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来送衣服时，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
穿着浴袍居家拖鞋的顾棠风，提起衣服熟稔地踏进卧室，门哐的一关，留商央和梁星四目相觑。
跟着顾棠风七八年了，梁星还是头一回目睹老板在女人家过夜。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是从前的小管家现在的小秘书。他猜测五年前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点什么。不然凭总裁这么理智的人，怎么会随便找一个女人当他的秘书，摆明了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商央不知道梁星的脑子里早已转了一大圈，把她归类为“总裁的女人”那一类，还制定了许多计划撮合两人。总之，她就看到了梁星脸上时不时露出奇怪的笑。
她靠近他，悄悄问道：“梁特助，如果我马上辞职的话，会赔多少违约金？”
梁星不解地看她：“300万吧。”
商央飚出一句脏话：“Shit!”
“除非，”梁星的话令商央又重新燃起了渺茫的希望，“公司自动解雇你，就不用赔偿违约金了。不过，最后还是要看总裁的意思。他说了算。”
啪嗒！
星星之火瞬间熄灭。
商练背着小书包撞到梁星的腿上，唉哟，他的心情顿时炸开了花！咱老板真不愧是懂得精打细算的生意人，谈恋爱也喜欢挑实惠的，买大送小。
“叔叔，抱抱我。”
第一次见梁星，商练就对他有莫名的信任。当他扯着梁星的裤腿求抱时，梁星的老板从卧室里踱出来，双手抱胸，冷眼旁观。梁星挣扎着到底要不要伸手呢。这么可爱软萌的小包子冲自己撒娇求抱抱，他要是不心动，他就不是怪蜀黍！
再三犹豫，梁星终于抱起了商练。
下一秒，他就塞到了顾棠风怀里，推推眼镜：“老板，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商练见自己被换了一个人抱，小嘴撅起有点不乐意。妈妈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可是他认识顾叔叔呀。
顾叔叔如今也像抱顾孟绘那样抱着他，心里一个小小的愿望达成了。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顾叔叔。”
顾棠风见孩子衣服没穿好，腾出一只手，帮着孩子把领子翻出来：“嗯？”
“你是不是惹妈妈生气了啦？”
顾棠风修眉轻抬：“是你妈妈在生叔叔的气。”
商练捂住小嘴嘻嘻偷笑，搂住了顾棠风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叔叔，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你只要亲妈妈一口，她就不会生气了。以前我惹妈妈生气时，我就亲她，她就原谅我啦。”
顾棠风嘴角弯起：“真的？”
“嗯嗯！快点快点，妈妈出来了。”商练用力点点头，催促他。
商央从洗手间里刚化完妆，正低头扯平袖口的褶皱，突然就被一只手臂揽过去，猝不及防装入了顾棠风的怀抱。他一手抱着商练，一手搂着她，头低下去，在她嘴角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如一片轻盈的羽毛降落到平静的秋水上，不带任何情欲的色彩。
在客厅喝水的梁星一口水喷了出来，赶紧拿出手机拍下历史性的一幕。
顾棠风不舍地离开她的唇，脸上却没有一丝歉意，公式化的语气：“别生气了。”
“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手上加重了几分扣住她腰的力道，顾棠风不悦道：“你还要我怎样？如果不是你，我会站在这里说这些话？我会容许这些状况发生？”
“还是我的错了！顾棠风，你太自负，太自私了。你只爱你自己，所以你希望所有人和事物都围绕着你一个人转，所有人都要听从你的命令。你的道歉就像施舍，我不需要，我也不在意！”商央恼羞成怒，从他怀里挣脱，商练就在旁边，她不想说过重的话影响到孩子。
“商练，自己走。”商练瘪了瘪嘴，拍拍顾棠风的手臂，不情愿地被他放了下来，牵着妈妈的手一道下了楼去。
梁星跟在后面，看出了形势的紧张：“老板，商小姐好像对你不怎么待见啊。”
顾棠风冷冷道：“要你多嘴。”
稍微看透了点内情，梁星在心里掬了一把同情泪。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善意地提醒他家老板：“老板，你的嘴边，有口红。”
看了一眼那条帕子，顾棠风并没有选择它，而是用拇指在唇角上一抹，指腹上擦拭出红粉色的口红渍，残留着主人的芬芳。
商央送完孩子到达公司，正好踩着上班的点。
她去茶水间泡咖啡，两三个同事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聊八卦。
“总裁今天来的好早，幸好我没有迟到，不然被抓到可就惨了。”
