可是个文化人,医术高明、正人君子!不论多大岁数,不论干什么,人家都是一腔正气!生活也是井井有条。”
“你呀!这辈子我都说不过你。”韩叔叔无奈的笑着,看着莫小桐说:“小桐你是不知道,你爸爸年轻的时候,特别能折腾。不论什么事儿他都懂,都能插上几嘴。说也怪了,还真是谁也折腾不过他。”他看着莫爸爸,感叹道:“可惜你现在也老了,也折腾不动了。”
“我不折腾了。前半生折腾够了。”莫爸爸摆着手说:“老了老了,我就打算守着我的老伴、闺女,安安稳稳的过完剩下的日子了。”
“你能安静下来,那我就放心了。”韩叔叔欣慰的笑着。
莫小桐含笑看着他们,这三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曾在感情上纠葛了三十年,如今竟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畅谈平生,真是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境界。或许,只有到了他们这个岁数,才可以真的做到无欲无求了吧。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还能有个这么了解自己的老朋友,真是此生之幸了。
苏北见莫小桐含笑出神,不由轻声问:“小桐,看你今天好像挺高兴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莫小桐回过神儿来,笑着说:“对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的摄影作品获奖了。”
“获奖了?什么摄影作品啊?我们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妈妈问。
莫爸爸也问:“是啊,没听你提过啊。获的什么奖?”
莫小桐笑着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是我们主编,她给我偷偷报的名,就是我上次去草原拍回来的一张照片。她说,叫什么‘全球摄影大赛’,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摄影比赛。”
“小桐挺厉害呀!”韩叔叔赞叹道:“既然是全球性质的,那参赛者肯定不会单纯只是一些摄影爱好者,应该还会有挺多专业的摄影师。你能够拿奖,真挺不容易的。”
“是啊,跟专业的摄影师比,你都能脱颖而出,真挺了不起的。”苏北笑着说。
“韩叔叔说说也就算了,你就别取笑我了。”莫小桐不好意思的看着苏北,嗔怪道。
“我不是取笑你,是真心觉着你挺棒的。”苏北真诚的说。
“老韩,怎么样?”莫爸爸笑着问。
“什么怎么样?”韩叔叔不解的问。
“我女儿啊,是不是有我当年的影子?出类拔萃!鹤立鸡群!”他沾沾自喜的炫耀着。
“你就别显摆了,小桐可是一点也不像你,她跟安岚年轻的时候一样。连脾气也像她妈妈。”韩叔叔笑着说。
“怎么回事儿?听你这意思,你还记得我老伴儿年轻时候什么样儿?”莫爸爸有意刨根问底。
“这……”老韩是个老实人,听他这样问,顿时脸红起来。支吾着看着孩子们,窘迫不已。
“当着孩子们的面,你瞎说什么呢?”安岚赶忙插花提醒他。
莫爸爸哈哈笑道:“我开玩笑呢。谁让他说我闺女不像我呢。我故意气他!”
