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旁的常青树吧是傅轻歌最常去的地方，王涛河在那里抓过他好几回。
傅轻歌秉持诚恳认错死不悔改的态度，犯了又犯。
就算如此，王涛河也只是摆出一副严厉的态度，训了又训，也没真的向学校报告过，连家长也没联系。
他始终相信，没有人是真正的坏孩子，只有找不到目标的孩子罢了。
“王老师，对不起，我做过很多让你失望的事情。”
傅轻歌由衷的道歉，虽然来得太晚，但总算说出口来。
“诶你这孩子，说些什么呢？”
王涛河看上去似乎一脸正经，但微微眯起的双眼却早就把他的情绪展露无疑了。
那是一种类似于欣慰的情绪。
“得了得了，你现在可是我们十一中最耀眼的天才武者了，别搞得像浪子回头一样，煽什么情呢？”
段宏也彻底放下了架子，继续说道：“我和老王就指望你能在武者考试里好好地露一把脸，让他们看看我们十一中也能够培养出来不输一中的武者！”
“哦对了，这些都是虚的，关键是奖金，你要是顺利考上了魔都武大，我这奖金肯定是少不了了！”
傅轻歌不置可否的笑笑，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王涛河桌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穿着学士服的男人，隐约有几分王涛河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仿佛是永远不会老去的少年，就算是定格在照片中，也会将自己的锋芒全部展露。
“那是老王大学毕业那年拍的照片，他毕业的时候就已经是气穴境的武者了。”
“而且当时高中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有过吊车尾的故事。”
段宏抬起头，似乎回想起了往事。
“我知道你一定想问，为什么他现在只有血线境四阶的武道修为。”
傅轻歌还没吐出一个音节，就被段宏得悉了自己的想法，连忙闭上了嘴。
“算了还是让他自己说吧，这种事情，还是要当事人现身说法才有说服力。”
有些痛苦的表情在王涛河的脸上呈现出来，十四年来他一直避而不谈的事件，在此刻被段宏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再次重提。
王涛河明白，这是段宏在帮助自己克服围绕着自己多年的心障。
武者的心障，是一种自身的制约，形成的原因极其复杂。
有痛苦，失落，绝望，失去等等成因，而王涛河心障的成因，恰巧符合了每一条。
所谓的受伤，不仅仅指的是的创伤，更大程度上是意志受到了挫伤。
几分钟后，王涛河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眉头，蒙尘的往事终有一天会被揭开，这么多年过去了，是时候正视自己的过去。
“其实看到你，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一样的问题学生，一样的知耻而后勇，我顺利地考入了一所武大，并且迈入了气穴境。”
话匣子一旦被打开之后，王涛河的回忆便开始流畅了起来。
“大学毕业之后，由于优异的成绩和不错的武道天赋，被武者行动局的专案组挑中，成为了一名专案组干员，段宏和我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专案组？”
“对的，说是专案组，实际上是专门处理武者犯罪的部门，是行动局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
武者犯罪这点傅轻歌能理解，每个人都能成为武者，和他的本质无关，哪怕是后来的十恶不赦之人，曾经也可能是天赋极高的天才武者。
他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也从来没有听到过武者犯罪的案件，想来便是专案组的功劳了。
将武者的阴暗形象永远地埋葬起来，才能够建立起一个完美的武者社会。
武者的存在一定是为了华夏的利益，为了普通人的福祉。
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有过当正义的伙伴的梦想，王涛河自然也不例外。
当时的他应该抱着这样的信念，前往工作岗位。
“日子一直很平淡地过着，每天只是处理一些，武者开设的公司偷税漏税的事件，最多也只是武者自持武力欺压普通人的事件。”
王涛河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用力地向上一抖，一根烟便滑落在他的手上。
他必须要有这样一支烟保证自己的镇定，否则接下来的事情，他无法继续下去。
袅袅的烟雾从他的口中吐出，霎时间整个屋子充满了呛鼻的二手烟雾。
“就在我入职干员的第三年，发生了社会武者集体nn的事件，当时作乱的社会武者挟持了一整栋大楼的人作为人质，要求换取和正式武者相同的资源。”
手中的烟燃到一半，王涛河甚至没有去弹，任凭着烟灰到处散落，飘散在干净的地板上。
“我作为谈判专家被派往交涉，谈判到一半，那些社会武者便引爆了早已准备好的塑胶，发生了巨大的火灾。”
“整栋楼里有大部分人死于窒息，哪怕整个专案组的人员协同附近十几家医院，也没能抢救出十分之一的普通人。”
“我努力地去救每一个人，在火场里奔波，惊恐的求救声在我的耳边一次次响起，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张张祈求救援的脸。”
烟终于燃尽，直到烧到滤嘴，王涛河才如梦初醒。
段宏听到这里，眼眶有些通红。
“如果那时候我拉着你，或许你也不会这样。该死的上级，偏偏要取消这次的救援行动，对外宣称是意外引发的火灾！”
王涛河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拉着我，我会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似乎又沉浸到了回忆之中，自问自答地说道：“你怎么可能救得了所有的人呢？你只不过是个武者而已！”
傅轻歌默然无言，这就是王涛河退出武者行动局的原因，他心灰意懒，为着自己的想法忠实地践行着，结果得到了这样的回报。
只剩下一张意气风发的照片，和一个普通老师的身份。
武者再普通人眼里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他们有着不可思议的伟力，能够完成常人所不能企及的妄想。
而正是这样的存在，放弃拯救他们，未免也太过讽刺。
王涛河选择成为了一名武者高中的老师，既然双手无法拯救更多的人，那么就让他的武者知识，教导更多的学生，用以慰藉信念崩塌的自己。