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有无见到一名道士走出去?”我挠着脑袋,问着做事伶俐的美琪。
美琪二话不说,就停下手中的活儿,探过来一只还带着水珠的小手覆在我额头上,不多久后才放下,歪着头儿看着我道:“小九没发烧呀,为何说胡话呢。”
我不解,“什么发烧,什么说胡话。”而墩身下去的美琪,已经抓起我的光脚丫侵泡在热水中。
“最近越发的冷了,九儿睡前得跑跑脚丫子才好。”美琪用手舀起水,浇在我脚背上。
“冷?”听小美琪这样一说,我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着旧色花棉袄,我再瞅着外头呼呼的北风,急忙道:“这会儿,什么天?”
美琪仰起头,眨巴着好看的眼睛,“冬天呀~小九儿莫不是白日里头睡傻了?”
“可我不觉得冷呀?”我怪叫到,“而且刚才从我屋子消失的道士呢,哪儿去了?”
美琪脸上写满了问好,歪着头十分可爱地想了许久,这才恍然大悟地道:“您说的是那位一个半月前离去的无根道长吗?”
“自从九儿被道长救回来后,身子就一直火热得不怕寒气侵蚀一般呢!而且说话也利索得很,脑子比我跟言姨娘还好使,日后呀我看府里的人谁再敢说小九儿是哑巴是傻子,看我不扯烂他们的嘴巴。”美琪见我愣住不说话,就闲不下去地继续说到。
“一、一个半月了……”刚才明明还有一只手掌轻拍我的脑袋顶,如今一晃就半个月时间去了?
“小九儿,脑袋是不是又开始晕了?”美琪见我不出声,便仰起头看见我扶额闭眼的模样。
“嗯。”我点头,不否认人此刻却是天旋地转中。
“躺床上这么些日子了,九儿还是时时头晕,也不知那怪老头开的什么药方,九儿的病总的不见好。下次他再来,我也跟九儿一起揪他的山羊胡子,哼。”美琪拿来干爽的布,赶紧替我擦干脚上面的水,然后就轻松地把我抱上床去,并盖好被褥。
如今的言九儿,瘦不拉几的,人都七岁了,身体还跟四五岁孩童的一样,瘦弱得可怜。
我看着盖在身上的这些被褥,全是新的。
我这才想起来,我复活之事震惊了整个镇国公府,让一直深居简出的祖父得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孙女的存在,当日就呵斥了府里上上下下一干人等。所以,各房便纷纷送来不少衣物用品,以示怜悯言氏与我。
祖父这般做,并不是怜惜我们母女,而是让府中上下封口,家里出了这一档子怪异的事,难免会让坊间以讹传讹,传出一些妖异之事。
如果完颜?付敏泰真的怜惜言九儿这位孙女,他肯定会彻查已言九儿的死因。但他没有,也没说要承认言九儿是完颜家的血脉。既然不承认,那言九儿就不能入族谱,这不能入族谱,代表娘亲言氏死后就不能入宗祠,不能享受完颜家世代的香火供奉。
想来,祖父不仅嫌弃言氏出身低微,更害怕言氏罪臣之女的身份跟完颜家招致横祸。所以,他即使知道言氏母女的存在,也会当做不知,就跟阿玛齐泰尔一般,任由言九儿与言氏继续在将军府过着如同下人一般的生活。
我于床上翻来覆去,就差满床打滚了。而过来吹灯的美琪见我这样闹腾,便伸手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怎么了,蒙头而睡,却还辗转反侧。九儿是睡不着吗?需不需要美琪给你唱调儿?”
是了,往昔我睡不着觉,都是美琪唱着清雅小调哄我入睡。这些个别致小调,还是我教美琪所唱,以致府邸里的不少丫鬟都缠着美琪唱曲儿。
就冲这点儿,美琪小小年纪还差点儿被三哥要了去,去做通房。
“为何,我总能想起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我这是复活后,所赋予我未卜先知的能力?”我望着帐顶,呆呆地道。
搂着我的美琪,脆声地笑了,“小九儿又开始说胡话了,除了那些掐指神算,世上哪里有人有未卜先知之力?”
美琪拂开我额头的细发,收敛住笑声,一脸严肃地言到:“白家那小子再来唤你去玩耍,切记不能再理会他,他可是把你害成这……”说到半中央,美琪愣是把话掐断,改口道:“好了不早了,小九儿早些睡吧。”
美琪已下床吹熄了烛火,我见她不在爬上床哄我入睡,便开口唤住她:“我娘亲呢?”
“五少爷染了风寒,鼻子不通气夜里闹腾得很,而五少爷的奶妈回乡省亲去了,夫人又身体不适,老爷只能差姨娘在一旁照顾着呢。”美琪想了一会儿,才对我道。
自己的亲生母亲,却被人安排去照顾别人孩子,想想都觉得有点儿不适滋味。美琪又爬回了被窝搂住我,以为我见不到言氏作陪心里头委屈,便想安慰我一番,起码先哄睡我才是。
我倒不觉言氏去照顾五哥瑾瑜而感到难受,我只是觉得脑子好混乱,时空也很混乱。但到底乱在哪呢,我一直寻找不到突破口。
我越想越昏沉,索性便睡了过去。
睡到半中央,我耳边就一直扬起一个声音,一个成年男子嗓音,声音十分急切和担忧:“瑾瑜,完颜?瑾瑜,你醒睡,摆脱你快些醒醒……”
“九儿,言九儿你快些清醒,这是九头铜蛇……”声音的主人,还不停的摇晃我,企图把我从睡梦中唤醒。
耳边的声音,一遍接一遍,生生不息,这让欲醒不醒的我很是难受。
“喂,醒醒,你做噩梦了。”有人在唤我,见我仍旧没睁开眼,便有人狠劲地推了我一把。
也不知怎的,额头传来一阵刺痛,倒是把我给痛醒。而我人却倒在了地上,四周是一片花圃园林,头上日头正毒辣。
“糟了,她流血了,快跑快跑,不然这小疯子撒起泼来有我们好受的。”一个男童的声音响起,之后便是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远去。
我摸了摸额头,湿乎乎的有什么正淌下来,扬手一看,果然是刺目殷红的血。我眼角瞅见一双脚,愣愣地站在那像是被吓住了一般,忘记拔腿走人。
我双眼一样,一张比女孩儿还小的脸蛋儿出现在我面前,一身洗旧却干干净净的白衣,白衣少年依旧好看,可此刻却半张开嘴,身形僵滞,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白凤翔——”我喊出这个名字时,声音竟然有些哽咽,眼泪还险些掉落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