“你呀,就是个老顽童!我真拿你没办法!”老韩觉的又好气又好笑,他无奈的摇着头。
“我是老当益壮!”莫爸爸笑着吹嘘。
老韩是安岚的同事,也是他们两夫妻的老朋友。他喜欢了安岚一辈子,为了她,他终身未娶。可他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坚固,所以他只在安岚母女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默默关心、帮助她们。他是个真正的君子,从来没有趁人之危。事到如今,他更是参透了一切,他不再有什么欲求了,只是单纯的忠心祝福他们一家。
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情感早已经超越了朋友的范畴,他们之间,已经早已胜似亲人一般了。这一切,不只他们各自心照不宣,莫小桐和苏北也是知道的。
“小桐,你还不知道吧?刚才你韩叔叔已经收苏北为徒弟了,他可是你韩叔叔的关门弟子呢。”安岚说。
“啊?是吗?”莫小桐看着苏北,笑着说:“那你可幸运了,能得到韩叔叔的指点,你可以少走许多弯路,等于直接走捷径呢。”
苏北笑着说:“我一直都挺仰慕我师傅的,以前听王主任提起过我师傅的事儿…”他见众人微有尴尬之色,不由赶忙解释说:“哦,是我师傅在医学方面的成就,真挺让我震撼的。能拜韩老前辈为师,我也觉得特别幸运。”
老韩笑着说:“你们也别把我捧得太高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大夫。小苏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能收到他这样的徒弟,我也很欣慰。他们院里的王主任跟我是至交,他总在我面前夸奖他,说他这个孩子踏实、勤奋、有天赋,是个学医的好苗子。这样难得的人才,我也觉的很稀罕啊。”
“师傅,你把我说的太好了。我都觉着不好意思了。”苏北红着脸说。
“小桐,你买回来的是苹果吗?去厨房里洗洗,切了吧。”安岚见苏北不自在,不由看着门口的一袋子水果,吩咐莫小桐说。
“呦,瞧我这记性,您不说我都忘了。”莫小桐赶忙去拿水果,说:“韩叔叔,你们先聊,我去洗水果。”
“我陪你去。”苏北被他们夸的有些不自在,正好找个借口躲开了。
厨房里,苏北站在莫小桐身后,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他觉的甜蜜又幸福。
莫小桐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他问:“你别站着啊,过来帮忙洗啊。”
“哎。”他答应着走上前,一面低头洗苹果,一面说:“小桐,看着你这样高高兴兴的,我心里也高兴。”见莫小桐不应声,他又犹豫着问:“我……没有给你造成什么负担吧?”
莫小桐一面低头洗着水果,一面淡淡说:“咱们是朋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朋友之间就应该简简单单的,不必谈负担不负担的。”
苏北长舒一口气,认真说:“小桐,其实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也清楚,你并不讨厌我,如果当初不是阴差阳错的让我晚了一步,说不定……咱们已经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我说过了,我不想去假设什么。”她说。
“我知道。一步错,就会步步都错。当初我错过了一次,就什么都变了。”苏北怅然若失的感叹道:“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让命运这么捉弄我,捉弄你。”
“苏北,别说这些了好吗?否则咱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她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说:“再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觉着说这些话合适吗?”
苏北不甘心的看着她,终于咽下了满肚子的话,说:“好,我不说了,只要你开心就行。”
片刻的沉默过后,苏北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仰慕韩医生吗?”
“他是名医,为人又正直,挺值得人敬佩的。”莫小桐一面切苹果,一面平静的说。
“不只是这样。”苏北看着她说:“我听王主任说起过他年轻时候的事儿,他对你母亲,对安阿姨的守护、对阿姨的情感,让我惊羡。”他见莫小桐的神色微微严肃起来,不由致歉道:“抱歉,我说这些话确实很冒昧。我只是想说,我会像我师傅,韩医生那样,一直守护着自己内心的这份情感,至死不渝。”
“你还说这些,那你想要让我怎么做?你想让我怎么面对你?”莫小桐不悦的说。
“小桐,我其实是想让你给我一次机会。”他认真的说。
“不可能。”莫小桐沉下脸说:“你再执意如此,咱们只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为什么?”他追问。
“没有为什么。我只知道时光不可以倒流。咱们不可以当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说。
“有什么分别吗?”他着急的说:“咱们一起忘记过去,就当那段不开心的往事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你我的生命里,咱们一起面对新生活。我愿意跟你一起面对新的生活。”
“我忘不了。”她冷漠的说:“我忘不了那种被欺骗的感觉,那种伤心欲绝的感觉。我不想再尝试了。我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已经习惯了。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再对你产生别的感觉了。”
“你为什么不肯去尝试一下呢?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真的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你的。”他着急的说。
“苏北,你放过我好吗?别再说这些话了,放眼看一看,有挺多好女孩儿的。我只不过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她说。
“别说这些,这种话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他坚定的说:“说来说去,你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你害怕被欺骗,就下意识的排斥身边所有的异性。其实你错了,不是每个人都会朝三暮四、不是所有人都不能从一而终的。你不能就这么想当然的自闭起来,你这是误入歧途。”
“我不想再说了。我只想简单的活着。让我一个人简单的活着好吗?别再来打搅我了。”她端着水果出去了。
苏北看着她的背影,又心急又心疼,却束手无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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