“喂喂喂！你们有没有看到老板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那束玫瑰花还是IROSEU订制的，我看到牌子了，一朵就能抵得上我一个月工资了，壕无人性啊！！！”
“不知道是哪个女人那么好运，能够收到总裁高级定制的玫瑰花？”
“会不会是和总裁传绯闻的芙燃集团大小姐啊，昨天下班时我走的晚，正好看到她来公司找老板，两人一起下班的，姿势可亲密了。”
“八九不离十了。”
泡咖啡的商央努力把自己当空气，可还是免不了被她们拉了过去。这三个女孩子在公司里对商央算是比较友好的，会主动跟她打招呼。
“商央，你是老板的秘书，肯定知道老板在跟谁谈恋爱，快跟我们透露透露。”
“我也是刚进来的，这种事，梁特助应该比较清楚吧。”
与公司同事相处之中，装傻是生存要诀之一。商央深谙此道理。
“我不敢问梁特助，一问他，老板就知道了。”
“说起来，你和老板，好像也挺熟的。你之前来过我们公司一次，那次是来面试吗？”
突然话题就转到了商央身上，其他两个人也回想起电梯出事那天的情形，再加上商央的空降。气氛有些耐人寻味。她正愁想找借口离开，就听到梁星在找她：“有谁看到商央了吗？”
“我在，我在！”
她抱着咖啡杯溜之大吉。
梁星看到她，笑容格外客气，他指指总裁办公室：“老板找你。”
Shit！
商央低骂了一句，把咖啡杯交给了梁星，气势汹汹地闯进总裁办公室。办公桌上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格外扎眼。顾棠风正伏案翻阅文件，时而拿钢笔批注几下。
商央往人跟前一站，张口就是寻仇的口气：“有什么事吗？”
顾棠风蹙眉：“公司礼节。”
见他泰然自若，丝毫不为所动，商央索性自暴自弃，往他对面的椅子里一坐，叫板道：“顾棠风，我不想干了！你爱干嘛就干嘛，老娘不陪你玩了！”
顾棠风觉得有点好笑：“你要是能拿出三百万，我立刻放你走。”
商央没话说了。把屁股从椅子里挪出来，乖乖站好，双手交叉放在前面，无精打采低着头，一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样儿。
她低垂的唇角，被他吻过的地方红粉色浅了许多，本人未曾察觉。睫毛遮掩后的眼睛里，盛着细碎的星光。顾棠风不由自主摩挲起自己的拇指，仿佛在触摸她的唇。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离开公司。”
商央抬起头，戒备地看着神情得意的顾棠风。
他淡淡道：“你只要肯做我的情人。跟了我，就不用在公司做事了。你也不用考虑期限多长，至少会比你签下的合同短。直到我对你没兴趣了，你就可以离开。二选一，你自己选吧。”
所谓的情人，不过是被包养的女人，永远都见不得光。
顾棠风不过是换了另一种方式，羞辱她，彻底践踏她的尊严。
商央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露出得体的职业微笑，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口道：“总裁，请问你叫我进来，是有什么事吗？”
很好。
顾棠风眸光一暗：“今晚下班后，陪我出席一趟酒局。”
“好，”商央毫不犹豫地答应，顿了顿，“明天我要请假。”
“为什么？”
“私事。”
“如果我说不准呢。”
“那我今晚就不陪你出去了。”
不知为何，顾棠风觉得，他与这个女人之间存在一种奇妙的对峙。原先被他欺负的紧的小白兔，也开始学会讨价还价了。顾棠风轻笑了声：“好，我准了。下班后等我。”说完，潇洒地一抬手，把桌子上的玫瑰花，抛向了她怀里。
商央接住花，愣了：“你什么意思？”
顾棠风情靡地摸了一下自己水色的嘴唇，促狭的眼睛里燃起了男性最原始的光芒，浅浅的笑意妖魅不已：“卞伐小姐，你那么聪明，男人送花给女人，你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要么求欢，要么求爱，”商央朝天翻了个白眼，抬抬肩膀，“顾老板，你是哪一种？”
“如果我两种都要呢。”
“那你还是送钱更实在点。这花又不能吃，又不能卖。我要它来干嘛。”那束花被她放回了原处。随后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办公室。
望着合上的门，顾棠风轻声道：“我记住了。”
一个小时后，商央面前多了一束全部用百元纸币折的玫瑰花。送花的快递员拿着单子，给她签收：“商央小姐，请你在这签一下字。”
众人惊掉下巴。
商央握笔的手都在颤抖，眼睛死死盯着总裁办公室的门。
喀嚓，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顾棠风一袭贵族蓝，悠然自得地走出来，将手里的真玫瑰花一道放下，双手撑住商央的办公桌面，俯下身来，冲傻住的女人眨了眨眼睛，邪气一笑：“满意了吗？”
众人大跌眼镜。
签字笔在商央手中断成了两截。
目的达成。
顾棠风一走，商央顿时淹没在沸腾的人声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